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居然對我跟長谷的關係也一清二楚?”劉三爺很是驚訝地望着凌雲鵬和龍仔。
“這事估計全港人都知道,劉三爺,您是長谷將軍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學長,長谷將軍到了香港之後,便親自登門恭請您出山,而且對您甚是敬重,對您的人和您的貨都大開方便之門,其他商人對您的這種特殊待遇都眼紅得狠呢!”龍仔笑着解釋道。
“看來,我的名聲在全香港都被這個長谷給搞臭了,會有多少人在背後罵我漢奸啊!一人一口唾沫,就把我給淹死了。”劉三爺冷笑一聲,對龍仔所言不屑一顧,甚至很是憤懣。
“劉三爺跟長谷將軍師出同門,這同門之誼也是人之常情,劉三爺大可不必爲此糾結。”凌雲鵬笑着說道,這話既是在寬慰劉三爺,也是在試探劉三爺。
凌雲鵬話音剛落,劉三爺便轉過身去,橫了凌雲鵬一眼:“這話我聽着彆扭,我可不想跟鬼子有什麼同門之誼。我當年留學日本,報考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一方面是因爲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另一方面,是想師夷長技以制夷,一雪當年甲午海戰之恥。可惜啊,壯志難酬啊!”
凌雲鵬一聽這話,心頭一熱,依照劉三爺這直腸子的性格,這些話絕非虛言,而是他的肺腑之言,看來這個劉三爺並未因爲有這麼一個香港駐軍最高長官的同門而覺得臉面有光,反而覺得這是一種恥辱,一種精神枷鎖,這麼看來,劉三爺還是一個挺正義的中國爺們,那麼他對被日本人扣押的傅星瀚應該抱有同情心。
劉三爺邊走邊說道:“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之後,我也參加過北伐,流過血,負過傷,但後來我發現我們這些人就是被那些軍閥用來爭權奪利的棋子,便對所謂的革命心灰意冷,於是便早早地解甲歸田,守着祖上留下的一份家產,只是想過幾天與世無爭的日子罷了。唉,沒想到你不去惹鬼,鬼倒來惹你,那個長谷得知我賦閒在家,就三番五次來我府上游說我,讓我當什麼維持會會長,這會長說白了,不就是日本人養的一條狗嗎?我劉子良也算是漢高祖的後人,我放着堂堂的中國人不做,卑躬屈膝給日本人當狗?豈不笑話?“
“三爺,小弟我還就是佩服您這骨氣!“樑叔桐向劉三爺翹了翹大拇指。
“是啊,劉三爺,您是真爺們。“龍仔聽了劉三爺這番話,也很是欽佩劉三爺。
“那個長谷和彥確實來了好幾次,可我並沒有答應他出來幫他做事,我以年事已高,犬子身體欠佳爲託辭,婉拒了他多次,但長谷這人就是不死心,爲了籠絡我,他給了我一張特別通行證,對我的人和貨大開方便之門,說是在港九範圍內可以暢通無阻,可這並不是我私底下跟長谷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出賣了自己的良知換來的,這是長谷向我投來的糖衣炮彈。“劉三爺向衆人解釋他的人和貨之所以能在全港內暢通無阻的緣故,並不能因爲這個而把他視爲漢奸走狗:”既然人家給你提供了這麼個便利,不用白不用,說實話,在這種高壓態勢下,有這麼一張特別通行證確實挺受用的,那些鬼子只認證不認人,所以有些商家問我來借這張特別通行證,我也是二話不說,慷慨出借,叔桐,我不就經常把這張通行證借給你用的嗎?”
樑叔桐頻頻點頭:“是是是,要不是靠你三爺這張特別通行證,我哪有機會囤積一些所謂的違禁藥。“
凌雲鵬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爲什麼龍仔他們的那車消炎藥能順利過關的原因了,要不是劉三爺樂善好施,暗中資助,港九大隊也不可能日益壯大,有今天的規模。從這個角度說,劉三爺可謂港九大隊的恩人。
“劉三爺,我們也是從樑會長那裡瞭解到您的爲人,所以才斗膽前來相求,望劉三爺能能出手相救,讓我兄弟免遭日本人的塗炭,雲鵬一定會銘感五內,沒齒難忘。“凌雲鵬說着,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劉三爺叩拜。
劉三爺見凌雲鵬言辭懇切,又知書達理,而且見多識廣,身手了得,對這個後生已經心存好感,此時見他有求於己,而所求之事又是去搭救自己的兄弟,足見此人重情重義,便開口說道:“你先別急,先到客廳去,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告知於我。等我瞭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後,我才能判斷自己是否有能力幫到你。“
“多謝劉三爺。“凌雲鵬從劉三爺的言談中,覺得他是個挺靠譜的人,不會事前說大話,拍着胸脯給你吃定心丸,事後卻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爲力,他不會敷衍你,給你打包票,他會仔細權衡過了利弊得失和此事的可行性,纔會做出決定。
“不用客氣,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面,我是個爽快人,不喜歡兜圈子,如果我覺得行,我肯定會幫你的,而且分文不取,如果我覺得不行的話,則多說無益,我辦事的原則就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劉三爺停頓了一下,拍了拍凌雲鵬的肩膀:”不過,就算是買賣不成但仁義還在,若是我這次不能幫到你,你這小子我還是挺喜歡的,以後可以多來我府上走動走動。“
“多謝劉三爺擡愛。“凌雲鵬笑着點點頭,但劉三爺的這番話,卻讓他心裡七上八下。
龍仔走在凌雲鵬的身後,悄聲地說道:“我估計面相這一關應該算是過了,下面就是黃曆這一關了,但願今天諸事皆宜。”
“但願如此。”凌雲鵬的心裡也直打鼓,雖然從劉三爺的言談之中,感覺得到他對戲癡很是欽佩,也痛恨日本人的所作所爲,看似站在傅星瀚這一邊,照理會出手相救,可他又拘泥於那些黃曆,面相之類的虛無縹緲的玄學之中,要是錯過了時機,傅星瀚最終迫於日本人的淫威而叛變了,那一切努力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