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推門而入,看到卻是朱靜怔怔地站在窗前發呆的模樣,不又得搖頭嘆息:“娘娘,不是奴婢說你,你這心裡分明就是對太子上心的很,卻只知道自己悶在心裡,你這不說太子殿下他又怎麼了解娘娘你的一番真心。”
“胡說什麼呢!誰對他上心了。”被憐兒一語說中心思,朱靜的臉色有幾分潮紅,卻不肯承認。
憐兒撇了撇嘴,暗暗嘟囔:“分明就有,還不承認。”
昨日她取藥回來,斷斷續續地聽到娘娘和長孫的談話,在憐兒看來,這靜妃娘娘分明就是口是心非。
朱靜故意惱怒地說道:“我看你這丫頭是越來越膽大了,居然取笑起我來了。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說着一把拉住她,作勢要給她撓癢。
憐兒看此情形,頓時驚慌失措地討饒:“好娘娘,憐兒錯了,憐兒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吧……”
“哼,以後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治你。”朱靜這才鬆開手,故意咬牙切齒地說着,只是這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
“娘娘……”憐兒跺了跺腳,嘟嘴抗議。
朱靜看着現在的憐兒心中有些欣慰,只是轉念一想到小丘心頭卻又不由得沉重。
“哎……”朱靜一聲輕嘆。
“娘娘你這又怎麼了,怎麼又不高興了?”憐兒不滿地蹙眉。
“啊,沒什麼。”朱靜牽強地笑了笑,轉開話題:“對了,剛纔你自己在院子裡嘟囔什麼呢?”
剛纔她雖然在想事情,卻還是將憐兒一路走來嘟嘟囔囔,一臉不快的模樣盡收眼底。
沒想到憐兒一聽,卻面露尷尬,支支吾吾起來:“沒,奴婢剛纔什麼也沒說呀!”
朱靜本事隨口一問,憐兒的扭捏卻讓她心中生疑。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朱靜揚了揚眉。
憐兒的臉色果然耷拉下來,卻還是盡力搖頭否認道:“其實也算不上欺負啦!奴婢本來就人微言輕,只不過奴婢在太醫院看到李太醫對若月的態度,再對比一下,心中一時有些的不平,所以就嘟囔了兩句,娘娘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朱靜心中暗歎。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事情決計沒有憐兒說的這般簡單,只是她心裡不平。她早就料想到憐兒沒少受委屈。
憐兒擔心她心裡不快,所以不願在她的面前多說。可其實她心裡並不覺得什麼,只是可憐了憐兒跟了她這麼個主子。
“怎麼太子妃身體不適嗎?”朱靜悄然轉過話題。
“啊?”憐兒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回道:“沒有呀!沒聽說太子妃身體有什麼不適呀!”
“哦?那若月怎麼跑太醫院去了?”朱靜不免好奇。
經她這麼一說,憐兒也覺得有些奇怪,可她到底心思單純,不疑有他地說道:“也許只是給太子妃去取補藥吧!”
“這樣啊!”朱靜淡淡一笑,沒有再說話。
心中卻隱約升起不種不詳的預感。
御書房。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這件事以後再議吧!”蒼瀾淵不耐地揮了揮手。
木清漓眼中掠過一絲錯愕。
今日在朝堂之上,曹大人以他私自回京爲由,狠狠地參了他一本。他本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沒想到太子卻以他暗自調動爲由打發了曹大人。
更讓他不解的是,退了朝他和寧丞相兩個就旱災的事情被留了下來討論,他和寧丞相的想法自然是不能統一。
這一次,太子雖沒有取納他的建議,卻也沒有像上一次一般一邊倒到寧丞相的那一邊,這讓他頗感意外。
他還想說什麼,卻看到蒼瀾淵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只好欠了欠身子說道:“末將告退。”
蒼瀾淵只是揮了揮手並沒有說話,而一旁氣呼呼的寧丞相卻沒有絲毫想要離開的意思。
木清漓挑了挑眉,從容地退了出去。
“寧相還有話要說?”木清漓離開後,蒼瀾淵緩緩地睜開眼。
寧丞相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恕老臣斗膽,不知道這太子殿下突然招木將軍回京可是有什麼事?”
