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最初,最終

“誰?!”

毫無預兆的, 兩個蒙面人忽然擋住了去路,慕容雲天等人立刻戒備起來。

“別慌,”其中一個來人道,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 別從後山下去, 那裡的人還沒撤回去。走前山吧。”

另一個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靜靜看着他們。

玄鳴聞言一笑:“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領着我們去包圍圈?”

對方似乎被噎了一噎, 半晌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扯下面巾:“是我。”

他說這句話時看的是蘭璃,此時, 也終於令她蹙眉注意到了自己。

“你?”她沒想到居然會是蘭永清,然後隨即意識到了什麼, 看向另一人:“那他是……”

司城熠慢慢扯下了面巾, 看着她, 沒有說話。

蘭璃問他們:“你們怎麼會來?”

蘭永清道:“剛纔不是說了,來通知你啊。”

“你爲什麼要通知我?”蘭璃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話音中聽不出什麼情緒,“剛纔你爲什麼不和他們一起動手?”

蘭永清聽了,一臉受不了的無語樣子:“嘿你這丫頭,怎麼說話還那麼沒長進呢?我是你大哥,能跟你動手嗎?自家人打打鬧鬧就算了, 難道我還能和外人一起欺負你嗎?”

“……”蘭璃喉頭一哽, 無聲地看着他。

司城熠走到一邊, 對慕容雲天道:“能讓他們單獨談一會兒嗎?”

他沒有反對, 點點頭, 領着人往相反方向走開了一些。

蘭璃低着頭,蘭永清看不清她的神情, 也不知她半晌沒有說話是個什麼意思,於是輕輕咳了一聲,問道:“你真要和他決鬥啊?”

蘭璃悶悶嗯了一聲,眼眶越發酸澀。

“那你到時可別留手。”蘭永清忽然語氣端肅地道,“你那麼喜歡他,若是留了手,會被他傷的很厲害。”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她以前從未想過會從這個名義上的大哥口中聽到。

“這些話我只對你說這一次,以後也不能當着別人的面說,你懂的。”蘭永清也不在乎她給不給自己迴應,只兀自續道,“雖然如今咱們身份有別,說實話我也不想看見你成天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那麼高調,但我知道你從來不是個不分是非就去招惹別人的姑娘,你現在這麼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希望你和江湖各派爲敵,但也不希望你輸在這場決鬥裡……”他說着,不由一笑,“我是不是很矛盾?但我就是覺得他仗着你喜歡他向你提出生死決鬥,很可惡。”

頓了頓,蘭璃說:“你不是一直討厭我對你沒禮貌?”聲音悶悶地。

“小時候那次不是就說過了,”蘭永清笑,“我是你大哥,也不會真的怪你。雖然你心裡可能依然不承認我是哥哥,咱們也沒好過的時候,但我回想起來,其實心裡是把你當妹妹的。”他說完,又補道:“和永寧一樣的妹妹。所以你那麼表裡不如一的樣子,喊着大哥又不真心把我當大哥,我挺生氣的。”

“還有啊,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小時候不懂事,聽了我娘說你是……”他沒有把那兩個字再度重複出口,“後來明白是什麼意思,也拉不下臉給你道歉,你那時對我們也生疏,我就更……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愛面子。爺爺和爹對姑姑姑父的不是,還有娘對你的不公平、對姑姑的不尊重,你、你也不要怨他們了,反正以後你們也是各走各路,你一個人記着這些會難受的。”

“阿璃……”

蘭永清這時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你哭了?!”

記憶之中,她自從決心與他們疏離開始,蘭永清就再也沒有見她哭過,他甚至都快忘了,她也是會流眼淚的。

“哎你別哭啊……”蘭永清手忙腳亂地把掛在脖子上的面巾給摘下來遞給她抹眼淚,“你哭起來我太不習慣了,從來你都是氣的我和永寧跳腳的那個啊。”

蘭璃把面巾緊緊攥在手心裡,也沒去抹臉上的淚痕。她吸了吸鼻子,擡起眸看着他:“你以後不要再把我當做妹妹了。”

蘭永清一怔,然後聽見她又道:“今天這樣矛盾的事情,以後你不要再做。”

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隨即便是一笑:“你以爲想做這種事是很容易的嗎?以後想做也未必有機會。但別的不說,咱們就算後半輩子沒機會再這樣見面好好說話,你在我心裡,也永遠都是我的妹子。”

蘭璃死死咬着脣,悶聲不說話。

“好了,我廢話說完了。”蘭永清呵呵笑道,轉頭看見不遠處站着的,目光停留在蘭璃身上的司城熠,他頓了一頓,輕聲道:“你走前還是和阿熠好好說兩句吧,以後這樣的機會也會一樣很難。他對你的心思,我剛剛纔看出來。”

他說完,轉身朝司城熠走過去說了句什麼,然後,那人微微一頓,舉步朝她走了過來。

“阿璃。”司城熠低聲喚她,“你……你要是撐不住了,就來找我。”他沒有對她說讓她不要去決鬥,也沒有責備她當初不聽勸告所以走到了這一步,他只是說:要是撐不住,來找我。

蘭璃知道他這句聽上去簡單的話,其實代表的含義一點也不簡單。她的心裡一陣酸澀,但那不是因爲她覺得委屈,而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無法給予眼前這個人任何東西。

於是她說:“我想不會有那一天的。”所以,不用等我,不要等我。

“你們保重。”她沒有再等司城熠說什麼,也沒有對蘭永清再喊一聲大哥,她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領着蓮教人漸漸遠去。

司城熠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這麼看着她越走越遠。

“你若早些坦白心意,”身旁傳來蘭永清彷彿嘆息的聲音,“或許一切都不同了。”

司城熠脣角牽出一抹苦笑:“待我自己明白時,已經晚了。我最後悔遺憾的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從來沒能爲她做過什麼。”

蘭永清沉默了半晌,然後,一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