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的景色吶。”站在小丘的頂部,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田地,出生在冥王星的地下都市,從小接觸的全都是鋼鐵的貓耳少女滿足的感嘆道:“聽從明美和明恩的建議,來到她們的封地果然是一件再正確不過的事情了。”
“聽農人們說,到了秋天,等到麥子熟透的時候,那時的景色會更美。”站在他的身邊的年輕大個子一手拄着木鋤,一邊抹着額頭邊的汗水:“我剛剛下去做了一個小時的除草工作,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真是無法想像,遠古時代的農人會在這樣的田地中辛苦的工作整整一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你還是太瘦啦,看到那邊的大塊頭巴頓了嗎,他從日出開始就工作了,到現在已經和農人們一起整理出了三塊新田,看那肌肉,你和他完全沒有可比性啊。”貓姑娘笑着說完,她所說的那個大塊頭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他擡起頭:“安賽爾,達塔特,你們在上面幹什麼呢。”
“我在監督大家,而達塔特在偷懶。”貓姑娘笑着將自己的友人推了推:“好了,別偷懶了,達塔特,下去好好工作。”
“好吧好吧,哎,我明明是一個法師啊,爲什麼也要參加勞動啊。”
“誰讓你是戰鬥法師呢。”
友人之間的對話說到這兒,在他們視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年邁的農人克羅安·邁特正帶着他的三個孩子處理着屬於他們自己的田地,除草,施肥,樹起稻草人,每一件工作都需要自己來做,雖然辛苦,但是邁特從來沒有像現如今這樣感覺到幸福。
是的,從記事開始,克羅安就一直跟在自己父親與兄長們的身後,努力的在田地中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來都沒有所謂的休息,但是換來的卻是母親在饑年活活餓死,妹妹被賣給了城裡人做爲僕人,大哥選擇了逃離這樣的生活,卻最終變成了所謂的盜賊,被掛在了路邊的燈柱上。
生活是那樣的艱難,二哥去野外打獵,想要餵飽自己的弟弟們,卻被貴族認爲是偷獵者,直接用馬拖死了。
最終,一家四男三女,只有克羅安活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成年——他在三十二歲的時候才結了婚,過了三年,纔有了自己的孩子,從心力憔悴而死的父親手裡接過了田地,開始了全新的輪迴,幸虧女神們垂憐,接下來的時間裡,整個金絲雀王國風調雨順,克羅安這才通過田地養活了三個男孩和兩個女兒,活了這五十個年頭,他的背已經駝了,頭髮也已經花白,本來他以爲自己會有那麼一天像是父親將田地交給孩子一樣,將這些田地交給自己的長哥,然後將次子和三子打發走——這就是一個農家的生活啊,能夠養活五個孩子,他已經活的比自己的父親還要偉大……與幸運。
但是半年前,自己所在的貴族,將整個村子的人口都轉送給了一位獲得了授勳的女伯爵,一位聽說非常仁慈的外鄉人,也是一個草原精靈。
在北地,草原精靈的名聲很好,與人類貴族一比,他們的所做所爲就像是天使一樣。
是的,就像是天使——沒有隨意打罵,也沒有置之不理,這些外鄉人給予所有遷移過來的農民家庭以公田——田地的所有權依然是貴族的,但是那位女伯爵非常仁慈的宣佈,第一年的產出將不收稅,同時第二年的產出將徵收二成,而他們將給予包括耕牛和鐵犁在內的公用農具。
在克羅安的眼裡,這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克羅安與自己的三個孩子,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十歲,每個男人都獲得了足夠的土地,仁慈的女伯爵聲明,這些分配下來的公田只要能種上糧食,只要不會被荒廢,就將永遠的交給所擁有者耕種。
所以克羅安帶着自己的孩子們完成了這一片田地的播種,仁慈的女伯爵甚至與德魯伊們建立了關係,那些德魯伊時不時還會來田地裡幫着他們治理蟲害,最近一次就在兩天前,美麗而又可愛的一位草原精靈小姐來到了田地裡,爲自己家的田地與鄰居們的田地撒下驅蟲之物。
再過幾天,聽說還會移來蜂窩——不是那種足以致命的殺人蜂,而是產蜜的蜜蜂,貴族老爺們聽說非常的喜歡蜂蜜,而仁慈的女伯爵將她的蜜蜂們平均的分配給了每一片田地,聽那位草原精靈小姐說,蜜蜂會給麥子授……那怎麼說來着?算了,記不住,總之,就是能夠讓麥子增產,克羅安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外鄉人所說的‘科學’,但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能夠收穫更多的麥子。
和施肥一樣,雖然克羅安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田地還需要施肥,還有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但現在他知道了,仁慈的女伯爵和她的外鄉人老爺們,是全心全意幫助自己的。
“父親,讓老三歇一歇吧,他做不動了。”長子的懇求讓克羅安扭過身,這才發現自己的三子已經滿頭大汗,看起來真的是累壞了……就像是當年的自己那樣:“波達,去樹蔭那兒坐坐吧。”
如今田裡的活已經不比開春時那麼忙碌了,克羅安決定這讓小子去休息一下,據仁慈的女伯爵說,這叫勞逸結合?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的長唐成語,但只要是她說的,克羅安都會覺得這是正確的,再說了,過來的時候仁慈的女伯爵還分了好幾袋雪白的麪粉與一些臘肉,家裡遠遠沒有淪落到要斷頓的地步,讓波達歇會兒也好,畢竟這個孩子……怎麼說呢,克羅安說不上來,但是前幾天那個草原精靈小姐過來的時候,說這孩子有成爲德魯伊的天份。
德魯伊?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職業者啊,克羅安從一開始就將這件事當做一個拿不上臺面的笑話——自己的孩子要是真的有這樣的天份,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可……像邁特家這樣世代爲農的家族出現一個職業者,這聽起來無論如何都像是一個笑話。
如果真有這樣的天賦,邁特家當初還會淪落到那樣的地步嗎?
可就在克羅安思考着的時候,來自次子的叫喊讓克羅安從回憶裡掙脫開,擡起頭,克羅安看到了那位草原精靈小姐,也看到了她身邊的幾個德魯伊,離的遠,眼睛不好的克羅安看不清,他的耳朵也背,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聽不到,可克羅安還是看到了自己第三個孩子手裡亮起的綠光,雖然模糊,但那就是光。
當那位草原精靈笑着對自己一家人招手的時候,克羅安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離的近了,他終看清了自己孩子手上的那團光,也聽清了那些德魯伊老爺的聲音:“是一個好苗子,最基礎的戲法一點就通,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太好了,老克羅安,你的孩子要成爲一個德魯伊了。”
看着眼前草原精靈小姐的歡笑聲,克羅安笑了,非常開心:“尊敬的草原精靈小姐,我的波達,是不是以後就可以像老爺那樣,吃飽飯嗎?”
“沒錯,老克羅安,你的波達只要完成了學徒期,就是一個德魯伊了,到時候他會加入我們的德魯伊教團,和我們一樣教導農人們種植各種作物,放心吧,我們不會帶走你的孩子的。”似乎是覺得克羅安在擔心這件事,草原精靈小姐如此安慰道。
“那真是太好了。”克羅安顯得非常開心,但漸漸的,當記得自己年幼時的那段悲傷經歷,這個老農人的笑聲中帶出了眼淚。
但這是好事啊,波達有了出息,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