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災民的安置工作有了新的進展,由朝廷統一管理,將一大部分人分流移往樑都附近的其他省城,人數等方面已經造成冊提前送往當地衙門,待災民到達目的地後,會由當地的衙門進行臨時安置,等魯南的災情疫情過去之後,想要回鄉的人可以領一筆盤纏回家。剩下的一少部分人由樑都安排,在周邊臨海的村落建立難民所,也要預留一部分空間給還在遷徙路上的魯南人。災民們能夠領取一些補助,外加上靠海吃海,勉強能夠度過這個冬天,等過了冬天,再進行妥善安排。
至於那些之前關閉城門不肯收容災民的各地衙門,皇上已經下旨,一切以安頓好災民爲主,至於秋後算賬,肯定是要用能不能把災民安置好來評判的。
總之關於流動災民的安置這一塊,情勢算是穩定下來,即使科西國的使團抵達,也不會因爲看到混亂的國情生出邪惡的想法。
唯一棘手的是魯南那邊,今年的魯南災情太嚴重,恐怕過後整個魯南省都要重建。
而且讓人心生不妙的是,太子去了魯南之後一直沒有傳回來消息,皇上對此卻沒做半點反應,在早朝上關於這件事隻字未提,朝堂上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總覺得平靜的外表下有波濤在翻騰,並且開始洶涌。
在沒有比賽的時候,回味說要帶蘇妙去打獵,雖然不是徵求蘇妙意見的那種,不過因爲蘇妙也想去,便答應了。
蘇嬋也要去,蘇妙就把她帶上了。
大姐當然不會參加這種活動,而且她現在正忙活着災民的事,雖然說從不做好事的人突然做好事會讓外人覺得有點噁心,不過大姐勁頭十足,好像對在物質上的追求已經滿足了,開始關注精神上的貧瘠了。另外那個姓盧的小哥總是來找她,蘇嬋曾很罕見的發表意見說,盧碩比文王靠譜,林嫣和純娘也這麼認爲。
盧碩的祖上做過樑都的一個小官,現在盧家在樑都外城開了一家比較有名的醫館,已經定下來由盧碩的兄長繼承。盧碩是次子也是末子,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已經出嫁,當然父母都健在,而且十分硬朗。盧碩長相清秀頭腦聰明書唸的很好,蘇妙問過寧樂,儘管盧碩的家世不出衆,在如文學院卻很有名,可見此人是很有前途的。盧碩個人也偏好將來能進入翰林院當個編修什麼的,做個清貴文官。
小公子人是不錯,蘇妙覺得他對大姐也有那個意思,雖然大姐沒那個意思。
只是,盧碩他並不知道蘇嫺成過親,大姐因爲對他沒興趣也沒對他坦白。一旦盧碩知道了會怎麼樣,說實話蘇妙並不想猜,蘇妙希望大姐能找到一個可以理解她的全部缺點欣賞她的全部優點的男人,雖然這很難,但如果找不到這樣的人,還不如一輩子單着,孫大郎那種貨色,一輩子倒這一次黴已經夠了。
樑都城外的山脈有一處樹林茂盛,水源充沛,自然資源非常豐富,那裡生活着許多小動物。小動物多了,以小動物爲食的大動物自然也多了,越往高處走草木越繁茂原始,那裡時常有老虎、熊、豹子等大型動物出沒。樑都周邊的村莊稀少,且都是以種植業爲生,獵戶稀罕,又因爲此地野獸太多,早些年周圍的住戶陸續都搬走了,現在只有樑都裡喜歡打獵的人才會來這兒。人少了景色就美了,蘇妙跟着回味從官道上下來,順着小路往山裡走,金黃的落葉,五彩的野花,還有遠處紅透的楓林,小溪在石縫裡潺潺流淌,明豔斑斕,美不勝收。
山腳下的小河邊有不少人,蘇妙沒想到今天來打獵的人居然這麼多,愣了一下。
回甘一家三口全來了,還有樑敏和靜安王府的朱沐曦,以及三個之前在宮宴上見過,只是臉熟,卻不記得姓名的公子哥。這些人每個人都帶了三四個隨從,還有好些個汪汪亂叫的獵犬,聚成一堆很是惹眼。
回甘正在向樑敏和朱沐曦炫耀他的獵犬,魏貞抱着回帆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母子倆正在說話,見蘇妙跟着回味來了,站起身,笑着迎上前,和蘇妙寒暄幾句。
蘇妙喜歡看魏貞,嫺靜自然,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幸福樣,讓人看了覺得羨慕。
魏貞在對待蘇妙時的態度很得體,其實蘇妙覺得她並不喜歡她,當然也不是討厭,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蘇妙覺得魏貞的性格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比較擔心林嫣,或許林嫣是唯一能被稱作是魏貞朋友的人,看她對待其他人,她對每個人都一樣,禮儀周正,進退得體,考慮周全,儘管是無差別的應對方式,但每一個人在面對她時都會忍不住想親近她,難怪魏貞沒出閣前是樑都男人都想娶的嶽樑國第一才女,這樣溫柔賢良美麗親和又不粘人的女子蘇妙也想要一個。
蘇妙笑着和魏貞說了兩句話,又蹲下來對回帆問好,回帆嘻嘻的笑,軟綿綿的喚了聲“三嬸”,其實蘇妙很想讓他叫自己“姐姐”,可這孩子死活不肯改口。
回帆的性格綜合了魏貞和回甘的特點,既有魏貞的溫柔,又有回甘的熱絡,但不會像回甘那樣聒噪,很討人喜歡。
“三叔。”回帆最喜歡回味,每次見面總喜歡粘着他,抱着他的褲子腿軟綿綿的喚了聲。
回味低頭瞅了他一眼,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不過還是彎身把他抱起來玩拋高高的遊戲。
回帆被逗得咯咯笑,回味卻面無表情。
蘇妙差點笑噴。
回甘忍不住了,走過來,不滿地瞪着回味說:
“你在抱你可愛的大侄子時臉上能不能高興點,繃着一張臉,嚇壞我兒子!”
