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上火車之時還是寒風凜冽,滴水成冰,但一到廣東,這兒的氣候倒是像陽春三月,和煦溫潤,四人便將厚實的大衣脫下,放入行李箱中,然後換上了布衣短衫,將這兩隻行李箱存放在火車站的行李房,隨後一起前往深圳河邊打探一下情況。
四人在深圳河的岸堤邊漫不經心地閒逛着,一邊數着碼頭上的那些漁船,一邊往水裡扔小石子,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幾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水面上,看看附近有無日本巡邏艇,尋找最安全,最隱蔽的過河線路。
“你們看,日本人的巡邏艇就停在那兒,現在這個時間他們大概正在吃晚飯呢,等到了夜裡,我看我們可以從岸邊的那棵大榕樹那兒下水,然後潛水過河。”凌雲鵬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艘巡邏艇,又指了指這附近的一棵榕樹,這棵榕樹樹冠很大,能起到遮掩的作用。
“老大,你和哪吒當然沒問題啦,你們都會潛水,可我是個旱鴨子,我怎麼過去啊?”傅星瀚一聽說凌雲鵬打算泅渡過河,有點着急。
“我也不行,我只會狗刨式,怕還沒到對岸就被日本兵發現了。”阿輝也愁眉不展。
“那你們倆坐船走?”秦守義建議道。
“坐船的話,會不會被那些日本兵發現啊?”傅星瀚有些擔心地望着凌雲鵬。
“要不這樣吧,先去弄一隻小船,把行李箱也都放船上,趁着黑夜,等巡邏艇遠離我們時,我們就過河,戲癡和阿輝藏在船裡,我和哪吒在水裡推船而行,這樣動靜也不大。”凌雲鵬提出自己的設想。
“好,就這麼辦,那我們分頭行動吧!”大家點點頭,同意凌雲鵬的方案。
秦守義去車站取行李,阿輝和凌雲鵬去弄艘小船,而傅星瀚則關注着日本巡邏艇的動靜。
凌雲鵬和阿輝走到那些停泊在岸邊的漁船那兒,看見一艘小船停靠在岸邊,一位老伯坐在船上吸着旱菸。
“老伯,你好!”凌雲鵬用粵語跟老伯打招呼,他少年時期曾在廣州上過幾年學,所以廣東話沒問題。
“你好啊,靚仔,你找我什麼事啊?”老伯回過頭來,望了望凌雲鵬和阿輝。
“我想過河,去那邊,行嗎?”凌雲鵬指了指香港方向。
老伯搖了搖頭:“不行啊,靚仔,香港現在被日本人佔了,香港人也過不來,我們也過不去。被日本人看見,分分鐘撲街啦!”
“老伯,我多出點錢,你願不願意啊?”凌雲鵬從衣袋裡掏出一張十塊面值的英鎊。
老伯一看,眼都直了,這十元英鎊相當於一百塊大洋,他一年到頭辛辛苦苦打漁也掙不到一百塊大洋。可老伯膽小怕事,他雖然眼熱這十塊英鎊,但卻不敢伸手去接。
“靚仔,不是我不肯,是怕萬一被日本兵發現,那我一家老小可全都完了。現在日本人看的緊啊,每天早晚都要清點我們這些漁船,以防有人坐船偷渡過河。”
“那日本人什麼時候清點你們的漁船?”凌雲鵬一聽這個信息,覺得很重要,趕緊問道。
“一般正常的話,晚上十點一次,早上七點一次。”
“那這樣吧,我們晚上十一點之後向你借這艘船,十塊英鎊照給,你看行嗎,老伯?”
老伯一聽,心癢癢的,畢竟這些錢相當於他一年的收入,況且他這艘船最多也就五十塊大洋。就算是被日本兵發現打爛了,也就五十塊大洋,這十塊英鎊可以買兩艘這樣的漁船呢!
“那好吧,我把船借給你。”老伯終於點頭答應了:“靚仔,現在香港都成了孤島了,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你們幹嘛一定要冒這個風險呢?”
