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昊像小林子一樣攙扶着彷彿皇后娘娘一樣的柳思思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大家忙招呼着她入座開飯。獨獨吳仁耀仍無動於衷的坐在那裡,而且臉還有點臭。
一種米養百種人,百種人又有千種品性思維,有的人大方寬容,有的人小肚雞腸。雖然小杏只見到了吳仁耀的小肚,並沒有見到他的雞長,但她也知道他是爲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所以就捅了一下他的腰,低聲道:“大過年的,什麼事都先放下,不要弄得你的兒子女兒不高興!”
吳仁耀很想點頭,可是偏偏就點不下去。
去年過年的時候,柳思思帶着一班人氣勢洶洶的上門逼債,逼得他龜宿在牀底,逼得吳若藍淚流滿面。今年過年,他卻要和她同臺共桌吃飯。
像他這樣的性格,自然怎麼想怎麼憋屈!
其實不但他,就連柳思思自己回想過去也感覺尷尬,從前的她確實是逼人太甚了。只是經歷了那麼多,剛剛又死過一次後,她對人生已經有了新的感悟,對人也有了從前所沒有的寬容!
坐下之後,她就主動的張嘴道:“吳叔,若藍,謝謝你們邀請我一起過年!”
吳仁耀陰陽怪氣的道:“我可……”
話沒說完,已經被小杏在桌下狠狠踩了一腳。柳思思在石坑村,不但性格出了名潑辣,而且也出了名會賺錢,是名副其實的能人。
與其和這樣的人爲敵,小杏更願意和她交好,最少也不要得罪她。
以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現在既然好不容易有了跟她和平相處的機會,小杏怎麼可能再由着吳仁耀的性子來呢!
柳思思感激的看一眼小杏,繼續對吳仁耀父女道:“以前的時候,我做了不少過分的事情,希望你們能原諒!”
吳若藍道:“嫂子,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都不提了。”
柳思思點點頭,拿過桌上的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端起來道:“這一杯,我敬你們父女。你們隨意,我幹了!”
林昊忙攔道:“你還喝,不想活了?你剛纔……”
“林昊,你別攔我!這一杯,無論如何我也要喝的!”柳思思說着,她就仰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吳仁耀見她如此的有誠意,心中的那點兒怨氣終於也消了大半,端起自己的白酒喝了口算是迴應。
一杯酒下去,過去的恩怨勉強算是一筆勾銷,衆人圍坐一桌有說有笑的吃喝起來,氣氛也漸漸熱鬧起來。
酒過三旬之後,吳仁耀就從兜裡掏出了紅包,分別遞給林昊,吳若藍,甚至連冷月寒也有,只是明顯有些厚此薄彼,林昊和吳若藍的特別厚,冷月寒的特別薄。
見林昊領了紅包後,一句謝謝也不說,吳仁耀便道:“哎,小子,說幾句順耳的話來聽下!”
林昊想了想道:“祝您老人家老當益壯,寶刀未老,老而彌堅,老蚌生珠,老而不死……”
“打住,打住!”吳仁耀汗得不行,趕忙叫道:“你能不能不帶老字?”
林昊攤手道:“不能,不帶老字的話,我說的就不順耳了!”
吳仁耀道:“你——”
林昊又攤手道:“爸,我連小學都沒上過,你指望我能說出多漂亮的話來呢!”
吳仁耀嘆氣,也不指望他了,對吳若藍道:“若藍,你來說!”
吳若藍道:“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吳仁耀歡喜的點頭,可沒點兩下,又不高興起來,因爲這還是說他老的意思呢!
在他鬱悶的時候,小杏也站起來,掏出幾個紅包遞給林昊等人。
“杏姐……”林昊張嘴,又感覺這稱呼不妥,忙改口道:“呃,那啥,我還是叫你杏姨吧,否則這輩份就亂了!”
小杏輕笑道:“叫什麼都無所謂的!”
林昊道:“杏姨,你跟我爸不是一夥的嗎?他已經發了紅包,你就不用發了!”
小杏臉有些紅的道:“我現在跟他還不是一夥的呢,所以他發他的,我發我的!”
吳仁耀很不要臉的道:“這都睡多少回了,還不是一夥的?”
