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就是喜歡你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的樣子。“久保由美忽然對石天保莞爾一笑,然後勾着他的脖子:”好了,培元,牢騷歸牢騷,活還得幹,而且還得幹得漂亮,這是軍部對我們的信任,我相信軍部是不會看走眼的。”
“我們在這兒已經潛伏了快三年了,我還以爲軍部已經把我們給忘了,沒想到一個多月前,突然把我們給喚醒了,我這才意識到,我是隻鼴鼠,我龔培元雖然在戰場上丟了一條胳膊,但軍部給我配了你這麼一個標緻的美人,我這輩子也算是沒白活。”說完,龔培元將久保由美一把扛起,朝臥室走去。
當年,淞滬警備司令部接到西撤的命令之後,唐崇信曾找到龔培元,詢問起他的打算。
“培元,我已經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讓我們撤往重慶,你有何打算?”
“司令,我龔培元無牽無掛,司令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龔培元父母早亡,唯一的兄長也已經病故了,而他浪蕩慣了,寧願去四馬路找小姐,也不願被婚姻束縛,所以對他而言,唐崇信不僅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人生方向,儘管當年唐崇信曾經出賣過他,把他當作是槍殺彭若飛等共產黨員的罪魁禍首,他被革職查辦,入獄一年,當他走進他所熟悉的監獄,從高高在上,審訊犯人的情報科科長,一下子淪爲被審訊的階下囚時,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諷刺。
儘管如此,但他卻不恨唐崇信,他始終認爲唐崇信也是受到了脅迫,迫不得已纔出此下策,否則唐崇信也不會被降職處理。所以出獄之後,即使升任了審訊處處長一職,他依舊唯唐崇信馬首是瞻,對他忠心耿耿。
故而,當唐崇信詢問他淞滬警備司令部即將隨軍西撤,他有何打算時,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要與唐崇信共進退。
龔培元記得當時唐崇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培元,不瞞你說,這次我不打算去重慶,我打算去南京。”
龔培元愣了愣,隨即笑着回答道:“司令,不管你去哪裡,我龔培元跟定你了。你去重慶,我跟着你去重慶,你去南京,那我跟着你去南京。”
唐崇信拍了拍龔培元的肩膀:“培元啊,我原本也打算把你一同帶去南京的,可週部長對我說,他打算在重慶打下幾個楔子,我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周部長對你也很器重,所以,你這次不能跟我去南京,你只能去重慶,作爲一名暗子,打入重慶政府機關內,等你安頓好了之後,就跟我聯繫,然後日本軍部會派人跟你聯絡的。”
“司令,可我……我想一直待在你身邊。”龔培元不想離開唐崇信。
“培元啊,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我追隨了校長這麼多年,捫心自問,可謂忠心不二,可我老孃已經八十了,她一定要葉落歸根,百年之後埋在南京唐家的祖墳裡,不願跟我去重慶,我是忠孝難兩全啊!只能對不住校長了。唉,還是應了那句詩: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培元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然周部長也看好你,對你有了明確的安排,你就服從命令吧。”
就這樣,唐崇信帶着部分官員投靠了南京僞政權,而龔培元則帶着大部分淞滬警備司令部人員西撤到了重慶。而後,龔培元受到了委座的嘉獎,以表彰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信念不動搖,堅定不移的愛國主義精神。這份嘉獎令無疑是對龔培元的莫大諷刺。
而後淞滬警備司令部被裁撤了,所有人員被安排到了下面的前線部隊,龔培元身不由己,還沒打入重慶的政府機關,就被迫上了前線,被安排在湯恩伯的第二十軍團十三軍第四師,擔任第三團的團副,在武漢會戰中,他的左胳膊被炮彈炸飛了,隊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幾乎全軍覆沒了,他是被後面的友軍從死人堆裡刨了出來,送往戰地醫院,被截去了一條胳膊,當他甦醒後,醫生問他姓名時,龔培元想起在他身邊被炸死的一名軍士名叫石天保,便冒了他的名,以便今後在重慶潛伏下來。
龔培元傷愈回到重慶之後,當時上面念及武漢會戰時死傷將士所做出的巨大犧牲,對那些參加武漢會戰的傷兵給予優先安置照顧,當時上面徵求龔培元的意見時,他提出能否去機關的後勤食堂幫幫忙,所以龔培元便留在了軍統總部的後勤食堂裡,當了一名伙伕,儘管龔培元只是名伙伕,而且還是個只有一條胳膊的伙伕,但由於龔培元是前線禦敵的抗戰英雄,因而受到大家的尊敬。
安頓好了之後,龔培元便悄悄地給唐崇信去了封信,將他的現狀和目前的住址告知唐崇信。於是乎,兩個月之後,一個自稱是逃荒的女子找到了龔培元,她便是受日本軍部派遣,來重慶找龔培元接頭的久保由美,代號夜來香,不久,久保由美便成了天保嫂。龔培元成爲了潛伏在軍統總部的一名鼴鼠,代號毒蜂。
接到日本軍部的命令之後,龔培元便開始籌劃如何才能得到那份電報,他把目標鎖定在蘇惠民身上,作爲電訊處的處長,蘇惠民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凡事喜歡親力親爲,甚是勤勉。
蘇惠民的妻子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女兒嫁到了山西,兒子也已經結婚了,他平時就一個人過日子,他也不想回到他那個空蕩蕩的家裡,所以幾乎把電訊處當家了,除非兒子兒媳來看他,他纔回家去住一到兩天,平時基本上都是在電訊處的值班室裡過夜的。電訊處所有的電報都要經過蘇惠民之手,而蘇惠民則將文件櫃的鑰匙時時刻刻都帶在身上,甚至連睡覺都把鑰匙放在枕頭下面。
電訊處一般晚上安排兩個報務員值班,加上蘇惠民,一共是三個人,要得到文件櫃的鑰匙的話,必須將這三人放倒才行,對於龔培元來說,要做到這點並不難,他是廚房裡的伙伕,在飯菜裡下藥是手到擒來之事,龔培元每週輪到值夜班兩次,他的工作就是給這些值班的同事準備夜宵。而最近一陣子,機要處通宵達旦地在查資料,要準備的夜宵量大,所以,廚房裡所有的人都得留下來加班,他已經連續三四天沒回家了,不過,今天接到通知,說是機要處不需要加班了,資料已經查到了,所以今天廚房裡不需要這麼多人手了,龔培元也就得空可以回家一趟。
現在接到任務之後,龔培元決定今晚回食堂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