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僵了僵,吳氏自掏了帕子來擦了面,不好意思地說道:“媽媽說的是,倒是妾身失禮了。”
吳氏這般客氣,杜媽媽自是不好再發作,只道:“雲太太,裡面請。”
吸了口氣,吳氏點點頭,這才走進屋裡。見楚良嬈隨意地坐在主位上,她上前行禮道:“郡主,給您添擾了。”
對於吳氏的先發制人,楚良嬈並沒有接她的話頭說下去,而是一臉訝然地問道:“雲太太,您怎麼又來了?”
聞言,吳氏不禁有些尷尬,自己這樣沒羞沒臊地上門實在是招人厭,可她的孃家只怕不會替她出這個頭,所以她纔會特意繞了圈子來尋楚良嬈。
而且,她生怕楚良嬈會不答應,所以纔會說出那等威脅的話來。
起初吳氏是想着,自己反正都不想做雲家的人了,所以郡主跟雲家籤的保密協議與她干係並不大,可進來後,吳氏就反悔了。
且不說楚良嬈不會在意那些事被告發,就算是她在意,自己也並非真的就要跟夫家鬧得這麼僵持不下。可她又不想就這般回頭,所以還是硬着頭皮來找了楚良嬈。
看吳氏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楚良嬈的神情這才柔和了幾分,若是吳氏當真上來就提這提那的要求,自己保不準會嚴厲呵斥一番,再把人趕出去。不過既然吳氏知道厲害關係了,自己倒也沒必要鬧得那麼僵。
面上帶着一分客套的笑意,楚良嬈說道:“雲太太,站着發什麼呆?坐吧。”
得了話,吳氏這才坐下身,因着心裡過意不去,她只坐了半邊椅子,斜鑑着身子道:“謝過郡主。”
手指順着鎏金雙蛾手爐的紋路撫過,楚良嬈神態淡然地問道:“雲太太,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一次來是爲了什麼?”
思索了片刻,吳氏又站起身來,深深地福了福身子,說道:“敢叫郡主知曉,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妾身實乃走投無路,纔會想到郡主……”
“家醜?”楚良嬈定了定神,問道,“難不成是你小姑子又出事了?”
若是往日,楚良嬈直接就提姍姍的名了,何必用小姑子帶過,可見雲姍姍當真是惹惱了她。這也無怪楚良嬈,便是吳氏這般溫和的人都被逼的出走,可見她這一次確是過分了。
心裡過了一遍,吳氏卻沒說話,而是擡眼看着杜媽媽和丁香,一臉猶豫。
這樣子便是要清場了,可杜媽媽哪裡放心留楚良嬈,當下便上前一步說道:“雲太太,您也知道如今郡主身子不便,您有事儘管直說,這要耽擱功夫,對誰都不是好事。”
“媽媽說的也是。”楚良嬈看向吳氏,說道,“雲太太既然來了,無非就是想要本郡主出這個頭,既如此,又何必多有顧慮。”
話是如此,可真要吳氏說道夫家的不是,這難免有長舌婦的嫌疑。她是知道杜媽媽一向瞧不上她們這些商家的人,此時再作態,只怕不單是杜媽媽,便是郡主也會生厭吧。
想着,吳氏索性也不再猶豫,說道:“郡主,妾身來找您,實在是此事同您也有干係。”
“說下去。”楚良嬈道。
吳氏委屈地說道:“妾身的小姑子已是有了婚約,但卻心繫於他人,行爲難免失常,便是妾身,也不得已出府來避避風頭。”
這話說的極爲考究,雖沒點名雲姍姍心繫何人,但擺明了就是霍泰楠,不然又怎麼跟楚良嬈有干係?事實上這一點楚良嬈也有所察覺,這時候得了準信,倒也不是很意外。
至於後面那一句,聽上去沒一句抱怨不滿,可實際上將矛頭都指向了雲姍姍。
想必雲姍姍真的是很喜歡霍泰楠,但就算如此又怎麼樣?楚良嬈信奉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別說小三了,就是多看兩眼也不行。
她承認自己是個佔有慾強烈的人,自己的夫君絕不會讓人染指,但是雲姍姍卻並不足以引起她的重視。就是自己瞧得起她,霍泰楠也不會看上她,所以楚良嬈倒並不在意。
敏感的吳氏察覺到了楚良嬈的輕敵,她接着道:“眼下婚期將近,妾身的小姑子不好好在家繡嫁妝,反而是想着尋人相助,還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名分。公公爲了這事還特意跑了幾趟,但就是不知……”點到爲止,吳氏便歇了聲。
雲姍姍會找外援,這很正常,可她找的人若是能引起雲百萬的重視,那就不容小覷了。
將手爐往桌上一擱,楚良嬈問道:“是誰?”
吳氏倒是不曾想楚良嬈會這般直接,她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便是皇后眼前的紅人,蕭明月蕭大班。”
又是他!楚良嬈不禁暗暗咬牙,覺得這個男人真是事媽,什麼事都要參合一腳。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還來裝什麼聖母?
不過既然雲姍姍找到了蕭明月,只怕這事就難辦了。
要是他把消息帶進宮裡,再由皇后轉達給皇上,那保不準一個口諭就下來了。就算皇后不轉達,她下一條懿旨也不是不可。
這樣既能給霍泰楠添了牽絆,又能給自己添堵,當真是兩全其美,換了楚良嬈,都會點頭答允,更別提那兩位了。
等到霍泰楠凱旋,聖上隨口賜一個小妾,外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可如今雲姍姍尚有婚約在身,要擺脫婚約,只怕還是得皇后出馬。
心裡計較一番,楚良嬈擡起頭來,問道:“雲太太,看樣子你並非是來找本郡主撐腰,而是給本郡主通風報信吧?”
被看穿的吳氏不由埋下了頭,說道:“妾身確是有事想求郡主幫忙。”
“本郡主爲何要幫你?”楚良嬈問道。擡起頭來,吳氏自信地說道:“因爲姍姍這件事,妾身可以幫郡主。”她是雲姍姍的嫂子不假,可作出這樣的許諾卻是難以讓人信服。本該追問緣由的楚良嬈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下吳氏,說道:“雲太太真是真人不露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