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投足之間,陣法便成。
梅蠹的手段實在讓人爲之驚悸,望着那漫天的鬼火,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而包鳳鳳則略微顯得有些不屑地說道:“八陣鬼火圖,這種旁門雜家的手段,也就只有你們這幫外門子弟能夠用得出來了,實在寒酸。”
她自幼便在茅山最頂尖的法陣之中廝混,眼光自然要比旁人高,這在我看來深不可測的法陣,在她的眼裡,卻被說做是寒酸。
黑暗中,傳來了梅蠹壓抑憤怒的聲音:“寒酸?呵呵,就讓你們瞧一瞧,這寒酸的法陣,是如何將你們給碾碎的!”
他說罷,周遭的八朵鬼火便騰然而起了來,化作萬般光芒搖曳。
如此走馬觀花,彷彿永遠轉動下去一般的時候,突然間一團火焰炸裂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渾身火焰的男人來,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揮舞着雙手,一大團的火焰就直接朝着我家的頭上砸了過來。
冥火?
包鳳鳳不屑地說道:“就憑着,你真以爲能夠把我們給燒成灰燼,不留下一點兒證據,對吧?”
她伸出手來,一對略顯得有些嬰兒肥的小手在半空中揮舞。
那火焰朝着我們兜頭罩來,我並沒有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力,反而有一種如墜冰窟的寒冷,我下意識地一哆嗦,想着要躲開了,沒想到那火焰居然在我們的面前停了下來,被包鳳鳳雙手揉捏一陣,就跟那軟麪條一樣,毫無威脅。
她將這一大蓬的火焰給揉捏成了一顆小火苗,接着手指一彈,火星迸射,朝着剛纔的那火男胸口中飛去。
轉瞬即逝。
火星一入火焰男子的胸口,立刻爆發出了更大的一蓬焰火來,在這種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那人形居然開始變形了,就像烤熟的塑料,直接就軟趴趴地滑落下去。
而在着巨大的火焰之中,我也瞧見了梅蠹的身影。
他躲在了冥火的外圍,雙手朝天,正在努力地掌控着整個法陣,此刻的他,臉上則顯得有些慘白,瞧見包鳳鳳一舉便破掉了他最爲得意的鬼火,頓時就着急了雙手揮動如風,另外七個火人同時從鬼火之中跳了出來,然後手中的火焰不斷燃燒,衝着前方衝去。
面對着這樣恐怖的氣勢,我已然是心驚肉跳,而包鳳鳳卻毫不在意,小身子一立,腳踩罡步,瞬間就變換了好幾個方位。
緊接着,她的雙手往前後各是拍了幾掌。
我在旁邊看着,覺得這幾掌十分的微妙,有着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畫龍點睛之筆,堪堪書寫到了最妙的時候。
果然,包鳳鳳幾掌拍下,在我們的周圍居然形成了一個類似於防護罩的屏障,將四周的火焰都給遮掩,不管這火舌有多兇猛,都難以抵近跟前來。
她輕鬆化解了梅蠹處心積慮的法陣,不由得拍手嘲笑,說瞧一瞧,我說你寒酸吧,還不信?
梅蠹也是被惹火了,怒吼了一聲,緊接着從那陣外跳了進來。
他是準備親自動手了。
梅蠹從半空之中飛躍而來,手中抓着一根九節鐵鐗,陡然揮揚一下,有嗚嗚的哭泣聲傳入我們耳中,我渾身一僵,腦子裡如有重錘砸落,眼前就是一黑,緊接着瞧見梅蠹破開火焰屏障,直接殺入跟前來,將那九節鐵鐗朝着包鳳鳳的額頭上砸落而來。
好凶狠的手段,他真的是一點兒顧忌都沒有了麼?
眼看着那鬼哭狼嚎的九節鐵鐗就要砸了過來,我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從乾坤袋中拔出金劍,朝着前方猛然一遞。
鐺!