小杏的臉更紅,低聲嗔罵道:“老不羞的,胡說什麼呢!”
吳仁耀嘿嘿一笑,然後道:“趁着大夥兒都在,我宣佈一個事情,過了年之後,我就跟小杏去領個證,然後也不擺什麼酒了,兩家人湊一起吃頓飯,這事就算辦了。之後小杏就會住到咱們家。林昊,若藍,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對於這事,林昊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吳仁耀年紀越來越大,確實該有個伴了。
只是吳若藍心裡卻有些不舒服,因爲小杏住進家來的話,她和林昊可能就得搬出去了,否則哪能受得了這老兩口胡天胡地不管不顧的鬧騰勁兒呢?
年夜飯過後,林佩如和林弟真的帶着林德發過來了。
林昊給林德發作了一系列的詳細檢查,發現他的情況確實很糟糕,屬於塵肺二期,有着肺組織瀰漫性纖維化,肺功能下降,合併結核球等嚴重症狀!
仁誠醫院那邊,受林昊所拜託確實給林德發做了手術,但只是清除了肺內較大的結核球,減輕了一些症狀,但他的病情並沒有得到根本的改善。
事實上,也怪不得仁誠醫院那邊,得了塵肺這種職業病後,基本上是沒辦法根治的,只能終生不停藥的治療。
林德發的身體原本就羸弱,捱了一頓打,又做了一次手術,變得更是虛弱不堪,加上今年廣省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寒冷,而寒冷天氣最是容易引起呼吸道病變,所以從香江回來之後,他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所有的檢查都做完之後,林昊發現他的情況如此不樂觀,心裡也有些發愁!
旦凡疾病,只要不是癌症晚期,他或多或少都能想到一些辦法,可是林德發現在的身體狀況,加上這兒又十分有限的條件,他所能做的卻並不多。
林佩如見林昊給父親檢查過後,始終都沒有說話,心裡十分的緊張。
好容易,林昊終於往外走,林佩如便讓林弟看着父親,自己趕緊跟了出去,追在他後面低聲問道:“林昊,我爸的情況怎樣?”
林昊搖頭道:“不太好!”
林佩如的臉色一白,聲音更低的問:“那他……還有多長的時間?”
林昊苦笑道:“不是多長時間的問題,他患的是職業病,不是癌症!”
其實這話後面還有話的,那就是職業病雖然不是癌症,但有的時候卻沒有太大的區別,因爲它同樣讓人無計可施!
爲了不給林佩如增加心理負擔,林昊便忍了!
林佩如道:“那是什麼問題?”
林昊道:“這裡的條件有限,我所能做的也很有限!”
林佩如疑惑的問道:“意思是你什麼辦法都沒有?”
林昊搖頭,“不,辦法我倒是有一個的!”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什麼辦法?”
兩人扭頭看去,發現是林弟從病房裡出來了。
林昊道:“肺灌洗術!”
林弟連連搖頭道:“這個行不通的!”
林佩如不解的問:“爲什麼行不通?”
林弟道:“肺灌洗術只適合一期塵肺患者,可是爸已經是塵肺二期,而且並有嚴重的合併症。”
林昊搖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林弟不服氣的道:“我怎麼不懂,自從我知道我爸得了這個病後,我就花了無數時間去研究這個病,而且還請教了很多國內外的專家教授。”
林昊淡笑道:“好,既然這樣,你先給我說說什麼叫塵肺?”
林弟立即侃侃而談的道:“病人在工作場地吸入的大量粉塵,一部分通過咳嗽、咳痰排出體外,一部分長期滯留在細支氣管與肺泡內,不斷被肺泡巨噬細胞吞噬,這部分粉塵被稱爲呼吸性粉塵。它與吞塵巨噬細胞是塵肺病的主要致病因素。塵肺病一旦形成後,肺內殘留粉塵還將繼續與肺泡巨噬細胞作用,這是塵肺病人雖然脫離粉塵作業環境,但病變仍繼續發展、升級的主要原因。”
對於這個回答,林昊勉強還是算滿意的,點點頭後又問道:“那什麼是肺灌洗?”
