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休息的一個小時時間裡,應人歌來了一趟教室,把白之彤喊了出去。等到應人歌大發慈悲地放人,給白之彤留下的吃飯的時間就僅僅剩下了十分鐘。
大胃王照舊一字排開了幾個小盤,在衆人豔羨的目光裡飛速地扒飯,吃得太快,差點噎住了,不雅地打了個飽嗝,把一起吞嚥進胃的空氣給擠了出去。身後是別的練習生幽幽的聲線:“吃這麼快啊。”
白之彤大言不慚:“提前適應一下以後紅了的日子,前輩們不就基本沒什麼吃飯的時間嘛。”
練習生剛想說前輩們豈止是沒什麼吃飯的時間,哪怕有時間,人家也吃得很少,你怎麼不一起適應。但想了想,香噴噴的飯菜誰不愛呢,人家節食的都是爲了保持身材,但這一位可是一個怎麼吃都不胖的,那當然要放開肚皮地吃,都不知道那些飯被吃到哪裡去了。
這是天分,羨慕不來。
白之彤拍拍肚皮,連手機也沒有摸一下,小跑去了下午的教室。
等到她終於閒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鍾晴和她的最後一節課是重疊的,在課上,白之彤就不斷地覺察着來自鍾晴欲言又止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在杯老師訓斥過後總算是收斂了些。等到老師拍手說下課的時候,不等鍾晴湊過來,白之彤就趕緊過去,長手直接往鍾晴的脖頸上一搭,把人往自己的懷裡勒,擺出哥倆好的姿態來,只有鍾晴才知道白之彤這胳膊上用了多大的氣力,弄得她差點喘不過起來。
鍾晴齜牙咧嘴,小聲嘀咕:“整日見你這麼攬着人家嵐衫,還以爲你們多親密呢。結果就彤姐你這力道,是在搞謀殺吧。”
白之彤瞥了她一眼:“你跟我妹能比?我摟她可不會用這麼大勁兒。”
鍾晴苦哈哈地問:“那你勒我幹嘛啦?”
白之彤神秘兮兮地問:“誰讓你盯了我兩個多小時了,搞得我百爪撓心地好奇着呢。怎麼了,想跟姐說什麼?”
鍾晴就立刻神情嚴肅了起來:“姐,我就想說——”她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她接下來要宣佈什麼重大消息似的,結果最後只是說,“苟富貴,勿相忘。”
“哈?”白之彤一愣。
“你今天一整天都沒看手機嗎?”鍾晴眨眨眼睛。
白之彤摸摸鼻子,好像還真沒有:“今天太忙了,怎麼了?”這麼說着,她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屏幕被擡手喚醒,展示在白之彤眼前驚人的轉發評論點贊私信數字立刻就嚇了白之彤一跳。
白之彤愣住了:“哈?發生了什麼?”
“你今早發的那條微博被一個寵物大V轉發了,然後你就火了。”鍾晴言簡意賅地概括了一下,不無羨慕地表示,“咱們這一批練習生裡還有個小網紅,但就她的微博活粉數量還比不上你這次漲的粉呢。有隻會跳舞的寵物可真好,我要是有這麼個吸粉利器就好了,不用水軍炒作就能吸一大波熱度呢。”
“那你養咯。”白之彤隨口應付過鍾晴,卻是警覺了起來,覺得哪裡不對。
鍾晴也就嘴巴上說說,馬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算了算了,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雲吸一把就不錯了,真要我去鏟屎,我會累死的。”
白之彤鬆開了攬着鍾晴脖子的手,自己翻閱起了那條微博的熱門轉發和熱門評論。
鍾晴只是個剛入行的練習生,對於炒作什麼的嗅覺敏感度還是太低。但是白之彤只是隨意看了看幾條大V熱轉的時間,挑挑眉,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看似自發的大V轉發,不管從時間還是從話題上來講都井井有條,一看後面就是有專門的團隊在操控。至於誰會做這種閒得無聊的事——白之彤腦海裡很快就有了人選。
現下還在教室,白之彤沒有着急找人對質,而是給嵐衫發了條語音,撒嬌似的說:“妹,我今天好累,腳都跳斷了,想回宿舍挺屍,不想繞路去食堂了,你給我帶飯好不好。”
這麼說着,她很熟練地報出了一串菜名,在鍾晴責備的目光裡施施然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晃着步子回宿舍,在宿舍沙發上一個仰躺把自己摔在上面。
白之彤長手長腳,布藝沙發十分勉強地能容納下她整個身子。柔軟的沙發凹陷下去,把白之彤半包裹起來。白之彤懶懶散散地把手機摸出來,這才點開白老妖婆的聊天界面。
果不其然,白老妖婆給自己留了一條留言:“滿意你看到的嗎,我的小母貓?”
