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闆就是在青蓮街那裡專門替人代寫書信的老闆,代寫書信只是門面而已,邱老闆其實有一門絕技,就是擅長臨摹,所以暗地裡給人制作假證,凌雲鵬後來就曾多次在邱老闆那兒製作假證,邱老闆的規矩是:拿錢辦事,不問來處,不問去向,錢貨兩訖,出門不認。
但其實邱老闆的真正身份是共黨的地下聯絡員,代號孤狼,他負責與中央進行聯絡,但他與譚鴻銘,彭若飛,康鈞儒等上海地下黨組織負責人均無直接聯繫,當初是作爲一枚暗子,由青鸞特地安排他蟄伏於此地,他也是韓牧師這條線上的重要一環,只有在重要時候纔會啓用,而彼得便是他和韓牧師之間的交通員。
當彼得把這封密信交給邱老闆時,邱老闆點點頭,走進裡屋,然後拿出一瓶碘酒,在信紙上塗抹了一下,信紙上顯露出了字跡。
邱老闆仔細看了看這封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對彼得說道:“彼得,你在門外望風,我去給青鸞發報。”
彼得點點頭,走到了這家不起眼的小店門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注意着來往的人羣。
邱老闆撬開牀底的一塊地磚,從裡面拿出一部電臺,然後架好天線,打開發報機,調好波段,向青鸞發出呼號。
在接到延安的迴音之後,邱老闆便把康鈞儒的信件內容經過加密電碼發送了出去。
遠在延安窯洞裡的電訊科報務員立即將這封電報抄錄下來,隨後將電文稿交給了電訊科科長丁學峰,丁學峰一看此電報的加密等級,立刻轉交給了電訊部門的一把手潘榮之。
潘榮之親自翻譯電文,譯完這封電報之後,覺得這封電報的內容非同小可,不敢怠慢,趕緊拿着這封電報前往三號首長的窯洞,向首長報告。
“報告首長,孤狼來電。”
青鸞一聽,趕緊接過這封電報,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三遍,然後立刻走出窯洞,邁着矯健的步伐前往一號首長的窯洞,將這封電報交與他。
一號首長見青鸞面色凝重,便從他手裡接過這封電報,看完這封電報之後,平時舉重若輕的他也不禁心情沉重起來,他手持香菸,默然無語,窯洞裡煙霧繚繞,手上長長的菸灰微微顫動。
過了許久,一號首長面色凝重地對青鸞說道:“你手下的兵,我絕對信得過,這確實是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比我們今後再派人打入南京政府內部要有利得多,不過他這麼做,對他個人而言是一種極大的冒險,也許他這輩子都等不到解密的那一天,這會讓他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會揹負罵名。“
“是啊,康大老闆這次真的是完全豁出去了,這樣的同志是我們黨最爲寶貴的財富,他們不惜生死,不畏嚴酷,不計個人榮辱,一心爲黨,一心爲民,忍辱負重,這樣的同志是我們事業的中流砥柱。“
一號首長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那些在隱蔽戰線上的無名英雄爲我們的事業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沒有他們默默無聞地奉獻,我們這些人就是聾子,瞎子。“
一號首長沉思了片刻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將菸蒂熄滅:“你馬上給他回電,同意他的設想,立即與他建立獨立的情報站,同時,要確保他的人身安全。”
青鸞點點頭:“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將具體事務安排好了之後,青鸞隨即給孤狼回電,向他轉達了中央的意見,並讓他轉告康鈞儒,待他到位之後,即刻啓動聯絡程序,他的代號改爲孤雁。
邱老闆將中央的回電抄錄好了之後,進行譯電,然後將此譯電文用密寫的方式謄寫在信紙上,隨即將此信交給了彼得。
彼得拿到邱老闆的信件之後,便回到了卿恩堂,交給了韓牧師。
下午四點不到,上官謙就來到卿恩堂找韓牧師,韓牧師隨即將這封信交於上官謙:“上官先生,請你務必將此信件交到康先生的手上。”
上官謙點點頭:“好的,我一定不辱使命。”
等上官謙來到淞滬警備司令部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了,此時康鈞儒還昏睡着。
“怎麼樣,葛護士長,康先生醒了嗎?”上官謙連忙詢問葛護士長。
葛護士長搖了搖頭:“沒有,還沒醒,不過唐司令已經來過幾次電話了,詢問康先生的情況。”
“哦,我知道了,這樣,你跟我一塊兒進去,我給他檢查一下心臟,你給他換個藥。”上官謙吩咐了葛護士長一句。
“好的,我這就來。”葛護士長趕緊去準備紗布,碘酒等用品。
上官謙走進了康鈞儒的病房,此時康鈞儒還在昏昏欲睡,上官謙給看了看康鈞儒的心電圖儀,情況已經好轉了許多了。隨後又搭了搭脈搏,這兩天的情況已經相對穩定了。
不一會兒,葛護士長拿着托盤進來了,她來給康鈞儒換藥。
葛護士長將康鈞儒雙腿上的夾板除去,然後將斷腿處的繃帶解開,在掀開紗布的一剎那,突然聽得康鈞儒發出一聲痛哼,葛護士長的手哆嗦了一下,此時康鈞儒被痛醒了,他睜開眼睛,臉上冷汗直冒。
上官謙連忙拿了塊毛巾給康鈞儒擦汗,對葛護士長輕言了一句:“葛護士長,你動作輕點。”
葛護士長點點頭,繼續將傷口處的紗布揭開,但傷口處的皮肉與紗布已經黏連,揭開紗布的同時,把皮肉也一起撕裂,儘管葛護士長動作很輕柔,但對於康鈞儒來說,再輕柔都無法消除這錐心的疼痛,他痛得眼冒金星,渾身直打哆嗦,但他緊咬牙關,雙手緊緊抓住牀上的鐵柵欄,努力使自己不發出哼叫。
“上官醫生,你來看,他右腿的傷口好像開始化膿了。”
上官謙一聽,連忙彎下腰,低下頭來仔細查看,果然,康鈞儒右腿脛骨斷裂處的傷口已經紅腫得發光了,上官謙用棉籤稍微觸碰了一下,康鈞儒忍不住發出一聲嘶叫。
上官謙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一旦傷口發炎潰爛,可能就要面臨截肢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