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並沒有按照約定跳上圍牆偵查,而是直接消失在圍牆後,我心裡掠過一絲擔憂,害怕他中了圈套,於是也緊隨其後直接跳入院內,在我落地的那一瞬間才知道,原來中了圈套的是我。
“到底誰是內鬼?”山鬼口氣生硬,手上的動作毫不含糊。
“好像應該我問你吧,你纔是他們的老大。”對方既然沒有要挾,我決定還是配合一下。
“今天你跟總裁到底說了什麼, 他爲什麼叫我來配合你行動?”山鬼壓低身子,借用院裡的小花壇隱藏遮擋起我們的身形。
“總裁每天都見誰,都說什麼話,你應該一清二楚吧,小刀不是你的探子嗎?臥底就在你們中間,而且你這個當老大的嫌疑最大。”我一邊說一邊向牆角的流浪貓臨時屋舍望去。
山鬼一把將我翻轉過來,直視我道:“你放屁!我從老爺子的時代就跟着總裁混了,出生入死,風風雨雨都過來了,我爲什麼要當臥底?”
“也許是因爲皇帝變的越來越強大,吞併集市這塊地盤是遲早的事情?或者前一段時候皇帝水淹集市,你們越來越對總裁感到失望?很多理由,你挑一個?”我感到壓迫我的力道在鬆懈,對方看來並不想爲難我。
“今天來這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山鬼眼中涌出火焰,不再是之前病怏怏的狀態。
“我只是想來接應我的同伴,不過看來他們並不在這裡,至於另一個目的嘛,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我也想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害的我們被抓。”我說道。
山鬼不像是在演戲,我剛剛還在想這說服對方,聯手排查他的手下,那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臥底,沒想到山鬼根本不相信我,他將我推倒牆角,擡起胳膊肘抵住我的喉嚨,目光充滿瘋狂和怨毒,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視野中只剩一個彩色的斑點。
山鬼猛的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道:“你沒有說實話,你的朋友根本沒有逃出來,快說,總裁到底讓你帶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突然視野中的那個斑點跳動起來,一種怪異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卡沙,阿卡沙……”
緊緊攫住我喉嚨的力量突然撤去了,我開始彎腰劇烈的咳嗽,山鬼一把將我摁倒,我還在忍不住的乾嘔,他敲一下我的腦袋說:“小聲點”。
我緩緩擡起頭,看到山鬼正在警惕的望着四周,他也在尋找剛纔那種怪異的聲音來源,而我注意到了那只有着火焰一般羽毛的鸚鵡。
“喵——”我衝着那隻鸚鵡輕聲叫了一下,山鬼壓着我的肩膀拼命想把我拉回到小花壇的後面。
“阿卡沙——”這次鸚鵡的叫聲沒有那麼急促了,“湯飛飛——,阿卡沙—
這鸚鵡居然喊出我的名字,我和山鬼被同時嚇一跳,我將身體縮回到花壇後面。
“你認識一隻叫阿卡沙的貓麼?”我問山鬼,對方已經放開我,但眼光依然對我保持警惕。
“我認識的流浪貓裡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不過寵物貓裡倒是有一些。”山鬼也被這一幕詭異的現象弄懵了。
寵物貓?難道說我們來晚了?南槍槍回來的時候發現了安吉拉的探子,但是他們運氣好逃脫了,而安可可和阿爾法被安吉拉抓走了?這鸚鵡是阿爾法他們留下的線索麼?
我的腦子裡一堆問號,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澄清了。
山鬼終於開始信任我了,他一開始以爲我編織了一個謊言來騙他,所以才把我引進來問個清楚,這樣做的好處是假如臥底就是外面那幾只貓咪之一,也可以徹底擺脫他的監視。
“不好意思,我誤會你了,兄弟,看來你的朋友確實來過,不過他們留下的線索有點模糊,如果真是寵物貓先下手的話,我們也沒辦法追蹤啊。”山鬼開口向我道歉。
“阿卡莎?怎麼突然冒出來阿卡莎……”我有點摸不着頭腦,我對山鬼說:“你稍等我一下。”
我再次探頭看出去,白大褂正在跟客人談的熱火朝天,我沿着牆壁跑到窗臺下,心裡升出一股無奈感,我該怎麼從鸚鵡嘴裡挖出更多的料呢?跨越物種的交流實在太荒誕了。
鳥籠佔據了窗臺一半的位置,剩下的一半放置着一個綠色多肉植物的盆栽。我藉助盆栽的掩護跳到了窗臺上,仔細觀察籠子裡的鸚鵡。
“那個……喵——”猶豫了半天,那個“你好”我還是沒說出口。
這是一隻金剛鸚鵡,嘴基上的蠟膜爲淺白色,應該是雌性,可是面對雌性貓咪打招呼我都緊張的結巴,何況一隻雌性鸚鵡?