白之彤沖天翻了好幾個大白眼,又不爽於微信的另一端的人看不見,特地撥了一個視頻聊天過去。
視頻請求震了十幾秒,對面纔不緊不慢地接起來。露出的是一隻長毛大白貓,以極爲優雅的姿態伸出爪子,託着自己的下巴,俯視手機的攝像頭——順帶俯視了通訊另一端的白之彤。
白之彤不等對面開口,衝着視頻那端的大白貓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立刻就把視頻給掛斷了。
她的動作乾淨利落,對面愣了半天,頭頂“白老妖婆”這幾個字才慢慢變成“正在輸入中”,過了一會兒,也許是因爲把打好的字給刪了,也許是因爲貓爪子拍鍵盤太過費勁,只發來一個“?”。
“水軍是你買的?”白之彤直接問了。
正在輸入中再度亮起,又是漫長的一陣等待,最終回給白之彤的仍舊是短短几個字的消息:“呵,我還用買?”
“哦,我差點忘了,貴公司擁有着華國上下數一數二的公關團隊,推一個小小的萌寵視頻熱度而已,輕而易舉。”白之彤回。
對面這回回消息的速度終於變快了,語氣也立刻換了,急匆匆地發了好多條出來:“妹,我以爲你把那個視頻發給我就是想讓我幫你預熱一下嘛,畢竟我寶貝妹妹很快就要當大明星了不是嘛。難道是姐姐今天早晨會錯意了?妹你不要生氣啊,你要是不高興你就跟姐說,姐讓公關部收手。”
這麼噼裡啪啦一大串,想必不是貓爪子能拍出來的了。白之彤想象着對面那故作深沉的大白貓一時心急,怕自己不高興,趕緊變回人形,着着急急回自己微信的模樣,就笑出了聲。
白之彤退到微博,翻了翻最近的幾條,又問:“你是不是沒給嵐衫買水軍呀?”有關BGM的轉發零零散散,倒像是自發的行爲。
對面停頓了一下,然後回:“你那個室友唱歌挺好聽的,這首歌也不錯,我今天派人去問過了,是她原創的是吧。”
白之彤立刻驕傲地挺胸:“寫給我噠!”她這麼強調着。
對面就酸不溜秋地呵了一聲,又停頓片刻,纔回:“她這首歌這麼貿然發出去,當成你的陪襯推廣的話挺可惜的,公司已經買下這首歌的版權了,到時候可以考慮給你們出單曲用。”
這條消息剛發過來,宿舍的大門就傳來了清脆的咔噠一聲。白之彤不願意爬起來,用一個極爲扭曲的姿勢仰着腦袋,把頭伸過沙發扶手,倒着望向門口:“回來啦!”
門口的嵐衫一手提着一袋飯盒,臉上紅撲撲的充滿了雀躍的神情,進門的時候,難得腳步輕快,像跳起來似的:“姐姐!今天應姐來找我說公司要買我寫的歌呢!”
她輕快地把手裡的兩袋飯盒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一個一個掏出來,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口裡還哼着小調。
白之彤立刻正襟危坐起來,害怕自家傻妹妹不知道圈子裡的套路有多深,被人坑了,一臉嚴肅地問:“應姐找你要,你就立刻給了?談過條件沒有?一次性買斷還是版權分成?咱們公司對外收不知名小新人的稿子雖然都走的是買斷,但你是自己人,想走分成的話是可以走的。”
嵐衫不好意思起來,小聲說:“買斷了。”
“哎呀!”白之彤拍了拍腦門,她今早應該多叮囑幾句來着。嵐衫寫的這首歌是一定能火的,按新人買斷價走實在是太吃虧了。
嵐衫倒不是傻,而是有自己的考量,歪歪頭,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應姐說,走買斷的話,可以按新人最高價一次性把詞曲的費用都結算給我。”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走分成的話,這首歌要放入公司曲庫,得有人用了,有收益了,才能結算。我……卡里的錢不多了。”
想了想,她小聲保證:“下次的話我會更仔細地考慮的!”
白之彤想到了嵐衫那個破舊的小皮箱和幾近空無的行囊,再看看嵐衫身上乾淨整潔,但顯然材質衣料十分一般的衣裳,忽然又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職。她摸着下巴:“唔……後天是週日了。”練習生們每週日都有一整天的假期,嵐衫和白之彤向來都是留下來加練的那一批人,但是這一次,白之彤打了個響指,“咱們週日那天去逛街吧!”
“好呀。”嵐衫笑眯眯地答應了下來,“我請姐姐吃好吃的。”她自認爲受白之彤的照拂良多,但一直也沒有回報白之彤什麼,在白之彤發出邀請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請白之彤吃飯,以表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