顧老闆的家在淺水灣一帶,不過比起李公館來說,卻是又小了許多,看起來他的身家在富豪雲集的港島來說,只能算是一般。
不過即便如此,這樣的別墅對於尋常人來說,也算是天價了。
顧老闆的家人並不在這裡,不過有一個菲傭,給我們倒了茶之後,自覺地回到了工人房裡面去。
我們坐下,相對無言。
事實上,無論是我們,還是顧老闆,對於雪瑞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慨。
按理說,失蹤許久的她突然回家,與親人會面,這是一件十分值得慶賀的事情,然而一回來就瞧見父親被人害了,差點兒死去,而母親出軌不說,而且還當着自己的面跳了樓。
這樣的事情,擱在誰身上,都有些受不住,更別說她一個弱女子。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回想起了李太臨死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來。
她要讓“拋棄”了她的我們後悔。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她是在用自己的死亡,懲罰那些愛她的人,這事兒對於我來說,當然是無所謂,甚至樂見其成,但是對於她的丈夫和女兒來說,卻實在是太殘酷了。
而造成這慘劇的一切,都是那個叫做許鳴的男人。
他不但佔據了李家湖堂弟的身體,策劃了毀滅寨黎苗村的血案,對我和屈胖三進行了追殺,而且竟然趕出了與李太偷情這樣的惡事來。
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這樣的人,就應該下地獄去。
難怪雪瑞在草草處理完家裡面的事情之後,立刻就要趕過來呢。
世間沒有一種行爲,能夠比許鳴加諸於她身上的侮辱,更加值得去仇恨,殺父辱母之仇,再善良的和平主義者,都不可能忍得住。
場面平靜了一會兒,然後顧老闆咳了咳嗓子,問我道:“那什麼,陸言,我多嘴問一句哈——你堂哥陸左在哪裡?”
我看着他,說你不知道?
顧老闆撓了撓頭,說陸左出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有關部門的人也找我問過幾次話,不過我知道他一定是被冤枉的,肯定能夠走出來,只不過——那什麼,你應該知道陸左和雪瑞的關係,作爲一路看他們走過來的朋友和長輩,我覺得雪瑞這個時候的狀態有點兒不太好,需要一個男人來支持……
他盡力表達了自己心裡的想法,而不讓我產生誤會,所以語言還是有些糾結。
我能夠聽出了,顧老闆是陸左的真朋友,而不是懷着某種目的問出這樣的話來的,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不願意說出陸左的下落。
這不是不信他,而是保護他。
我認真地聽顧老闆說完,然後說道:“你放心,陸左不在,但有我。”
聽到我的話,顧老闆鬆了一口氣,說道:“好,這就好,家湖和我是最好的朋友,而雪瑞就像我的侄女一樣,我不希望她如此痛苦。”
我說雪瑞還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雪瑞說是一個小時,結果四十多分鐘,她便已經趕到了這邊來。
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應付那些警察的。
顧老闆去打開房門,將她給迎了進來,而我和屈胖三都站了起來,雪瑞走上前來,對我說道:“我爸爸剛纔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
我勉強笑了一聲,說你客氣了,寨黎苗村是你的家,也是蟲蟲的家,不管是爲了誰,我都有足夠的理由站出來。
雪瑞說你們做得很棒,我相信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顧老闆請我們入座,然後說道:“我去外面抽根菸,你們慢慢聊哈……”
他是個識趣的人,知道我們有要事得談,所以主動避嫌。
看着顧老闆將門給關上,我說道:“他是個不錯的朋友。”
雪瑞說對,他是我父親最好的朋友,跟陸左哥也是挺好的朋友——事實上,在陸左哥未發跡之前,他對陸左哥有過提攜之恩。
簡答聊了幾句,我直入主題,說道:“雪瑞,事實上,我們這一次過港島來,事先並不知道你父親出了事;我們過來,主要的目的,就是找許鳴的,這傢伙欠了我們一點兒債,我和屈胖三準備把這傢伙給幹掉……”
雪瑞說是因爲寨黎苗村的事情麼?
我說有一部分原因,還有一個,是許鳴組織了好幾次針對我們的追擊和謀殺,這事兒我們得還回來;另外就是他此刻成立的新邪靈教召集了許多邪靈教的餘孽,開始漸漸死灰復燃,並且與國際上的好幾個邪惡組織合作,組成了一個大聯盟,如果現在不把他幹掉,只怕以後就麻煩了。
雪瑞瞪眼,說他真的已經重組邪靈教了?
