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與吳朝的恩怨由來已久,十幾年間,相互入侵不下百次,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兩國人民對彼此的仇恨值都很高,在吳朝,只要提起金國,就連三歲的小兒都會咬牙切齒,恨不得吸其血,啖其肉。
何田田戳着地圖,問道:“金國兵力如何?你估摸着我們得去多久?”
蘇景雲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拍拍她的腿,道:“你帶着設備,去檢驗檢驗延州的水源,拿出對策後,就能回來了。”
只是勘測水源麼?挺好。何田田點點頭:“我不是貪生怕死,實在是捨不得孩子。”
“放心,有本王在,不會有事的,這次本王會將你帶在身邊,貼身保護。”蘇景雲說着,親了親她的手,“咱們一起去陪陪孩子,明天一早就出發。”
金軍已霸佔延州,一刻都耽誤不得,何田田能夠理解,當即起身,隨蘇景雲陪孩子們去了。
柔安和惠安得知他們要遠行,哭着鬧着要跟他們一起走,蘇景雲和何田田被纏到沒辦法,只好趁她們睡着,溜出太子府,去菡萏院住了一夜。
第二天臨出發前,天色還沒亮,何田田想着此時孩子們肯定還沒醒,於是偷偷回到太子府,趁着他們熟睡,親了親他們,再才隨蘇景雲踏上了征程。
人的感情,都是隨着時間遞增,哪怕是母親和孩子之間也不例外,這次何田田離家,比以前那次去北疆,可難過多了,剛上戰馬,思念便猶如潮水襲來,無邊無際,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蘇景雲見她這副樣子,很怕她從馬上栽下來,只好讓她下來,和他同騎了一匹馬。
何田田知道自己現在身份特殊,流淚會影響軍心,沒一會兒就擦乾了眼淚,故作堅強了。
他們一路向西,很快率大軍抵達延州戰場。其實這一場仗,無論從兵力上來看,還是從糧草士氣上來看,都是吳朝佔絕對優勢,但延州的水實在是太讓人煩擾,很多士兵喝了水就拉肚子,但不喝水又不行,就算耐得了渴,也耐不了餓——埋鍋造飯總是需要用水的。
何田田到營地後,先去住着生病士兵的帳篷看了一眼,留下兩名太醫,負責給他們做檢查,提取各種體液去化驗。她自己則在蘇景雲的陪伴下,去看水源。
那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潔淨,溪底還有小魚兒游來游去。既然有魚,肯定沒毒,何田田感到很奇怪:“金軍喝了這水,難道都沒事?”
蘇景雲回答她道:“延州境內的水源,下游都在金國境內,金國人從小就吃這種水,自然不會有事。”
聽着像是水土不服的意思?何田田很快有了主意,讓人打了水,去檢驗水裡的微生物,以及金屬元素。
檢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果然是水裡含有某種微生物,雖然沒有毒,但卻能刺激腸胃,體質敏感的人吃了,便會拉肚子。
可是,即便知道了原因,何田田一時也想不出很好的治療方案,只能配了幾種止瀉的藥,讓人分發下去。
止瀉藥治標不治本,不是長久之計,持續這樣下去,吳軍的戰鬥力必將大打折扣,輸掉這場戰爭。
何田田還從沒遇見過如此讓人苦惱的事,不由得茶飯不思。更讓人煩躁不安的是,蘇景雲喝了延州的水,也拉肚子,短短几天的時間,就瘦脫了形,面色也眼見得憔悴下來。
何田田心急如焚,帶上乾糧,在慎言和一隊士兵的護送下,沿着水源朝下游走,以期能找出解決方案——她總覺得,治療這種病的良藥,就生長在水邊。
適應環境的,不僅僅是長期飲用此水的金國人,還有生長在水邊的植物,這一路走來,她發現了好幾種,一一讓人採下,送回營地,以供留守的太醫檢驗。
走着走着,夕陽西下,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何田田正打算掉頭回營地,忽然從前面的山腳下,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聲。
這聲音對於一個在婦產科待過的醫生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何田田呆楞片刻,驚訝無比:“這兒不是正打仗麼,怎麼還有女人生孩子?”
衛兵們都是大小夥子,茫然不知。
慎言紅着臉上前,道:“太子妃,這裡方圓十里內,都沒有人煙,肯定不是……嗯,女人生孩子。”
不就是生孩子麼,臉紅個什麼勁啊?何田田看了他一眼,指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沒有人煙,那聲音難道是鬼喊出來的?”
慎言眉頭微皺:“也許是敵軍的圈套。太子妃,屬下建議,咱們應該馬上掉頭回營。”
“我知道。”何田田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但這決定對於一個醫生來說,太艱難了,我沒法明知前面有人生孩子,卻不去看看,你聽那女人的聲音,分明力氣已絕,若是兩刻鐘內還生不下來,只怕大人小孩都會有危險。”
“是嗎?!”慎言驚訝無比。何田田的醫術,竟已高到如此地步,僅憑聲音,就能判斷出人的生死?
何田田知道,身在戰場,一舉一動都得謹慎,若是冒然前去,也許還沒見着那女人的面,自己的命先丟了,因此她非常猶豫,拉着繮繩,在原地踱來踱去。
慎言見她如此,咬了咬牙,道:“太子妃,屬下命人舉着黃旗,先去探探路,如何?”
黃旗是使者的旗幟,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只要打着黃旗,性命一般都會有所保障。
何田田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必讓人去冒險,你把黃旗拿來,我自己去。”
“太子妃!”慎言失聲叫道。
這時候,那女人的慘叫聲已經變得有氣無力,就連士兵們都聽了出來,臉上現出不忍之色。
何田田不想再耽誤時間,把馬腹一夾,朝着山腳衝了過去。
慎言趕緊命人拿來黃旗,高舉着追上了她:“太子妃,讓屬下先去!”
何田田搖頭:“不必,你把旗子給我。”
慎言不聽,一馬當先,衝到了她前面。
夜色掩映,視線不甚開闊,到了山腳下他們才發現,這裡遍佈帶甲士兵,守衛着一間簡陋的小屋,那個女人的慘叫聲,就是從小屋裡傳出來的。
慎言見了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大吃一驚:“不好!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