包鳳鳳本來早有防範,朝着後面滑開,沒想到我居然這般利落,出手幫她給擋住了,詫異地望了我一眼,說哎呀,不錯啊,你小子也是挺有本事的。
相比較於包鳳鳳的驚奇,梅蠹則完全就是震驚了。
因爲我這一劍,直接將他那兇猛的九節鐵鐗給擋了回去,堅決而果斷,這手段跟之前被他審問的那個弱雞,就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人。
他往後退了幾步,一臉詫異地說道:“你怎麼可能還能站着?”
對啊,喝了神仙水,此刻的我,不是應該躺在地上麼?
爲何還能夠拔劍,與他對敵?
想必梅蠹此刻的腦子裡,完全就是一團漿糊,而我也沒有跟他多做解釋,而是長劍一遞,主動地朝着他進攻了起來。
在夢中,我無數次地撕碎了這個戾氣十足的黑執事。
現在機會在眼前,我哪裡能夠放過?
我一開始的時候,長劍遞出,到底還是有些生疏,僅僅憑藉着之前在林中的手段劈砍,三兩下,差一點兒就被梅蠹的九節鐵鐗給撥飛了去,不過到了後來,我在夢中繼承得來的耶朗古戰法就源源不斷地涌入到了我的腦海裡來。
那不是一種套路性的戰技,完全是一種從戰場上面生死拼搏出來的經驗和領悟。
一開始它不屬於我,但是不知不覺間,我就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和那位耶朗將軍融爲了一體,兩者不分你我,與面前這一位讓我恨之入骨的傢伙殊死拼殺起來。
梅蠹的修爲畢竟要高出我一大截,又是自小的修行底子,應對我並不困難。
然而時間拖得越久,他的臉色就變得越發的深沉。
到了後來,他已經開始被我追着打了。
這件事情,着實是有些恐怖,因爲我的成長,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夠看見,這使得梅蠹有一種瞧見了妖怪的古怪感覺,到了後來,他突然間就猛然一個躍身,跳出了陣外去。
而這個時候,包鳳鳳也正好將那法陣給破解了去。
四周的鬼火一笑,周遭立刻變得空曠起來,我們再左右一看,卻再也瞧不見了梅蠹的人影。
破陣而出,包鳳鳳並不着急離開,而是踮起腳尖來,使勁兒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哎呀,大個兒,你真的不錯呢,怎麼感覺你離開的這兩天,整個人就變得厲害許多了,到底怎麼回事?
脫離了戰鬥之後,我緊緊捏着金劍,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苦笑着說就是做了一個噩夢。
她笑了笑,似乎也相信了。
兩人出了地穴,瞧見四周一片漆黑,好像剛纔的戰鬥並沒有波及到外面一般,包鳳鳳拉着我的手,帶着我一路走,一直來到了山谷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我不知道爲什麼,問她怎麼了,包鳳鳳卻不理我,若是朝着前方乖乖地拱手說道:“劉師兄。”
又有人?
我往前方望去,卻什麼也沒有瞧見,正詫異間,卻聽到有一個老人的聲音緩緩傳來:“包子,你沒事跑來我刑堂,並且劫出了一個在押凡人,爲什麼?”
包鳳鳳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顯得小心翼翼,對那人說道:“劉師兄,他不是你們的在押犯人,他是我朋友。”
那人說是不是刑堂的在押犯人,我一眼就能夠瞧得出來,你不用狡辯——看在鄧師叔的面子上,我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不過這個人,得留在刑堂,不能讓你帶走。
包鳳鳳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說不行,你們刑堂裡面有壞人,我如果不帶他走,他遲早得死在那裡的。
壞人?
那人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說你說的壞人,是哪一個?
包鳳鳳舉起手來,說就是梅浪的那個侄子梅蠹,剛剛還把我們給攔住,想要把我也給殺了滅口呢,要不是我稍微有些手段,可就已經死在你們這裡了。
那人寒聲說道:“他敢?”
包鳳鳳氣憤地說道:“他就這麼做了,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呢?”
她這般一說,立刻提醒了我,不知道黑暗中這位劉師叔,是不是跟梅蠹一夥兒的,而這時又有一個人過了來,包鳳鳳一臉欣喜地喊道:“雒師兄,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