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虎骨紅花
含釧“哎喲”一聲,有點不耐煩。
本來這頭就疼,小老太太還絮絮叨叨個沒完。
薛老夫人笑一聲,和身邊的童嬤嬤笑道,“嗨!這小丫頭片兒還不耐煩的!也不知昨兒個被人送回,是誰幫幫忙給她又是抹臉、又是擦嘴的!搞得我這老太太上半宿沒睡好!”
含釧悶頭喝粥,假裝沒聽見。
喝了熱粥下肚,這才覺得舒服點。
童嬤嬤又衝了一杯暖暖的蜂蜜糖漿,含釧捧着白釉瓷盅小口小口地喝,喝着便見桌上有張大紅雙喜的名帖,笑着問薛老夫人,“.今兒個一早收的喜帖?哪家的呀?”
薛老夫人遞給含釧看。
一打開。
張家和尚家的喜帖。
是以英國公府的名義送的。
看看鋪陳在杌桌上的地契,再看看薛老夫人,再看看地契文書。
含釧也樂呵呵地點頭,挺好挺好。
江淮人,吃席,送地?
這說的是什麼話
含釧原先預備給張三郎抄幾份菜譜過去,就算了事
如今都整上地了?
“咱們江淮成親吃席,送溫泉別莊?”含釧不可思議。
含釧:???
“後來我一想,送金子俗氣了,又加了點錢,再給你置辦壓箱的時候,就順手買了這塊兒地。”薛老夫人樂呵呵的,“你和齊歡關係好,到時候她建一個溫泉別莊,你在旁邊種點竹子,養些魚苗兒,再叫上左家娘子和北國公家的三個姑娘,你們可以開開心心地去搓麻將。”
含釧抿脣笑了笑。
餘嬸孃啜了口茶,從袖中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我們當家的時刻記着您因舊日落水而時常痠痛的膝蓋,這不,得了幾貼虎骨紅花膏便給兒送來,叫兒一定督促您好好貼。”
“等你哥哥回來,你也該說親了,我前兩日出門逛了逛,順手便將你的產業也置辦下了。
又轉過頭和含釧解釋,“不過這地兒內有乾坤的,聽官牙的人說,這六畝地下面有個熱泉眼,可以當做溫泉別莊,送給新婚夫婦最合適了。小是小了點兒,好歹咱們也是用了心思的。”
含釧打開抽屜。
小老太太探身看了看,有些擔憂,“果真是薄了?”別過頭去,同童嬤嬤抱怨,“早說了買大一點買大一點!六畝地夠幹甚?兩步就垮到底兒了!”
薛老夫人擺擺手,語氣平淡,“那倒也沒有。只是咱們又是夫家那邊的好友,又是女方這邊的手帕交,照江淮的規矩,這種親關係得送一胳膊的金子。再有就是,尚御史肯幫忙,咱們卻礙於官職,沒怎麼表示過,如今趁着這機會趕緊該送禮送禮,該還情還情,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這怕是張尚兩家商量的結果吧?
薛老夫人也笑,把小抽屜推到含釧跟前,示意小姑娘打開,商量道,“.這頭一回進京參加喜宴,也不知這麼準備合適不合適,你看一看,別備薄了,倒叫人覺得咱們曹家小氣。”
她是日日都陪着薛老夫人吃飯的,一個月能碰着這嬸孃一次來請安。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嬸孃,着實深居簡出了些。
薛老夫人笑着叫人上茶,對餘嬸孃的語氣很寬和,“天氣回暖了,膝蓋好多了。”
含釧正要說話,童嬤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薛老夫人的手保養得並不好,許是受漕幫前些年動盪不安的影響,小老太太的手看上去比同齡的貴婦人滄桑了不少,“山東給你買了兩個山頭,河北買了五百畝的稻田,東郊、通州、香山各置辦了五十畝地,後海、寬街、吉樂坊各購入了一間鋪子,這處宅子也留給你若不是顧忌朝廷指責咱們囤堵地皮,再加上京城這地界着實特殊,便只敢分散着買.”
素日裡,正院送到西廂什麼東西,也跟水珠子砸進水裡似的,一個泡泡都不吹的,這娘倆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通常就是打發個婆子來給薛老夫人磕頭.
從禮數來說,確實不太應該。
搓麻將?
含釧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婚後生活——裹着絲巾披肩,挽着高發髻,手上塗着紅豔豔的指甲,吆五喝六地和一羣姑娘搓麻將。
吃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膝蓋不舒服,一般是天氣變涼或下雨。
好傢伙!
一摞銀票,十張一百的。
小老太太數着地契,語氣非常惋惜,“若是在江南,我就一口氣給你連着買三千畝!看看誰敢吱一聲兒!”
緊跟着薛老夫人又拿了一個小木匣子出來,厚厚一摞紙,含釧以爲又是銀票,誰料這一打開,全是地契。
含釧有點愣。
薛老夫人帶着含釧出了暖閣,餘嬸孃與曹含寶忙站起身來,低聲順氣地福身道,“給老太太問安,您近幾日可好?往日痠痛的膝蓋可好一些了?”
含釧愣在原地。
自個兒和兩邊關係都好,一個是結於微時,一個是一起幹過壞事兒,都是好友,夫家發帖宴請也好——可以跟着一塊兒吃席,若是作爲孃家人出席,就沒辦法跟過去吃席了。
如今是春天,陽光正好,基本不會出現因天氣變化而產生的骨痛。
含釧笑起來,下月初八,點着頭笑起來,“得好好找點東西去慶賀——張三郎這媳婦兒娶得不容易,閉門苦讀小半年,這才讓尚御史鬆口嫁女!”
薛老夫人神色淡了淡,起了身,同含釧低聲說道,“今兒個也不是初一十五呀”
含釧低了低頭。
“餘嬸孃與寶姑娘來同老太太問安了。”
紅花膏這東西,也放不久,放久了,藥味和藥效都散了。
仔細想想倒也不是不好?
這些買賣找黃二瓜沒?他能幫忙減免傭子。
等等,還有一張地契?
含釧拿在手裡看了看,東郊林場的一塊地,不大,六畝地。
這時候拿過來,有些不合時宜。
薛老夫人客客氣氣地接了,又笑着同餘嬸孃寒暄了幾句。
餘嬸孃身旁的曹含寶低着頭,手捻着帕子,作扶柳弱顰狀。
含釧突然感到,大刀闊斧坐着的自己,就像曹含寶跟前的馬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