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和蘇韜寒暄了一番,互相詢問最近的狀況,然後就轉入正題,討論起了漢州近期頻頻發生的密室囚禁連環殺人案。
現在漢州是風聲鶴唳,江清寒還在養病之中,也被迫加入此案的調查,足見漢州刑警隊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張振帶來了案件的相關資料,包括受害者的信息,發現屍體的現場照片和相關證據,以及刑偵隊的犯罪畫像師,根據作案手法、現場佈置、犯罪特徵等方面,來勾畫案犯的犯罪心態,從而進一步對其人種、性別、年齡、職業,外貌特徵、性格特點乃至下一步行動等作出預測。
歷史上,很多連環殺手案正是靠這一職業協助而偵破的。
按照道理,這些資料都是不能對外公佈的,但蘇韜的身份不一樣,他是漢州警方聘用的專家,有資格瞭解一些特殊案件的詳情。
犯罪畫像師,對罪犯的判斷,是一個年齡在四十二歲左右的中年人,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雖然不高,但體型很強壯,濃眉細目,喜歡抽菸,因此牙齒很黑,也不是特別整齊。但他穿着得體,喜歡穿白色的襯衣和皮鞋。
儘管畫出了許多犯罪肖像,但想要匹配出罪犯,還是存在很大的難度,畢竟天底下人這麼多,容貌相似的人有很多,單靠這一點還不能足以說明什麼。
蘇韜仔細翻閱了所有的材料,皺眉感慨道:“兇手的手法異常歹毒,不僅殺人,而且還辱屍,實在罪大惡極。從兇手的作案熟練度來看,是一個高智商罪犯,他喜歡的女性都是二十歲左右,容貌上佳,至於職業的話都有個共性,那就是商場服務員或者女大學生。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兇手應該喜歡在商場或者大學蹲守,等熟悉了被害人的生活習慣之後,再進行下手,這樣方便他掩蓋犯罪行兇的痕跡。”
張振微微一怔,蘇韜的觀點倒是很新穎,問道:“能分析出他的職業嗎?”
蘇韜將幾張照片羅列在一起,皺了皺眉,雖然他見多識廣,但也感嘆畫面殘忍而血腥,沉聲道:“職業應該是公務員或者是事業單位工作人員。”
“從這幾照片能看出嗎?”張振不解地望着蘇韜。
“公務員或者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的生活比較輕鬆,朝九晚五是最大的共性,雖然受害者失蹤的時間不一,而且屍體都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被發現,但具體的死亡時間都在公務員或者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的工作時間之外。前後加起來十多起案件,就不能說是一種巧合了。”蘇韜耐心地分析道,“像這種殘忍的兇手,會將受害者囚禁到密室之中,慢慢折磨,充分滿足他內心邪惡的慾望之後,纔會將受害者殺害。如果在上班時間,他絕對沒有那種閒情逸致,所以他選擇在工作之餘折磨受害者。當然,這只是一個破案的角度,並非百分之百精準。”
張振眼睛一亮,道:“如果能圈定是公職人員,那麼犯罪人員的範圍就可以大大縮小,大不了對整個漢州的男性公職人員全部抽檢一遍。”
江清寒皺眉,在分析蘇韜的觀點,他的論斷雖然看似沒有科學依據,但還是有道理的。
罪犯在殺人現場,或許考慮到某些細節,不留下證據,但這是一起延續多年的連環殺人案,罪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習慣,卻是形成了一個規律,而且他沒有發現,也難以改變。
蘇韜是一箇中醫大夫,他選擇切入的角度跟常人不一樣,判斷這個案件,猶如在斷病一樣,會從宏觀面上考慮問題。
蘇韜現在猶如在診斷慢性疾病。
絕大部分的慢性疾病,都是由人的生活不良習慣或者飲食造成的,所以看到某種慢性病,就可以反向推測出某個病人的生活習慣是什麼樣的。比如慢性咽炎的患者,一般喜歡抽菸,有酒精肝的患者,一般喜歡酗酒。
蘇韜從這些受害者死亡時間得出了一個共性結論,他們都是死於朝九晚五之外的時間,而朝九晚五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公職人員,加上犯罪嫌疑人的智商很高,也符合這個人羣的素質特徵。
現代刑偵技術隨着科學進步,發展得特別快,儘管犯罪嫌疑人狡猾,但在現場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比如毛髮、扭打過程中留下的血跡等等,通過這些殘留物,就可以進行DNA匹配。
但是,漢州的人數那麼多,你總不能將所有的男人全部配對一遍,因此需要縮小范疇,如果先從公職人員入手的話,便有了很好的突破口。
如果縮小了人羣,那麼就有了具體的辦法。但是,密室囚殺案件遍及全省,公職人員的範圍還是太廣了。
張振皺眉道:“每天開始我就開始採集樣本。”
江清寒卻是搖了搖頭,道:“漢州的男性公職人員至少也有好幾萬,而且如果罪犯不是常住人口,是外來人員作案,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卻成不了事,會造成極大的負面作用。”
張振沉默不語,江清寒考慮到了可執行性,的確難以推進。
漢州公職人員何其多,而且等級森嚴,如果你貿然提出這麼個要求,查出結果倒還好,如果查不出結果的話,豈不是會讓某些領導惱羞成怒,找到把柄。
江清寒見蘇韜眉頭深鎖,知道他還在分析其他可能,問道:“還有其他發現嗎?”
