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嘹亮的喊聲過後,大院裡三面大鼓開始齊聲作響,有節奏的鼓點漸漸傳遍了整條街道,同時,那法門寺裡的鐘聲也這時候敲了起來,鼓聲和鐘聲似乎是渾然一體一般,久久迴響在衆多華人心中。
明亮的太陽已經不像夏日時候一樣懸在正頭頂,而是有些傾斜掛在北方,睜眼看去,那絢爛的日光竟刺的有些眼暈。
堂屋高出院子有一米多,平着看去,那堂屋竟有些像大殿,此刻,陳林正站在那大殿門口的前面。
“當年祖爺創立洪門是爲了匡扶世間正義,時至今日,我洪門子弟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好漢!洪門子弟遍天下,美國洪門在檀香山創立以來,更是人傑輩出,當年孫中山先生在海外成立致公堂,就是爲了我華夏大事,中山先生定這十月初八爲九龍回首的日子,就是讓大家謹記自己華夏子民的血統,切不可叛家,叛會,叛國!”陳林向院子中的衆人掃了一眼,看到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着話鋒一轉,“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我洪門也不可一日無主,今天這日子,除了紀念一項之外,還有兩件大事要向諸位宣佈,其一,就是法門寺枯榮大師的隱退儀式,要在這裡辦上一次;其二,就是我洛杉磯洪門分堂的坐堂大爺也要易位,尋找繼任者,聽從大家意見,有德者居之。”
這兩條消息猶如兩顆重磅炸彈投進了人潮,衆人紛紛交頭接耳,討論着這件事情,而曾經當晚見證過這件事情的小弟臉上則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雖然早就聽說過這件事,但是聽到陳林親口說出來,衆人還是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陳副堂主,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道枯榮大師今日是否會來此?枯榮大師身兼主持和洪門坐堂大爺二職,身居要位,這繼任者又是該如何挑選,不知陳副堂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沒有。”說話的人是一個約莫五十歲的老頭,身板瘦削卻是一股子硬朗勁兒。
陳林認得他,是華人街一個洪門分堂的小頭頭,叫竇傑,憑着一路家傳的棍法,倒是也創出了一些名氣,加上爲人直率,性格豪爽,深得人心。
陳林微微一笑,說道,“竇老弟,你且放心,這峰會雖然是由我住持,但是枯榮大師說過,這繼任者都已經親自選好,自不必我等費心。”
陳林這話很客氣,雖然身爲上級,但是幫派之中尤其是高層之間,內鬥更是激烈,因此拉攏人更是一項重要事情,對於竇傑這種得人心的人傑,自然是要以禮相待,將其收到自己手下是最好不過了。
“那就好,枯榮大師一代神僧,由他老人家親自挑選的繼任者自然不是凡人。方纔魯莽,望陳副幫主不要介意。”
“都是爲門中着想,竇老弟見外了。”
“陳副堂主,這話恐怕不對吧?”譚虎站了起來對着陳林說道,“剛纔你說的是‘有德者居之’,不知道這‘有德者’該作何講呢?”
“那自然是文武全才,天之驕子者可當之。”
“那若在場的人中有符合條件的人呢?”
陳林一想,這是給自己下套呢,“譚堂主,這一切都是枯榮大師的意思,而且大師現在還是坐堂大爺……”
“既然是坐堂大爺就還是洪門中人,洪門好漢從來都是做事光明磊落,既然要舉賢,那就
應該任人唯賢……”
“老枯,這還沒開始呢,就已經掐起來了啊!”正在後臺候場的王進偷偷看了一眼,回頭對着枯榮說道。
“阿彌陀佛,宗主還怕這些人不成?”
枯榮一臉的鎮定,看的王進直想罵娘,“你倒是撂挑子不幹了,我還得活個安生呢。一會兒你就出去說你還是坐堂大爺,不換了,你那住持我倒可以接過來噹噹看。怎麼樣?”
一聲“阿彌陀佛”過後,枯榮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王進見狀又在心裡罵了一聲,轉過頭接着偷看。
此刻場上的情況以及緩和了下來。
譚虎已經坐了下來,“那就一切等枯榮大師現身再另行商議。”
看到這裡,王進感覺自己被推了一下,回過頭,原來是枯榮,“你幹嘛?”
“宗主,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要先回去了。”
看着枯榮身形一晃,已經到了十米開外,“哎!你去哪兒!”
“昨晚上,在池塘邊坐的久了,有些着涼,我去茅房,你先應對着。阿彌陀……哎喲,憋不住了。”
眼看着枯榮從牆頭跳了出去,王進卻不能把他抓回來,心裡甚是惱火,“這老小子忒不仗義!怎麼說走就走呢!”
