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召見自然是要去了,蘇妙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服,雖然還很乾淨,可畢竟是從竈臺前出來的,歪頭想了想,她問回味說:
“我去換身衣服?”
回味將蘇妙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淡淡道:
“這樣就很好。”拉起她的手,轉身往城區內走。
蘇嫺雙手抱胸,看着回味旁若無人地牽着蘇妙走了,翻了個白眼,他這分明是把她和蘇嬋當成空氣,完全沒有把她們放在眼裡,她不太愉快地皺了皺眉,面聖,說實話她一點也不想去面聖,被皇上注意上對她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皇上還沒走,跟着皇上的文王肯定不會先行離開,有文王在場,更不會是什麼好事。
шшш ●ttκǎ n ●C〇 她心裡這樣想着,忽然就有些煩躁。
另外一邊,蘇嬋也覺得煩躁,因爲她看到景陽長公主的貼身丫鬟本來是要過來的,卻在看見皇上身邊的太監向他們這邊走來時停住了腳,她用眼角餘光看到那丫鬟將她們這邊的情形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便徑自離開了,鬼鬼祟祟讓她的心裡很不痛快,連帶着越發反感那個對她態度古怪的景陽長公主,自從那個女人出現,她的心裡總有許多不安,彷彿有什麼嚴重的災禍正在趕來的路上,讓她產生了許多的危險預感。
景陽長公主的貼身大丫鬟連翹匆匆回到景陽長公主之前的座席,附在長公主耳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皇上召見她們?”景陽長公主心中一驚,詫然問。
連翹應了一句“是”。
景陽長公主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低頭思忖了片刻,表情越發凝重,確認地又問了一遍:
“蘇三姑娘也被召見了?”
“是,蘇家三姐妹都被皇上召見了去。”連翹肯定地回答。
景陽長公主的心七上八下地打鼓,凝眉思索了一會兒,吩咐連翹道:
“你喚朱安悄悄地去打聽,如果沒什麼事就悄無聲地回來,別驚動了人。”
連翹愣了一下,她伺候長公主伺候了許多年,卻是第一次不明白長公主此舉的目的,可是又不能問,只得一頭霧水地應了,轉身去安排。
這裡景陽長公主的心仍舊不能平靜,咬了咬嘴脣,她很是焦躁。
樑都賽的第一輪賽已經散場,觀賽的人陸陸續續退場,觀賽席上似乎只剩下相思綠和夏瑾萱兩個人,二人目不交睫地望着遠處的賽臺,一言不發,紋絲未動,也不知道都是在思考什麼。直到半刻鐘後,相思綠率先站起來,也沒有對夏瑾萱這個表妹打招呼,轉身,正要揚長而去,這時候夏瑾萱突然站起來,轉過身,笑盈盈地問:
“表姐與蘇二姑娘在蘇州時曾賽過吧,蘇二姑娘的能力究竟如何,想必表姐你非常清楚。”
相思綠停住腳步,聞聽此言,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顯得對這個表妹很是不屑一顧。
夏瑾萱對她這樣的態度不以爲意,依舊笑盈盈的,她對着相思綠的背,笑吟吟地詢問:
“表姐覺得,若是我與蘇二姑娘同臺競技,贏的那個人是我,還是她?”
相思綠的臉色有一瞬的陰沉,她沒有回頭,似乎是因爲很不愛搭理夏瑾萱的緣故,頓了一頓,她冷笑了一聲,尖聲尖氣地回答:
“你比她,差遠了。”說罷,施施然離去。
夏瑾萱依舊保持着脣角飛揚的樣子,目光淡淡地望着相思綠揚長而去,一雙若秋水流動的眸子裡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冷銳。
就在這時,一件帶着溫暖百合香薰味道的披風從後面披在她的身上,有優雅溫潤的男中音文質彬彬地傳來:
“大小姐,起風了,小心着涼。”
只是這一句如春風拂面的動聽嗓音,卻讓夏瑾萱的臉在瞬間變了色,雙肩肉眼可見地僵硬起來,一張美麗的臉上面的神情突然就冷銳陰鷙起來。她陰沉了片刻,轉過身去,擡起眼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相貌英俊氣質儒雅的青年,那青年約莫二十出頭,秀眉朗目,脣紅齒白,脣角一點菸灰痣越發顯得俊俏。他穿了一身頗有大戶人家公子氣度的石青色長袍,然而站在夏瑾萱面前,卻是奴僕一般的畢恭畢敬,雖然這樣的畢恭畢敬落在他的身上並沒有折損他秀雅倜儻的氣度。
夏瑾萱一掃剛剛笑盈盈的表情,她的臉在瞬間冰冷下來,一雙眸子如刀尖銳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頓,冰冷地道:
“夏朗,夏朗,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忤逆我的命令擅自跟到樑都來!”
面對這樣的憤怒,夏朗並不害怕,也沒有驚慌,甚至是根本就沒有把這股怒意放在心上,他依舊斯文地微笑着,彷彿很習慣了似的跪下來,坦然自在地辯解說:
“小的因爲擔心大小姐一個人來到樑都,人生地不熟,容易遇到危險,又擔心朱芸和安濃伺候不周,所以擅自跟來了,大小姐若是想要懲罰,可以等大小姐完勝廚王大賽回到蓮花樓之後再懲罰小的。”
夏瑾萱冷冰冰地看着他,面前的這張臉完全沒有奴才在忤逆了主子之後的惶恐,當然了,若是認真去清算,他也的確不是她的奴僕。她並非不能懲罰他,可是他並不懼怕懲罰這一點倒是真的,不管她對他使什麼樣的手段,他都能笑着承受,這一點纔是讓她最爲惱火的,也是讓她最爲憎惡的。她越想越覺得氣憤,越想越覺得他那張英俊的臉可憎,於是脫下披風重重地甩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冷喝道:
“滾回晏城去!”說罷,冷着一張臉,氣沖沖地走了。
被一件厚重的羽毛披風甩在臉上,雖然不會重傷,但說實話很痛,夏朗將披風接在手裡,臉上的笑容卻是沒有任何變化,他也不在意周圍人驚詫狐疑的目光,從容不迫地自地上站起來,對着夏瑾萱氣沖沖的背影極坦然地迴應道:
“只有這一點恕小的難以從命。”他一點也不怕夏瑾萱會更加憤怒,恭順地跟在她身後。
夏瑾萱果然更加憤怒了,因爲知道她是沒辦法將他趕走的,於是更加憤怒的她越來越覺得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