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湊近羅小芳手裡的幸太郎,看了看:“太太,您這孩子長得可真漂亮,長大後肯定是個靚仔。太太,你放心,我老婆的奶水又多又濃,一定會把你兒子喂得飽飽的,養得壯壯的。”
“讓阿旺嫂費心了,這兩天她要喂兩個孩子,真是辛苦她了。”羅小芳跟阿旺寒暄了一句。
“不辛苦,不辛苦,喂一個是喂,喂兩個也是喂,奶水多了吃不掉,反而會奶漲難受。這樣最好,不浪費。”阿旺撓了撓頭,笑着迴應羅小芳。
“好了,阿旺,你別囉裡囉嗦了,快去把那張漁網補一補,哪天日本人把禁魚令撤銷了,你拿什麼去捕魚?”阿旺嫂吩咐了阿旺一句,然後從羅小芳手裡接過幸太郎,敞開衣襟給幸太郎哺乳。
阿旺點點頭,隨後走出了屋外。
“阿旺嫂,這是你喂小寶的最後一頓奶了,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
“啊,你們馬上要走了嗎?”阿旺嫂感到有些驚訝。
羅小芳點點頭:“是啊,我們想去香港島再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那兒落腳。”
“也對,這兒畢竟是個偏僻的小漁村,跟香港島沒法比,你們去那兒肯定機會多點。”阿旺嫂很能理解羅小芳的決定。
阿旺嫂得知這是喂幸太郎最後一頓奶了,所以這次餵奶時間特別長,直到幸太郎吃着吃着睡着了。
喂完之後,阿旺嫂又擠了一瓶奶給羅小芳:“這瓶奶就當是寶寶的晚餐和夜宵吧,說實話,這細仔還真是討人喜歡,唉,還真有點捨不得。”
阿旺嫂對幸太郎有些戀戀不捨。
羅小芳接過還熱乎的奶瓶,對阿旺嫂心存感激,從衣袋裡掏出那十英鎊紙幣,遞給阿旺嫂:“阿旺嫂,多謝你,這錢你收下。”
阿旺嫂搖搖頭:“太太,你太客氣了,我已經收過錢了,你們已經給的夠多的了,這錢我不要。”
“拿着吧,這是你應得的。”羅小芳把錢塞進阿旺嫂的手裡。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阿旺嫂堅決不肯收。
這時阿旺進來了,他見兩人正相互推搡着,便走過去,笑着從羅小芳的手裡拿下這十英鎊鈔票,轉頭對阿旺嫂說:“哎呀,這是人家太太的一片心意,你這麼拒絕,讓人家太太很難做的。”
阿旺嫂見阿旺將這十英鎊收下,要放進自己的褲兜裡,連忙一把奪下:“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又想拿着這錢去喝酒賭錢,阿旺,你現在越來越沒人樣了。”
阿旺嫂將這十英鎊塞進幸太郎的衣服裡:“太太,這錢我們真的不能收,你還是用這錢給這細仔買些奶粉吧!”
羅小芳見阿旺嫂堅決不收,只能作罷,抱着幸太郎回去了。
羅小芳走後,阿旺和阿旺嫂吵了一架,阿旺還動手扇了阿旺嫂一巴掌,然後從阿旺嫂那兒搶走了先前阿輝給的十英鎊,朝村裡的小酒館走去,阿旺嫂氣得直掉眼淚,大罵阿旺這個沒良心的。
午飯之後,龍仔和其他幾個隊員護送着凌雲鵬一行人朝大帽山方向行進,他們繞過大路,走小徑,這條通往大帽山山頂的小徑並不爲人所知,這是龍仔他們特地開闢出來的,可以避開遊客和當地的香客,很是隱秘,那些文化名流,愛國人士也是走這條道而返回內地的。
自從劉三爺將傅星瀚從駐軍總部帶走了之後,倉田總覺得哪裡不對,但礙於長谷與劉三爺那層師兄弟的關係,他也不好意思去跟長谷說出他的疑慮。
但長谷是個細心的人,他從倉田欲言又止的神態中已經感知到了什麼,便主動詢問:“倉田,什麼事讓你如此心神不寧的?”
倉田見長谷主動詢問,便實話實說:“將軍,我總覺得那個劉明璋身上還是存在不少疑點,就這麼放了,實在是心有不甘,可惜我手上還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來證明這個劉明璋是重慶分子,唉,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倉田嘆了口氣,有些沮喪。
“倉田君,你能跟我說一下,你到底覺得這個劉三爺的兒子身上有哪些疑點?”長谷擡起頭望着倉田。
“將軍,那我就直言不諱了,首先,這個劉明璋所提到的玲瓏巷,春意濃妓院和夏金萍這個妓女,我都派人去查證,但是毫無結果,照理,如果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那總會在這世上留下痕跡,但這個劉明璋所說的這些像是個虛幻的故事,實際上似乎根本就找不到;龜田就跟我抱怨,說是這些地名,人名,他們從地圖上找,從戶籍資料裡查,走訪許多香港的活地圖,都查無此人,查無此地,腿都快跑斷了,一點進展都沒有。
其次,劉明璋口口聲聲所談及的他和夏金萍的那個愛的小屋到底在哪兒?夏金萍死了,他把夏金萍埋在了哪兒?我們也無從查起。蹊蹺的是,他一心求死,卻能從容不迫地將所有的嬰兒用品整理乾淨,裝入皮箱,然後拎着皮箱,帶着兒子去投海,這是不是太令人費解了?所以,從頭至尾,我都覺得這個劉明璋所述的這個故事像是個傳說,真實性很值得懷疑。
還有,劉三爺走後,我讓龜田又去查了劉明璋和劉明瑋的檔案,但因爲這些檔案資料是好多年前建檔的,上面只有一些簡單的信息,連照片也沒有,所以也無從考證其真實性,唯一可信的是劉三爺是您的學長,您對他應該有所瞭解,想必他應該不會欺騙您吧?”
長谷聽完倉田心中的疑惑之後,也不免產生了疑惑:“其實當時我也想以住院治傷爲名將劉明璋暫扣下來,讓你有充分的時間去調查清楚,但被劉三爺斷然拒絕了,我也不能來硬的,硬是將劉明璋扣留下來,這樣會惹惱劉三爺。”
倉田一聽,覺得長谷身爲香港最高長官,駐軍總部的司令官,居然對一箇中國的鄉紳如此客氣,甚至是有點發怵,不免覺得長谷有點太軟弱了,他不由得眉毛抖了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