林弟道:“肺灌洗是針對塵肺病人始終存在着的粉塵性和巨噬細胞性肺泡炎而採取的治療措施。如果能在早期通過肺灌洗排出病人肺泡內沉積的煤矽粉塵和大量的能分泌致纖維化介質的塵細胞,不僅可以明顯改善症狀,而且有利於遏制病變進展,延緩病期升級。”
林佩如忍不住插嘴道:“阿弟,既然肺灌洗有效,爲什麼不讓咱爸試試!”
林弟搖頭苦笑道:“姐,肺灌洗雖好,但他只對一期及以下的塵肺患者有效,因爲他們所吸入的粉塵雖然進入肺內,但並沒有被包裹。可咱爸現在已經是二期,粉塵已經沉澱,被肺組織包裹,使得全肺纖維化,而且形成結核球,再怎麼灌洗也洗不乾淨的。”
對於林弟的說話,林昊不置可否,只是又問道:“林弟,你知道一般肺灌洗用的是什麼藥嗎?”
林弟被問得愣了下,然後回答道:“當然是肺灌洗液!”
林昊又問道:“是什麼肺灌洗液?”
林弟道:“常溫的37度滅菌生理鹽水!”
林昊冷笑道:“所以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林弟摸不着頭腦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昊道:“你知不知道,在國外已經發明瞭一種肺灌洗液,它不但能清洗肺組織,還能分離肺內已經被包裹的粉塵,並且吸收它!”
林弟愕然的道:“真的?”
林昊道:“不但是真的,而且他們已經用此種肺灌洗液做了三百多例肺灌洗術,沒有一例死亡病例,臨牀治癒率也達到了百分之六十!”
林弟聽得睜大了眼睛,“是什麼醫院,我怎麼從沒有聽說過?”
林昊道:“那並不是醫院,只是一個以醫學爲研究的實驗中心,所有的醫學成果都不會對外公佈,你怎麼可能聽說過!”
林弟愣了半天,然後又疑惑難解的問:“既然這樣,你怎麼會知道的?”
林昊道:“這你就不用管了!”
林佩如忙插嘴道:“林昊,你認識這個實驗中心的人嗎?”
林昊點頭,“認識!”
林佩如道:“那你能不能把我爸弄到那個實驗中心,讓他們……”
沒等她把話說完,林昊便搖頭道:“不能!”
林佩如失望得不行,難得看到一絲希望,結果又成了泡影!
林昊道:“不過如果條件合適,我可以製造出那種肺灌洗液!而且這個肺灌洗手術,我也能做!”
林佩如神色大亮,懇求道:“林昊,那你幫幫我,把那種肺灌液做出來,然後把我爸治好行嗎?”
林昊搖頭,“我當然想,可是現在條件不允許。”
林佩如忙問道:“需要什麼條件?”
林昊道:“最少要有一個生物製藥實驗室!”
林佩如道:“建這樣的實驗室要多少錢,我們建一個就是了!”
聽見她這樣的話,林昊沒有回答,只是臉上浮起古怪之色。
林佩如見他不答,便轉頭看向林弟。
林弟苦笑道:“姐,你別天真了,你不要以爲自己有幾千萬就很牛叉的樣子,要建一個符合標準的生物製藥實驗室,還差得遠呢!而且建實驗室也不是那麼容易申請的,必須得經過重重審批!”
這下,林佩如終於被打擊得一點精神都沒有了,軟癱癱的道:“那就是說沒有一點辦法了是嗎?”
林昊道:“辦法總會有的,但現在不能急!”
林佩如道:“可是現在我爸這樣的情況……”
林昊接口道:“雖然我暫時沒辦法治癒他,但控制住病情的發展卻是可以的。”
林弟問道:“你怎麼控制?”
林昊道:“給他用中西藥結合的療法!用西藥延緩病情的進展。用西藥行氣活血,清肺潤燥,提高機體免疫力,增加肺通氣功能。然後我再想別的辦法!”
林昊一邊說一邊寫,迅速就開好了兩張方子,一張是中藥,一張是西藥。
看着鬼畫符一樣的處方,林佩如像是看天書一樣完全不懂。林弟卻看得頻頻點頭,這兩張處方,要比香江那些高級醫生開出來的要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