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鵬朝四周望了望,看見了離木材加工廠不遠處的那棟軍統上海站情報處的監聽站,那根僞裝成樹枝的天線告訴他那裡一定有人,現在只有這裡是最近的藏身之地了,凌雲鵬朝那個方向疾跑幾步,但身後的日本憲兵的腳步聲則越來越清晰了。
但若是日本憲兵將這一帶全都包圍了之後,這處監聽站就會立即暴露,凌雲鵬隨即打消了去那裡藏身的念頭,轉身向別處跑去,但剛跑兩步又折返回來,要是沒人去通知這些同仁撤離的話,那別墅裡面的軍統人員也許會束手就擒,無論如何他都不忍心袖手旁觀,撒手不管。
於是,凌雲鵬便轉身悄然朝三棟別墅小樓飛奔而去……
而日本憲兵隊的隊長接到巡邏隊的電話之後,立刻將軍火庫爆炸一事向特高課上海總部的加藤雅治進行通報,加藤一聽,震驚不已,連忙親自帶隊,帶着木村的情報組以及行動隊一起趕往事發地。
何曉光自上次被俘之後,遭到了嚴刑逼供,最終因經受不住酷刑而叛變投敵了,出賣了他所在行動隊的據點和他們所執行的任務,隊員的情況,回滬的時間,幸好凌雲鵬事先未雨綢繆,讓齊恆的行動隊躲過一劫,使得木村一夥空手而歸。
儘管這次企圖將軍統上海站的行動隊一舉殲滅的計劃落了空,但加藤對何曉光卻很是器重,一是想要通過何曉光的反叛來誘捕軍統上海站的其他人員,二是樹立一個反水的叛賊得到優待的樣板,從而瓦解抗日勢力。
因而,加藤命木村對何曉光要好生照料,木村不敢違令,便將何曉光送到日本軍部在上海的最好醫院進行醫治,經過半個多月的治療,何曉光的身體基本已經康復了,回到了特高課情報組,剛回來沒多久就被告知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件,特高課幾乎傾巢出動,於是何曉光隨木村的情報組一起來到了蘇州河沿岸,爆炸案的現場。
加藤和已經到達現場的憲兵隊隊長岡田一起在蘇州河沿岸查看軍火庫爆炸情況,木村則帶領情報組與憲兵隊一起對周邊居民進行排摸和搜查。
這地動山搖的連環爆炸將蘇州河沿岸的那些倉庫炸燬了三分之二,不僅地面建築損毀嚴重,連地底下的管道都遭到嚴重的破壞,一時間,這兒的水管,瓦斯管和排污管全都被炸裂了,瓦斯公司,自來水公司,環衛所和供電公司等部門得知後便將這裡的水電煤全都切斷了。
蘇州河沿岸的倉庫爆炸之事立即驚動了市政府,很快,消防車,救護車,警車的警鈴聲此起彼伏,充斥着人們的耳膜,市政府的大小官員,各租界的領事,巡捕房總探長,日本特高課和特務機關的頭目,華界警察局局長,報社的記者們,凡是全上海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被震驚了。爆炸結束之後,那些頭頭腦腦也趕過來視察這兒的災情。而那些各國的倉儲公司的總裁和總經理也第一時間全都趕往現場。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市長望着這一片廢墟,呆若木雞,喃喃自語道。
“必須徹查,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那些各國的領事們,倉儲公司的洋人把市長團團圍住,一個個義憤填膺,讓他下令徹查此事。
“放心,放心,各位,我一定會責成有關部門徹查此事,給大家一個交代。”市長臉色蒼白,唯唯諾諾地連連點頭。
凌雲鵬朝着那棟裝有天線的三層別墅跑去,儘管這根天線僞裝得很細緻,用樹枝和樹葉包裹着,但凌雲鵬還是辨認出這裡就是軍統上海站情報處的監聽站,他跑到別墅門前,推了推,大門緊鎖着,凌雲鵬望了望四周的圍牆,上面裝有鐵絲網並且在牆頭上面插着一些碎玻璃,顯然防範工作還是很細密的。