蘇韜搖頭道:“我得去漢州大學校園和錦恆商圈看一下,或許能找到一些靈感。”
想要找到罪犯的殺人動機,就得追本溯源,瞭解罪犯的心理狀態,他是如何物色獵物,然後梳理頭緒,實施殺人計劃的。
嫌疑人既然鎖定商場銷售員和大學生,那麼仔細研究這兩處,有可能更快地找到蛛絲馬跡,至少要比張振提出的大海撈針之法要靠譜一些。
漢州大學在省內算得上二流學校,學校在漢州遍佈幾處,是有多個院校合併而成的綜合性大學。張振來到的是汾河校區,學生約有一萬五千人,是漢州大學最大的校區。
校門口有保安,但形同虛設,張振出示證件,保安便將門打開,讓大切諾基放了進去。將車停好之後,三人在校園裡隨意地行走,因爲他們也不知道罪犯會站在那裡鎖定和窺視目標。
汾河校區綠化不錯,有一個人工湖,湖邊載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儘管是下午時分,依然可以見到一對對情侶躲在樹蔭裡交頭接耳說着情話。從這個細節可以看出,這所大學的管理很寬鬆,因此纔會生出治安死角,讓歹徒有機可趁,直接從學校將女學生綁架私禁。
張振四處觀察,尋找監控,搖頭皺眉道:“漢州大學已經前後死去兩名大學生了,沒想到校方還是如此不重視,監控攝像頭形同虛設。”
隨後張振給蘇韜抱怨爲了搞校園安全工程,當初花費了大量的經費,結果真需要提供視頻資料,卻發現學校很多攝像頭都沒有開啓,安全工程變成了面子工程,錢都落入了領導的腰包,實在諷刺得狠。
蘇韜沒想到張振還挺憤青,搖頭苦笑,既然罪犯智商那麼高,肯定對哪裡有監控設備,哪裡的設備是個擺設,瞭如指掌,即使監控攝像全部開啓,罪犯也有辦法躲開這些天眼犯案。
蘇韜沿着湖邊朝東南反向走,看到許多面容青澀的女大學生都喜歡圍湖而坐,暗自嘆了口氣,她們或許覺得在湖邊讀書學習,很有情調,卻不知暗中潛伏者殺手正在盯着她們。
三人邊走邊討論,最終停留在一片小樹林前。樹林的外圍種着漢州普遍容易見的白樺樹,將後面一片雜樹和道路隔開,遠遠望去,雜樹裡還擺放了由碎石塊摞成的假山,假山旁邊有一個小池子,池子周圍由成片的竹子。
雖然是下午時分,正是晴天,但雜樹林竟然看不穿,估計縱深有兩三百米,歹徒行兇得天獨厚地犯罪場所。人不一定是在這裡被殺害,但極有可能是在這裡被控制住,然後轉移到其他地方。
江清寒環顧四周,這麼寂靜的地方,實在非常隱蔽,沉聲嘆氣道:“學校竟然留有這麼一塊地方,完全是給犯罪分子提供作案條件。事情發生多起,竟然至今還沒有處理,實在讓人惱怒。”
蘇韜提議道:“我們進去看看!”
找到了第一現場,纔有機會找到轉移後的第二現場。
因爲這裡並非發現屍體的現場,所以警方此前並沒有將此處隔離出來,但兇手在這裡肯定佈置了很多細節,以防被別人看出痕跡。
蘇韜一直觀察着地面,儘管是雜樹林,但地面異常乾淨,沒有廢紙、飲料罐等垃圾,這讓蘇韜有點奇怪,按理來說,雖然雜樹林很幽深,但適合情侶約會,一旦有人出沒,必然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垃圾。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因爲校園事故頻發,所以很多學生不敢來鑽小樹林了。
張振眼睛發亮,突然蹲下身體,激動地說道:“趕緊來看看,我有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