我說對。
雪瑞沉默了一下,說你們現在有沒有什麼計劃?
我看了屈胖三一眼,他朝着翻了白眼,而我則有些尷尬地說道:“之前的想法,是過來,看看能否找到許鳴的下落,然後直接上去幹翻他,不過臨時知道你父親的事情,所以就趕過來處理這事兒了。”
雪瑞問你們爲什麼怕警察?
我說我們是通過假證過關的,而且現在在大陸,我們的身份很敏感,盯着我們的人很多,躲在暗處更安全一些,我們暫時不想露面,被人知道——對了,那幾個人你是怎麼處理的?
雪瑞說每人爲了點兒蠱毒,然後警告他們,誰要是敢亂說話,會死得很慘。
我說管用?
雪瑞的表情有些冷,說我在他們身上下的蟲蠱,能夠聽到他們的話語,希望他們敢嘗試,不然我沒有殺人的理由。
瞧見臉色陰鬱的雪瑞,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種恬淡自信的美麗,我不希望這些因爲仇恨和暴力給毀了去。
不過現在看來,估計很難。
說完這些,雪瑞看着我,說我媽咪死了,父親的身體糟透了,需要長時間的調理,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在想許鳴應該會很好奇,或許會忍不住露面,所以我希望你們去我家守着,等他一露頭,我們一起行動——我不確定現如今的許鳴到底變得多厲害了,所以依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未必能夠拿住他。
我笑了,說引蛇出洞,這一招很不錯。
雪瑞說我明天就會着手處理母親的喪事,許鳴從名義上來說,是我父親的堂弟,到時候在喪禮上他一定會露面的。
我說希望是吧。
商量妥當之後,我們出門,與顧老闆交代了一番,他讓司機送我們離開。
當我們抵達李公館的時候,這兒十分熱鬧,李氏家族的人來了許多,都在這裡等待着,滿心疑惑,李家湖重病不見客,雪瑞剛剛回家又不見了人影,就剩下一管家在這裡應付着,十分疲憊。
我們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繞了一個圈,翻牆而入,然後來到了李家湖的房間裡。
雪瑞則去應付那些親戚。
至於李太的遺體,則停在了醫院裡,雪瑞找了人在那裡等着,有任何情況,都會給她彙報。
她也是經歷過變故的人,並不是不出閨門的大小姐,處理起事情來,倒也井井有條。
我們進房間裡的時候,李家湖已經醒了。
見到我們進來,他想要坐起來,結果給眼疾手快的我給攔住了,我幫他弄好被子,然後說道:“李生,不用如此客氣,你現在身體還沒有恢復,需要多休息。”
李家湖看着我們,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已經聽雪瑞說了,如果沒有你們,說不定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笑了笑,說吉人自有天相,你命不該絕,就不會死。
李家湖慘笑了一聲,說什麼吉人,對不起,今天真的讓大家看笑話了……
我搖頭,說李生,這件事情,是許鳴那個王八蛋的錯誤,你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得好好活着,只有這樣,才能夠看到許鳴倒下去的那一刻。
提到許鳴,李家湖有點兒面目猙獰,說我還是太仁慈了,如果趁他羽翼未豐的時候,早點兒處理這個白眼狼,或許就不會有現如今的事情。
我說怪只怪那傢伙以前表現得太人畜無害了。
李家湖說你們小心點,許鳴現在的勢力很大,我聽一位商場上的朋友說,他跟兄弟會在香港的一位大人物關係很好,能夠動用的力量,超乎常人的想象……
我說你別擔心,他有張良計,我有過雲梯,這事兒是有心算無心,就看誰佔了先手。
李家湖說他不知道你們來了?
我說我們來的時候易了容,除了你和雪瑞,還有在場的幾人,天底下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
李家湖身患重病,即便是扯了降頭,依舊精神頹廢,再加上妻子亡故,所以狀態並不太好,聊了沒一會兒便睡去了,而我和屈胖三則在房間裡守候着,免得再生意外。
到了半夜的時候,房門被敲響,隨後雪瑞走了進來。
她拿着電話,低聲對我們說道:“留在醫院的人來了電話,有人進了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