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見過九天靈珠鼎,因此對於九天靈珠鼎的印象全是通過宋棠的講述得知的,從他們目前所得到的信息來看,這隻鼎跟宋棠所描述的那隻基本上一樣,如果要進一步確認,應該首要的是看看鼎蓋上的提把兒裡有沒有鑲嵌着一顆夜裡會發光的綠珠。
於是劉義負責摸鼎蓋的提把兒處,方桐負責將兩把劍的劍刃湊近他身邊。
夜色中,那提把兒的方向一點綠光都沒有,但是兩人不死心,想要真切地看一看。
此時,忽然吧嗒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地上了。
門外的護衛耳尖,立即起了警覺,其中一人當即將耳朵湊近門邊去聽,另一人則快速來到此房間的窗外,想透過窗戶的縫隙朝裡看。
劉義和方桐都是練過功的人,聽力也比一般人敏銳,此刻已經聽到有人往窗戶這邊來了,黑暗中,劉義和方桐的劍刃所發出的光就特別容易辨認,而此時他們又不便將劍插入劍鞘,以免弄出聲音來。
萬分緊急之間,方桐面向地板快速躺下,以便將兩把劍覆蓋住。
爲了避免弄出聲音,他運了功。
兩把劍被覆蓋住了,但是箱子的鐵鎖也泛着微光,在黑暗裡能看得見,而且此時它因爲被打開的緣故,位置要比合着時高出很多,這無疑也會馬上引起窗外人的警覺。
劉義趕忙暗運輕功將身子貼在鎖頭處。爲了不讓鎖頭處受力過大而忽然自動合上箱蓋,他得通過運功使自己的體重變輕,才能如同一張紙般貼在那裡。
但是,他們頭頂那個大洞所呈現的淡光他們一時間是沒法遮住了,於是都提着一顆心,心想可千萬別被人看出來了。
窗戶外的人首先朝放箱子的位置快速地看了一眼,見那裡一片漆黑,周圍又安靜如昔,才放下心來。
至於屋頂那大洞,這晚的夜色很暗,因此並沒有在色調上呈現出明顯的區別,那窗外之人便沒有發覺。
窗外之人見屋內沒事,便猜想應該是屋內桌面上擺着的筆掉地上了,故也沒有深想,回到房間門口跟另一守衛低聲說了句什麼。
另一人聽了點點頭。
兩人便像先前一樣筆直地站着,沒再說話。
房間內,劉義費力地將那裹在鼎身上的厚布扯向一邊,以便能看得清提把處的情形。
方桐一邊握着劍一邊幫忙。
兩人好不容易將那厚布扯開了一點,便忙朝那提把處看,但見那裡除了它原本的雕刻圖案外,並未鑲嵌有會發光的綠珠。
即便沒有綠珠,也不排除此鼎就是九天靈珠鼎,畢竟也許有人將綠珠給拿走了呢,那麼,哪怕將此鼎找到也是一大功勞。
他們先前只聽宋棠大概地描述過九天靈珠鼎,知道那鼎上面有哪些圖案,並且知道那些圖案所在的部位,因此當他們查看此鼎時,發現這些圖案所在的位置跟宋棠所說的基本一樣,都不免深吸了一口氣。
但是他們沒有時間仔細地看了,他們立即將厚布恢復成先前的樣子,再合力將箱門鎖上,然後從大洞口飛身而出。
到得屋頂,劉義對方桐說:“我來負責還原屋頂,你先下去吧。”
方桐點頭,立即帶着兩把鑰匙從屋角飛身離開,然後從旅館的大門進來,再上樓來。
蕭遙剛把那半碗麪吃完時,方桐便走了進來,他佯裝詫異地說:“原來蕭姑娘在,不好意思。”
然後他將一包東西放到宋棠身前的桌面上,說:“師妹,這是你要的東西。”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戳了戳宋棠後背的腰部。
宋棠立即伸手去接鑰匙。
看着她雪白又美麗的手,那一瞬間,方桐忽然有種想要緊緊握住它的衝動,但同時也知道這不是時候,遂依依不捨地抽回了手,然後出去了。
宋棠說:“眼下時候已不早,想必蕭姑娘也要歇息了,我就不多耽擱你的時間了。”
蕭遙也隨即起身道:“好,那童姐姐也早點歇下吧。”
宋棠指指桌面上的那瓶牛肉醬說:“這個你帶上。”
蕭遙:“好。”
便拿在了手上。
宋棠說:“我送送你。”
蕭遙:“不必,你坐着就是。”
宋棠:“我想順便到外頭看看。”
站在她房間門口的欄杆邊便可以看得見一樓大廳,因此門口的圍欄處是個觀看客人們的好地方。
蕭遙便攙扶着她往外走,同時在心裡道——她的丫鬟怎麼去洗衣服洗了這麼久?