凌雲鵬往後退了幾步,突然發力,向前跑去,幾步就蹬踏上牆,雙手扒着牆頭,但左手還是被碎玻璃劃破了,鮮血流淌下來,凌雲鵬忍着痛,腳下一使勁便躍入院內,但因爲西服被鐵絲網的倒刺剮蹭到了,凌雲鵬身體重心不穩,着地時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此時,凌雲鵬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精疲力盡,這幾天一直忙於運貨,再加上一直在思考着如何炸燬軍火庫,因而睡眠嚴重不足,而且從商議對策,琢磨細節,佈置任務,到半夜改裝瓦斯管道,毒死日本兵,再到引爆倉庫,他已經連續三十多個小時沒休息了,現在又飛奔到此,翻牆入院,體能已消耗殆盡,要是往常,翻越這堵牆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今天凌雲鵬卻因爲早已精疲力竭了,所以剛纔的騰躍動作纔會拖泥帶水,高度不夠,以至於西服被鐵絲網剮蹭到了,而致使他摔倒在院內,凌雲鵬坐在地上喘息着,擦了擦手上的鮮血,隨後掙扎着爬了起來。
一名看上去像是園丁的人聽見有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連忙循聲而去,忽然看見有個人站在院子裡,連忙大聲喝到:“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凌雲鵬毫不諱言,笑着指了指身後的圍牆:“我是翻牆進來的。”
那個園丁驚恐得望着凌雲鵬,想要跑進屋裡去示警,被凌雲鵬右手一把抓住,然後用左手捂住他的嘴,喘着粗氣說道:“別叫喚,日本人正朝這兒過來呢,我不是賊,我是自己人,帶我去見你們的頭。”
那園丁一聽,愣愣地點了點頭,這人雖然從未謀面,但卻說是自己人,而且還要求見他們的頭,可見他對這棟別墅裡所住人的身份是一清二楚的。
凌雲鵬將左手從園丁的嘴上移開,園丁的口鼻上全是凌雲鵬的血跡。
“你到底是什麼人?”
“帶我上去,讓我和趙錦文通話。”
園丁從凌雲鵬的嘴裡聽到“趙錦文”三個字,渾身一激靈,這人居然清楚站長的尊姓大名,看來應該是自己人了。
“好吧,你隨我來。”
園丁將雲鵬帶往別墅內,上了二樓,剛推開門,屋內的兩人見一個陌生人進來了,連忙從腰間拔出槍,凌雲鵬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一腳踢飛其中一人手裡的槍,用胳膊肘往這人的腹部猛地一捶擊,這人捂住肚子嗷嗷大叫。然後凌雲鵬快速伸出左手,抓住另一人的胳膊肘,往外一使勁,那人的手臂就脫臼了,手槍落地。那人抱住手臂,一臉痛苦之色。
凌雲鵬從地上拾起兩把槍,把子彈匣卸下,然後把空槍送還給這兩人:“抱歉,得罪了,麻煩你們幫我撥通趙錦文的電話。”
那兩人面面相覷,疑惑地望着凌雲鵬:“你認識站長?”
“當然,讓我和趙錦文通話,這樣你們纔會相信我說的話。”
那位手臂脫臼的半信半疑地望了望凌雲鵬,隨後撥通了趙錦文的電話:“喂,站長嗎?我是情報處副處長肖漢卿,現在……”
凌雲鵬一把搶過電話:“老師,我現在就在肖副處長這兒。”
“雲鵬,你怎麼跑那兒去了?”趙錦文很是奇怪,這處情報處的監聽點是個秘密地點,除了情報處的幾個人之外,站裡沒幾個人知道,凌雲鵬怎麼會知道這處秘密監聽站的,他又怎麼跑那兒去了?
“老師,任務已經完成了,但現在日本憲兵包圍了蘇州河一帶,我一時也出不去,而且我擔心日本兵會來這兒搜查,所以就跑到情報處的監聽站來通知他們趕快撤離。”凌雲鵬簡單地將情況向趙錦文匯報了一下。
“任務已經完成了?”趙錦文精神爲之一振。
“老師,你耳背啊,這麼大的爆炸聲你居然沒聽見?”
“我當然聽見了,只是還沒確認此事而已。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居然跟老師這麼說話,看我怎麼罰你。”電話裡傳來趙錦文興奮的聲音,但隨即佯裝慍怒之色敲打凌雲鵬。
“老師,軍火庫已經夷爲平地了,周邊的倉庫也都損毀了,木材加工廠也讓我給毀掉了,基本上把這作案痕跡毀得差不多了。”凌雲鵬將情況簡單地向趙錦文匯報了一下。
肖漢卿和身旁的羅忠和一聽,不由得驚訝地睜大眼睛望着凌雲鵬,對眼前的這個不速之客刮目相看,沒想到剛纔這兒的劇烈爆炸居然是此人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