“湯飛飛,阿卡沙……”這鸚鵡膽子挺大,面對鳥類的死敵居然還能安靜的學舌,也許是我的面相不夠兇惡吧,不過她說來說去就這兩個詞,看來這鸚鵡的學舌能力也不過如此啊,這條線索又斷了!
我沮喪的拍了一下籠子,也許是我無意伸出了自己的爪子,也許是我失望的表情在鸚鵡眼中看來是一種進攻的信號,總之,鸚鵡突然變得驚慌失措,撲騰着翅膀,大喊大叫,籠子都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我還在猶豫是安慰一下,還是一走了之的時候,屋內已經傳來一聲驚呼,我扭頭看到了白大褂憤怒扭曲的面孔和衝着窗戶飛來的不明物體。
“咔擦”一聲,左側的玻璃被飛來的不明物砸碎了,我在四處飛濺的玻璃碴子中跳下了窗臺,來不及通知山鬼,我直接跑出了院門外,身後依然是熟悉的罵罵咧咧的聲音。
看來我跟白大褂的這樑子是結死了,還是一根鋼筋水泥一百年都不會動搖的樑子!
山鬼已經從院牆跳了出來,本來在周圍警戒的貓咪聽到響動後全衝上來了,摩拳擦掌,要準備大幹一場,山鬼怒喝:“撤!”
這次意外激發了我的思維模式,本來阻塞我腦回路的東西彷彿那層玻璃一樣,被砸了個稀巴爛!
阿卡莎並不是某一隻貓的名字,而是阿卡莎女王!
假如阿爾法他們回到這裡,意外發現了寵物貓的探子,能留給他們製作線索的時間是很短的,教會一隻鸚鵡學說寵物貓的名字?這也太難爲他們倆了,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如果是他們遇到了女王呢?首先有沒有這種可能?當然有!王胖胖和李流流都在女王手裡,他們兩個也知道的我們在南城區唯一的聯絡點就是“寵物驛站”。女王很有可能是爲了追捕南槍槍而在這裡埋伏,南槍槍和我都去了集市尋求總裁的庇護,安可可和阿爾法回來後正好被女王堵上了。
這鸚鵡可能聽到我的夥伴呼救,他們叫喊我的名字,或者用阿卡莎來指代女王,然後鸚鵡就學會了這兩個名字,至於這到底是他們有意爲之,還是歪打正着,那就只有見到他們兩個才能問清楚了。
我有一種畫完一個圓圈最後一筆的感覺,阿爾法和安可可有九成的可能是被女王帶走了,什麼原因我並不知道,但是自從我們一戰闖出“流浪四騎士”的名聲之後,就總是會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樹敵了。
我不知不覺又跟着山鬼鑽進了綠化冬青帶,前方不遠處就是集市的入口,我已經打算去女王那裡碰碰運氣。
“我想明白了,阿卡莎可能是指女王,你能帶我去女王的地盤麼?”我停下來問道。
山鬼皺眉道:“哦?是這樣麼?可是女王也不是省油的燈,僅僅憑我們幾個恐怕也無法救出你的朋友啊。”
我笑道:“沒關係,我很確定已經有兩個朋友在女王手裡,還有兩個也很有可能是被她帶走了,你只要把我帶到她的地盤讓我見到女王,就算完成任務可以回來了。”
山鬼若有所思點點頭,隨即又嘆氣,“女王是這裡每隻貓咪的夢,他們自以爲是春夢,其實最後都變成了噩夢,你們‘四騎士’也不能免俗啊,爲什麼無緣無故要招惹她呢?”
“我們誰都不想得罪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纔不過一天時間就已經把南城的貓咪都得罪光了。”我也是欲哭無淚。
“好吧,看在你想挽救流浪貓的慈悲心腸,我山鬼奉陪到底了,我們今天就去鬥一鬥那個邪魅女王。”山鬼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說完,他叫來一隻貓咪,讓他順着原路回去向總裁覆命。
“麻煩你幫我帶個話,告訴今天新來的那隻貓咪,就說我們要去女王那裡。”我突然想起南槍槍還在集市,怕他等的心急,就順便讓這隻貓咪帶消息回去。
傳口令的花貓步履匆匆的走了,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冬青樹叢後,我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山鬼,後者眼瞼低垂,面無表情,但我很確定他看着傳令貓的背影目光也是一凝,然後又一如往常。
我們再次出發,山鬼跟我說,有兩個辦法去往女王的領地,一個是走地面,但是中間要穿過幾條小巷子,那裡屬於“皇帝”管轄的範圍,夜晚最好別過去,白天也要看運氣,但是好處是路程短。
第二個方法就是走地井,城市的地井四通八達,管道錯綜複雜,只有集市裡生活的貓咪能在地下那種陰暗潮溼的環境中辨識清楚方向,找到目的地,這條路比較安全不會受到襲擊,但是路上耗費的時間會比較長。
“具體走哪條路,你來決定吧。”山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