上一次,他在太子的默認下請了殺人,卻沒想到木清漓還是命大,活了下來。而太子卻對此事不再提及,這讓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想要再下手,卻因爲將軍府守衛甚嚴,一直沒有機會。
這好不容易纔等到太子派木清漓去賑災,他早早安排了人在邊境僞裝在難民,就等着木清漓到了趁亂取了他的命。
可誰曾想,這木清漓卻突然回了京。
寧丞相在這官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又怎麼會輕易相信,木清漓回京是因爲太子密令?可既然太子這麼說,他也只能順着話說。
但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表露出心頭的不滿。
蒼瀾淵又豈會聽不出來,不過那對他而言,根本都不重要。
“寧相可是對本宮的安排有所不滿?”蒼瀾淵笑盈盈地看着寧丞相,眼底卻是迸射出一股寒意。
寧丞相不由得縮了縮身子,惶恐道:“老臣不敢……”
“本宮知道寧相心中有不少的疑惑,不過今非昔比,當日本宮對木清漓乃至整個木家有所懷疑,那是因爲當初靜妃還沒有進宮。如今,這木家不但出了前太子妃,更是將義女送入宮做了本宮的側妃,本宮相信木家就算有什麼異心也是一時糊塗而已!”蒼瀾淵開門見山地說道。
寧丞相心頭一驚。
這太子的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清楚了。
他縱然心中萬分不願,卻也是無可奈何,唯有尷尬笑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老臣只是在想,既然這木將軍突然回京,那邊疆那邊……”
“本宮想過了,不如就讓曹達過去吧!這曹達可是吏部尚書,想必安撫難民這些事一定手到擒來。”蒼瀾淵挑了挑眉。
“可是,曹大人他……”寧丞相大驚失色。
蒼瀾淵犀利的眼神掃過,剩下的話寧丞相哪裡還敢說出口。
“是,老臣這就讓曹大人準備動身。”寧丞相行了禮,不再逗留。
看着寧丞相匆匆離去的身影,蒼瀾淵嘴角上揚,突然朗聲道:“好了,別再躲着了,出來吧!”
屋子裡一片沉寂。
蒼瀾淵也不着急,只是微微搖頭。
這小子……
又過了好一會,鴻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桌子下鑽了出來,低聲喚道:“父親……”
“你看看你這模樣,哪裡還有堂堂大容的皇長孫的樣子?”蒼瀾淵忍不住搖頭嘆息。
鴻軒卻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道:“我只是想父親了,所以才跑來的……”
他本來興匆匆地過來,誰知道卻遠遠地父親的身後還有舅舅和寧丞相,他立即想到孃親囑咐過,那件事誰都不能知道,所以就鑽到了桌子下面。
“來就來了,又何必躲着?”蒼瀾淵嘴上埋怨,卻還是伸手將鴻軒攬入了懷中,不忘教導道:“想要聽什麼,光明正大的聽便是了。別忘了你的身份。”
鴻軒點了點頭,卻又不免委屈地說道:“我沒有想要偷聽……”
那固執的小模樣,讓蒼瀾淵不禁啞然失笑,低頭問道:“那你來幹什麼?不會只是爲了看我一眼吧?”
鴻軒看到父親臉上的笑意,這才大大鬆了口氣,他神秘兮兮地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其他人以後才慢慢從懷中掏出藥瓶,塞到蒼瀾淵的手中。
蒼瀾淵微微挑眉,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鴻軒擠眉弄眼地說道:“好東西,父親一日吃一顆,身體就會百病不侵。”
“這是誰教你說的?”蒼瀾淵的臉色微變。
鴻軒連忙搖擺着一雙小手,着急地解釋道:“這是我自己說的,沒人教我。”
“是嗎?你居然連百病不侵這樣的詞語都學會了?”蒼瀾淵似笑非笑。
鴻軒頓時耷拉下小臉,懊惱不已。
不過他倒是說的是實情,這話本來就是他自己想來說的,他以爲這是好的詞語,怎麼父親卻不喜歡?
“父親不喜歡?”好半天鴻軒才又擡起頭,期期艾艾地問道。
蒼瀾淵劍眉微挑,老實說道:“我只是想知道,這東西到底是誰給你的?”
其實他心中已經瞭然,畢竟能夠這麼放心的把東西交給鴻軒,而鴻軒又甘之如飴地問這個人交給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他暗暗捏緊手指,卻笑着看着鴻軒。
鴻軒見他雖是不依不饒,臉上的表情卻是笑盈盈的,漸漸壯起膽子,耍起無賴來:“父親你就別問了,總之你吃就對了。”
蒼瀾淵哭笑不得,這就讓他吃了?
可轉念一想,他卻已經猜出了大概,想必這瓶藥就是她出宮的目的吧?
蒼瀾淵無奈地搖了搖頭,卻還是伸手打開了藥瓶,徑自取了一顆藥吞嚥了下去。
鴻軒卻是被他的舉動嚇住,怔怔地看着他。
蒼瀾淵沒好氣地一記響指落在他的頭上,佯裝不悅道:“怎麼傻眼了?你不會給你爹下毒了吧?”
“啊?怎麼會……”鴻軒頓時面紅耳赤,煞是認真地說道:“軒兒可是最愛父親的。”
蒼瀾淵一臉受用的表情。
鴻軒頓了頓,又不忘說道:“還有孃親,軒兒希望永遠和父親和孃親高高興興地在一起。”
“你呀!”蒼瀾淵面露無奈,眼中卻滿是笑意。
就在此時,若月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太子,不好了,不好了……”
看清來人,鴻軒頓時面露不悅,訓斥道:“父王好的很,你這奴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若月臉色一紅,撲通跪地:“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蒼瀾淵眼中露出一絲讚許,不愧是他的兒子,不過這會顯然不是得意的時候,他收起嘴角的笑意,正色問道:“到底怎麼了?”
若月擡頭,已經淚流滿面,抽泣說道:“太子妃她昏倒了。”
蒼瀾淵面色鐵青,沒有遲疑,起身大步流星朝蘭苑的方向走去,若月急急地跟了過去,只留下鴻軒嘟嘟囔囔道:“昏倒了找太醫就是了,找父親又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