回味雙手微頓,面無表情地瞅了他一眼,接着把回帆放下地。
回帆本來還想叫“三叔”,一回頭卻看見樑敏站在自己爹旁邊,脖子縮了縮,怕怕地抱住母親,這娃兒很怕他大伯。
回甘見了,扭過頭去,不悅地對樑敏說:
“你嚇壞了你的大侄子!”
樑敏其實很喜歡回帆,可他天生長了一張孩子會怕的臉,盯着小帆瞅了一會兒,見小帆的眼神越發害怕,他蹲下來,衝回帆伸出手。
回帆卻將頭一扭,直接把眼睛貼在了母親的裙子上。
“那是我兒子,不是狗!”回甘氣得哇哇叫。
樑敏瞅了他一眼,一臉不爽。
回甘剛說完“狗”,一隻大耳朵白毛的小狗兒真的跑過來了,有點像小獵兔犬,沒有其他獒犬看起來嚇人,這小狗兒長得很喜慶,尤其是那對垂下來的大耳朵,軟綿綿的耷拉着,隨着它的奔跑都快飛起來了,它的嘴裡叼了一隻兔子,歡快地跑到回甘面前,搖晃着尾巴。
回甘捉住了它嘴裡的兔子,大耳朵狗空出嘴巴,得意地叫了兩聲。
“兔兔!兔兔!”回帆說。
回甘把手裡的小兔子放到回帆手裡,那小兔子是活着的,大耳朵狗去捉兔子然後活着給叼回來了。
“這是什麼玩意兒?哈巴狗兒?”回味狐疑地問。
“科西國弄來的,這狗會抓兔子和狐狸,可機靈了!”回甘得意洋洋地說。
“長得好可愛!”蘇妙看着大耳朵狗搖頭晃腦的樣子,十分喜歡,忍不住問,“它叫什麼名字?”
“長耳。”回甘得意的回答。
“……”這名字好有性格,並且簡單粗暴。
“你喜歡?”回味突然問蘇妙。
蘇妙點點頭:“挺好玩的。”
回味立刻拎起長耳,把它塞進蘇妙懷裡。
“哎……喂……”回甘伸長了手,滿頭黑線,啞然無語。
“借她玩玩,走時還你。”回味淡淡地撂下八個字,很自然地摟起蘇妙的腰,到一邊看河去了。
“我姑且算他二哥吧?”回甘眼巴巴地看着他把自己的長耳拐走了,而長耳好像很喜歡被女孩子抱,對着蘇妙百般諂媚,他哀怨地仰起頭,問樑敏。
樑敏瞅着他,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馬蹄聲響起,一隊人縱馬而來,爲首那玄衣黑馬的是許久不見的樑敖,跟在他後面騎着一匹棗紅馬做貴公子打扮的俊俏後生居然是女扮男裝的雲蘿公主樑喜,除了跟着他們的侍衛,隊伍中還有一輛宮裡的馬車,當隊伍停下來之後,兩個身段窈窕的姑娘從馬車上下來,其中一個妙齡女子身穿一件艾綠色暗花浣花錦斜襟上衣,逶迤拖地的淺金色滾邊梅花竹葉洋縐裙,身披櫻紅色暗花水草紋雨花錦,是魏家的魏依琳。跟在她身後的女子在走過來的時候行走的姿勢帶着幾分焦慮不安,但卻努力擺出驕傲自然的派頭,她穿了一件象牙白色彈墨繁花提花綃通袖圓領上衣,下着一條長長的米白色刺繡留仙裙,看身段氣質應該是個美人兒,這美人兒卻用長長的帷帽遮面,看不到她的長相。
“那是誰啊?”蘇妙摸着長耳的大耳朵,疑惑地說。
回味沒有回答,他的心情似乎突然變得不怎麼好。
“薛明珠。”不停擺弄着長耳長耳朵的蘇嬋忽然開口,回答說。
“你怎麼知道?”蘇妙一愣,驚訝地問。
“從宮裡跟過來的女人能有幾個,薛明珠在花園裡被毒蜂蟄了滿頭包,美人臉變成麻子臉樑都都傳遍了,前段時間只要你去買胭脂緞子,總能聽見那些女人在議論。”
“你去買胭脂緞子了?”蘇妙的注意點卻被這個吸引了。
蘇嬋瞥了她一眼:“我去看賣緞子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