宋棠在她攙扶着自己時順便也伸手緊緊摟住她的腰,並趁機將鑰匙放回了她的口袋中。
將鑰匙物歸原主後,宋棠長吁了一口氣,但不知爲何,心裡總有些不安,生怕蕭遙或者蕭遙的人覺察出了什麼。
如果被他們覺察出了什麼,那也死不認賬,反正只要他們沒有抓到實證她就不怕。
這般一想,宋棠整個人又從容起來。
待蕭遙進了她自己的房間,方桐立即從一側向宋棠走來,紅蓮也端了洗衣盆從另一側走來。
三人一起進了屋。
緊接着劉義也進了屋。
將門鎖上後,劉義和方桐向宋棠講了他們打開箱子後所見到的情形。
宋棠的表情頓時變了,道:“儘管還不能完全肯定此鼎就是我們要找的鼎,但是這條線索是斷不能中途斷了。”
於是她對方桐說:“大師兄,待我們到了洛邑城後,我想讓你跟一名錦衣衛悄悄跟蹤騰威鏢局,看他們最終將此鼎交給誰,然後再來跟我們聚合。”
方桐有些不太情願,心想——你明知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幹嘛還支開我呢?況且我腦瓜子分明轉得比劉義快嘛。
他便看了劉義一眼。
劉義一副宋棠說什麼是什麼的模樣。
方桐皺了皺眉頭。
宋棠自然明白方桐的心思,溫聲道:“大師兄是我們一行人中身手最好的,也是主意最多的,由你去跟蹤他們最適合。”
方桐便沒話可說了,點點頭道:“好,到了洛邑城後我即行動。”
說着他頗不捨地看着她說:“師妹,你雙腿的情況不容樂觀,望你一定要加倍注意。”
又看向劉義說:“劉叔,接下來就麻煩你多照看着她了。”
劉義鄭重點頭道:“自然的。你放心。”
既已安排妥當,宋棠道:“今日之事辛苦大家了,回頭我再請大家吃酒。時候已不早,大家都回房歇下吧。”
今日斷不可再有別的舉動了,以免引起懷疑。
兩人瞭然地點點頭,退了出去。
他們一走,紅蓮便扶宋棠去洗漱。
躺進溫熱的水中後,宋棠閉上了眼,不知爲何,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今日之事畢竟是自己這邊不太光明,明日見了蕭遙時想必會很尷尬吧?但若不這麼做,她同樣會痛苦得睡不着覺。
紅蓮看出了她的心思,一邊給她擦身子一邊說:“小姐也不必覺得愧對蕭姑娘他們,畢竟我們也是爲了查案,至於手段麼,只要不是對他們造成真正的傷害或妨礙,奴婢覺得便不算什麼。”
宋棠點點頭。
說起來,紅蓮倒真是一個貼心的人兒,若不是身邊有她,宋棠應該會多許多痛苦和煩憂吧?
想到這,宋棠心裡暖暖的,仰頭看着紅蓮說:“你呀,真的是年年都有長進,日後誰娶了你,應該會過得很幸福的。”
紅蓮聽了便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了,紅着臉道:“奴婢暫時不想嫁人,奴婢想多服侍小姐幾年。”
宋棠促狹道:“前段時間是誰跟我說她心裡也曾憧憬過另一半的?”
紅蓮頓時紅了臉,道:“那時是那時,此時想法又變了。”
宋棠便收起了笑容,說:“也是。”
忽然間,她也不免在想——萬一哪天紅蓮看中了誰要成親了,自己真的捨得她離開麼?
這麼一想,宋棠的心口已經難受得像被什麼刺了幾下一樣。
這夜,宋棠做了個夢,夢見有個高高大大的男子來到她的跟前,隔住雙層帷幔看向她,他的目光平靜又溫柔,似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一般。除了那雙眼睛之外,他的面容很模糊,她竭力想看清他,因此下意識地用手去掀帷幔,帷幔被她掀開了,可是那人卻不見了。
她從睡夢中醒來,猛地睜開眼睛朝帷幔看去,見帷幔外什麼沒有。她伸手將帷幔掀開,看向窗外,東方開始破曉了。她感覺有些口渴,便坐立起來伸手去拿牀頭櫃上的水杯,不想這一動之下忽覺身下有一股熱流涌出,方猛然想起這是到月事了。
每回到月事,她的肚子都會疼,頭也暈乎乎的,什麼都不想幹,什麼都沒胃口吃,這種狀況往往要延續到月事完了三天後才消失。
眼下因爲長途奔波的緣故,更讓她感覺渾身難受。
她先從牀頭櫃的包裹裡拿出月事期間該用到的東西,然後自個兒將自己收拾妥當,又喝了幾口水才睡下。
這一睡下,小腹的疼痛便隱約傳來,使得她再也沒法睡了,只好閉着眼睛等待天亮。
天亮後,宋棠一行人依舊和騰威鏢局同行。
他們將會在下一站,也即洛邑城分開。
從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去洛邑城不太遠,半天的時間便可以到了,因此大家都很珍惜這寶貴的同行時間。
啓程後不久,騰威鏢局的一位男子對另一男子道:“標哥,來一段?”
那叫標哥便笑着說:“來就來。”
於是他唱道:“魂牽夢繫千萬載,月在天,江流地,烈酒千杯難解懷。”
宋棠方纔還在專注地按摩着自己的小腹,此刻聽了這唱詞後頓時連小腹的疼痛都忘了,忙凝神傾聽着。
她聽見另一人接着唱道:“明月當空照窗臺,星斗移,夜漫漫,長歌當哭祭山海。”
接着蕭遙唱道:“何日得見你面容,天遇地,山遇水,山高水深情長在。”
曲調悠揚,詞兒又有味道,讓宋棠聽了甚覺觸動和喜歡,便掀開車窗簾問蕭遙:“蕭姑娘,請問這是誰寫的?”
蕭遙看了她一眼,答道:“方十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