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薄脆(中)
“滿院子有三十七個伺候的,二十八個尚未婚配的小丫鬟,九個已有夫家的大娘、婆子。尚未婚配的小丫鬟裡有二十一個家生子,老子娘都在曹家當差,其中十八個小丫鬟的爹孃都跟着北上,剩下的還留在江淮。那九個大娘、婆子的夫家幾乎都是碼頭上得用的管事,都有兒有女了,有三個還有了孫輩。”
這個裝配,可謂是頂級了.
一大半丫鬟的爹孃都跟着北上了.跟着北上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曹家選擇了這一批人跟着率先來開疆拓土,這一批人在主家眼裡,本身就是極爲得用的。若北京事成,曹家紮下根來,這羣人便是元老,是曹家的肱骨。
大娘婆子的夫家全都是碼頭上有勢力的管事.這意味着這羣人不需要爲了生計和銀錢在內宅死命奔波,背靠丈夫,在曹家本就有顏面的,碼頭上的管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兜肥錢多的主兒,誰還會爲了點兒蠅頭小利在內宅不安分?這說白了,就是年紀大了,來養老拿例錢來的。
未出閣的姑娘,最怕院子裡的老人鬧起來,若處置了難免落個涼薄刻薄的名聲,若是不處置,這苦的又是自個兒
有這麼一羣,夫家得勢的管事太太.極大程度不會粘上一點兒小事就鬧起來
老太太當是認真挑了的。
含釧有些感動,點了點頭,問小雙兒,“可有人有所長?”
小雙兒翻了翻本子,挨個兒細說,“芝麻會打算盤,我給了個賬冊叫她打,還行,數目對了,只是沒鍾嬤嬤打得快。”
這是自然。
鍾嬤嬤是人老成精,人在掖庭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鐵公雞,哦不,持家有道。
含釧頷首示意小雙兒繼續。
再吃了口鴨子肉。
含釧看了看那道辣子兔丁。
薛老夫人的笑小了些,樂呵呵地同含釧說,“聽你的,等開了春咱好好找兩個大師傅,一定叫咱們小含釧吃好喝好。你去好好盯着,怎麼定菜式怎麼做飯,都一手一腳去教。自個兒若手癢了,做兩頓還成,每日這麼做,祖母這心疼。”
含釧先吃了口兔肉。
得嘞。
“.煎焗鴨、辣子兔丁、過水魚,這幾道是新上的。”薛太夫人給含釧夾了一隻鴨腿,又舀了一勺兔丁,再撇了一大塊魚肚肉,“年輕人口味重一些,你吃吃看。竈屋的廚子是從江南帶上來的,除了江淮菜,其他的菜系做得馬馬虎虎,等正月過了,咱們得抓緊時間進廚子了。”
有一說一,味道真的不同。
含釧點了點頭,一個非家生子能幹到小廚房的差事,想來手藝是不錯的。
四冷四熱,二拼盤,八道大菜,二羹湯二小食。
含釧埋頭吃,隔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等過了正月,咱們還是再添兩個大師傅吧。”
煎焗鴨是廣西的菜式,用肥嫩的光鴨斬開成皮肉相連的兩半片,再用麪醬、白糖、青紅酒、豆油、粗鹽、胡椒粉、甘草顆粒、沙姜粉、芝麻油調成“料汁”,將“料汁”灌入鴨腹內,醃製大半個時辰,再用豬油香煎,本菜應是外脆裡嫩,香滑適口,如今吃起來口感沒問題,口味有大問題,總的來說,還是太淡了。
否則一直這麼忍着吃,也太痛苦了!
含釧想想再道,“要不,兒下廚做飯?保管您八大菜系、五大烹調、百來種食材吃得開開心心。”
菜式是大衆的菜式,沒有刻意追求食材的昂貴或是技法的複雜,便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菜式,所有食肆都有的菜式,含釧掌廚出來的,確實不一樣。
分量有些像“時鮮”的分量,一個人就做一個人的分量,兩個人就是小小几碟菜式,拿如煙雨江南一般如夢似幻的粉彩釉上瓷盛裝妥當,分量不多,菜式很多,多爲江淮菜、徽菜口味,有點甜,或許是爲了照顧含釧,也有幾道口味重一些、辣一些的菜式。
正宗川菜是辣子裡找肉,這道菜是生怕食客是瞎子,閉着眼拿筷子戳,都能戳到四五塊兔肉.
零星幾顆辣子,就像陰天夜裡的星星,跟開玩笑似的。
兔子肉沒有先沾上生粉過油炸,吃起來不香,外皮沒有酥酥脆脆的口感,自然也沒法將裡面的肉汁鎖住。
魚是好魚,無鱗無小刺的江團,肉嫩味鮮,拋開過水魚香辣濃重的設定,這道菜是一道合格中帶了幾分好吃,好吃裡有又幾分怪異的豉油蒸魚。
七十分吧。
老太太笑眯眯地,“咱們家人越來越多的了,口味都不一樣的,得全都照料到才行。”
七十五分吧。
不過薛老夫人想起除夕那頓年夜飯,還有在“時鮮”吃的那兩頓飯。
曹家吃飯是標準的席面。
至於過水魚。
“石榴刺繡還不錯,給我看了張帕子,繡的水紋白頭鷹,活靈活現的。李花說是會寫字,我看了看,別提了,那手字跟狗刨似的,勉強能看清橫平豎直。”小雙兒一溜兒說了挺多,壓軸說了一個不是家生子的小丫頭,“秋筍是前年被賣進曹家的丫頭,說是先頭在江淮名店秋白府幹過兩年後廚,她自個兒說有幾分手藝,只是無法當場驗證,我便記下了,等過會兒得了空,我就去小竈上瞧一瞧。”
只是含釧沒機會吃木蘿軒小廚房的手藝,府中女眷稀少,老太太口中的嬸孃和堂姐又染了風寒不出門,含釧傍晚要過“時鮮”守店,只有早晨與晌午陪着薛老夫人用餐。
不好吃。
小雙兒歪歪頭,“小廚房。白大娘做管事,秋筍還有另兩個小丫鬟一同當差。”
一百分爲滿分的話,六十一分。
這也能叫辣子兔丁?
“秋筍在哪處當差?”含釧問。
薛老夫人哈哈笑起來,指着含釧,同童嬤嬤打趣,“看看這丫頭挑食的樣兒!手上有手藝的人着實是不一樣的,有句話咋說來着?武無第二,這手藝在身總覺着自己個兒最強。”
這是不准她下廚的意思。
含釧眯眼笑了起來。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今天這頓飯,原先那股子不太對的味道和感覺,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