正巧此時,前院已經響起了鞭炮聲,王進知道,鞭炮響了自己就該出場了。
去前院之前,王進又狠狠滴瞪了那牆頭一眼。
說起來,也不怪譚虎,這洪門分堂的坐堂大爺雖然談不上是什麼特別特別厲害的職位,但是好歹也是一堂的大爺,兩人之下,萬人之上,再說了,那枯榮退位倒是也無所謂,但是你誰都不問,自己就把人給定好了,也忒不把總堂放眼裡了,這口氣怎麼想怎麼咽不下去,如今來找下麻煩,贏了就可以自己上位,即使輸了也不打緊,說出去還是爲門裡的利益着想,兩方想來,自己不僅要來,而且還必須得來。
鞭炮響過,餘煙尚未散盡,我們的主角,王進同學出來了。
一襲六天未換的銀色格子西裝,腳踩一雙黑色皮鞋,頭頂還是有些稍長的頭髮,雖然整體稍顯一丟丟的狼狽,但還是看的過去,當然,這個看的過去是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對於坐堂大爺和法門寺主持的雙料人選來說,這身打扮就不合適了。
“這位就是枯榮大師選出的繼任者,王進兄弟。”
由於早先已經和王進接觸過,所以知道他有些不拘小節,遂也沒有放在心上,但是他沒放在心上,不代院子裡其他人沒有放在心上。
“這小子誰啊?這就是洪門今後的坐堂大爺?”
“不可能吧?哪兒他媽有穿着西服來參加峰會的?不合規矩啊。”
臺下的人看着王進紛紛議論,始終感覺不出這個從後面走來的小子到底有什麼能耐把這坐堂大爺攬了過來。
“諸位英雄好漢,在下王進,請多指教。”
方纔陳林還擔心王進會怯場,不過現在看來,王進雖然有時候比較不靠譜,但是像樣的場面話還是能夠說兩句的。
“哼,場面話誰都會說,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功夫。坐堂大爺,可不只說說的。”說話的人是譚虎,此刻他正坐在那太師椅上,手裡端着茶,幽幽茶香瀰漫。
“這位是……
”
“刑堂堂主,譚虎。”
陳林本想給王進一一介紹來着,卻被譚虎給槍了個先,後一琢磨,想着王進的伸手也吃不了什麼虧,倒是讓他鍛鍊一番也好,畢竟這坐堂大爺不是會兩下拳腳功夫就能當的了的。這麼想,陳林也退了下去。
說話間,譚虎把茶盞放到了桌子上。
這堂屋之中,左右各有兩列桌椅,分別兩張椅子配一張桌子,一列四把椅子兩張桌子,不算丁山和陳林,共有八個人,而跟譚虎用一張桌子的就是紐約的宋愛國。
放下茶盞,譚虎站起身來,壯碩的身軀好似一座小山一般,“王兄弟,我洪門的坐堂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枯榮大師德高望重,選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你不是洪門中人,卻中途插進來當坐堂,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諸位覺得呢?”
聽到譚虎的話,在座的人互相看了看,有的點了點頭,有的低頭喝茶不語。
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王進微微一笑,“據我所知,洪門中人自古高低之分貴賤之別,若是論師門的話,我也算是枯榮的師父,不知道這算不算已經進了洪門的檻兒呢?”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這小子瘋了吧?竟然敢自稱枯榮大師的師父!”
“這不好說,既然枯榮大師敢推他爲住持,那他肯定就有幾分本事。”
“是啊,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啊?”
院中人的話,多多少少譚虎也聽到了一些,自己也打聽過,當晚確實是枯榮和尚親自宣佈王進爲新任主持,但是對於這師徒關係倒是沒有說過,若是王進在使詐,那後果自然好說,但若是真的,那自己剛纔說的就當真是沒用了。
想了一下,譚虎決定還是謹慎起見,“王兄弟,要如你所說,如洪門自然是合情合理,但是陳副堂主方纔已經說過,這坐堂的位置,有德者居之,而且其地位之高責任之重不在龍頭老大之下,所以爲了諸位兄弟放心,這進門儀式還是做的。”
“那是自然,全憑譚堂主安排。”
這入門儀式,以前陳林也告訴了自己一些,昨天晚上枯榮和尚也仔細地跟自己講了一遍,關於那些什麼刀上槍林也只是一個擺設罷了,只要膽氣足誰都可以走過去,至於其他的一些儀式,也只是零碎,見招拆招就行。
進門儀式每個人不一定經歷過,因爲這些都是以前的老規矩,早在華夏建國初就已經廢除了,但這儀式卻是每個人都喜歡看的,不爲別的,就因爲刺激,人都是這樣,自己放裡邊就會害怕,但是看別人在裡邊就會感到刺激。
似乎是早已經準備好,兩列手持虎頭大刀的半身赤裸的漢子從後面走了出來,王進早先就感覺後院裡有些不對勁,當時也只以爲是自己疑心重了,但是現在看來,人家早就準備好了。
不多時,兩列人馬已經備好,從大門口一直延伸到堂屋門口,兩列明晃晃的大刀懸在半空,在太陽下閃着光,甚是駭人。
“譚堂主,有些過分了吧?咳咳!”看到譚虎竟然把老一輩的規矩都搬了出來,心裡有些爲王進擔心。
“丁堂主多慮了,想我洪門子弟都是英雄好漢,若被這幾把刀給嚇住了,還算的什麼洪門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