“老伯,我們是特地去香港奔喪的,這是我堂弟,他父親,也就是我二叔在香港過世了,所以我們必須去奔喪。”凌雲鵬指了指阿輝,阿輝連忙佯裝用袖管擦拭眼淚。
“哦,原來是這樣,死者爲大,應該的。不過,你們還是要當心點。要是被日本人發現,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去奔喪,抓住了就往死裡打。”老伯對凌雲鵬和阿輝二人充滿了同情,善意地提醒道。
“好的,謝謝老伯,那我們晚上十一點之後再來。”凌雲鵬和阿輝朝老伯躬了躬身,然後轉身走了。
凌雲鵬和阿輝回到那棵榕樹下,傅星瀚正坐在岸邊注視着那艘巡邏艇。
“怎麼樣,事情辦成了嗎?”傅星瀚轉過頭來問凌雲鵬。
“嗯,已經跟船家商量好了,他肯借船給我們了,晚上十一點過後去他那兒取船,戲癡,巡邏艇的情況怎麼樣?”
“現在幾點了,老大?”
“已經七點三十八分了。”凌雲鵬看了看手錶。
“我估計這巡邏艇應該是在七點三十分開走的。”傅星瀚估摸了一下時間。
“那我們在這兒觀察一下,這巡邏艇巡航一圈大概要多久。”
正說着,秦守義提着兩隻行李箱過來了。
“先把行李箱藏在這棵榕樹的樹丫上。”凌雲鵬指了指頭頂上的那個榕樹樹冠。
“好嘞。”
秦守義說完,蹭蹭蹭地爬到了樹丫處,凌雲鵬陸續將兩隻行李箱拋給他,秦守義將這兩隻行李箱藏在樹冠上面的樹丫上,有這麼多樹葉遮擋着,很難被發現。
秦守義從樹上爬了下來,拍了拍手:“好了,老大,我們打算什麼時候過河?”
“十一點之後,我已經借好船了,等日本巡邏艇遠離我們時,我們就一鼓作氣過河。”
“好,那我們就在此靜候吧!”
從晚上七點半至十點,巡邏艇在深圳河內巡航了四圈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一圈。十點左右,巡邏艇來到了漁船碼頭處,然後開始清點停靠在岸邊的漁船,過了一刻鐘之後,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便離開了漁船碼頭。
到了十一點之後,凌雲鵬又來到了漁船碼頭,那位老伯早就等着呢,見凌雲鵬過來了,便解開纜繩,把繩索遞給凌雲鵬:“靚仔,小心點。”
“嗯,老伯,謝謝!”凌雲鵬說完,把一張十塊英鎊的鈔票塞給了老伯。
老伯緊緊捏着這張十塊英鎊的紙幣,感激地朝凌雲鵬揮了揮手。
凌雲鵬將身上的衣衫,鞋襪脫掉,扔進船內,然後跳入河中,在水下推着小船前行,一直將小船推到了大榕樹下。
“老大,你來啦,巡邏艇已經走了十幾分鍾了。”傅星瀚趕緊向凌雲鵬彙報。
凌雲鵬看了看遠處的巡邏艇,點了點頭:“好,大家快點上船。”
此時,秦守義已經將那兩隻行李箱從樹丫上取下,見小船過來了,便將行李箱放到船上,傅星瀚和阿輝二人也上了船,這艘船也就只能容納兩個人,秦守義將衣衫,鞋襪脫掉之後,也跳入水中。
夜幕中,凌雲鵬和秦守義二人悄悄地在水下推着小船往對岸行進,忽然,一束探照燈燈光朝河面掃了過來。
“快趴下。”凌雲鵬低聲喊了一句。
傅星瀚和阿輝二人趕緊趴在船底,但很顯然,日本巡邏艇已經發現了這隻小船,巡邏艇發出的馬達聲愈來愈近了。
“媽的,怎麼這麼快就又轉回來了?”傅星瀚恨恨地望了一眼遠處的巡邏艇,然後緊張地問凌雲鵬:“怎麼辦,老大?”
“阿輝,把行李箱裡的槍給我。“凌雲鵬當機立斷,由自己掩護三人過河。
阿輝趕緊打開行李箱,把一支包在防雨布內的勃朗寧手槍遞給凌雲鵬。
”哪吒,你繼續推着船過河,我去把巡邏艇引開。”
凌雲鵬不容分說,一個猛子扎進河裡,潛水朝岸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