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衫接連好多天都沒有見到小白。
白之彤似乎並不願意提到關於貓的話題,每次嵐衫問起的時候,白之彤都會顧左右而言他,力爭把有關小白在哪裡這樣的問題給糊弄過去。頭一兩次嵐衫是被白之彤的一大串轉移話題的話給弄暈了的,再過那麼一兩回,嵐衫也品出了幾分箇中滋味,就不再去主動問詢了。
特訓最有成效的往往就是最開始的那段日子,嵐衫這幾日忙得暈頭轉向,但肉眼可見地,卻也在蛻變着。
偶有一日,嵐衫在練習完成後回宿舍,準備洗澡休息的時候,擡起頭來,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竟然硬生生地愣住了。
儘管鏡子裡映出的是嵐衫看了好多年的模樣,但嵐衫卻在其中品出了一絲的陌生。
這種變化顯然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嵐衫正在漸漸被塑造成型,成爲一個合適被推向前臺的偶像,向着這個她和公司的共同目標被打造着。嵐衫伸出一隻手,撫摸上鏡子裡那個人的面龐,指尖輕點到微涼的鏡面時,她沒忍住,嘴角略勾起了一點的弧度。
嵐衫把一整日的疲倦都清洗乾淨之後,窩在了被窩裡。
手機在這個時候亮起,是微信推送來了新的消息。
嵐衫在來華悅之前的人生裡並沒有認識多少朋友,也許是因爲她習慣了躲藏在邊緣的日子,漸漸地也就被衆人遺忘。但僅僅在這段短短的作爲練習生的日子裡,嵐衫的微信好友也漸漸變多了一些。
最先加入的是作爲經紀人的應人歌,然後是吵吵鬧鬧的白之彤,然後是自來熟的鐘晴,再然後是鍾晴介紹來的同級練習生等。其中大部分在添加完畢後就安靜地在列表裡躺着了,但應人歌、白之彤和鍾晴還是會時不時地發來消息的。
這一次是鍾晴的邀請:“來浪呀!去泡吧嗎!”鍾晴算是個玩咖,白天的時候努力練習,到了自己的時間裡也會努力去玩,花樣繁多,其中絕大多數是嵐衫以前都沒想過的,還有一些嵐衫都沒聽說過。
嵐衫對着這幾個字,窩在被窩裡想了好久,才慢吞吞地打字拒絕:“我已經休息啦……”
“嗨呀你可真是個乖寶寶!”鍾晴很快回復,好像也沒有一定要把嵐衫拖出去的意思,對嵐衫早睡早起的作息充滿了敬佩之情,不過還是蠱惑了一句,“等咱們以後出名了就不能隨便出來浪啦,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呀!”在鍾晴的設想裡,她很快就會出道,大紅大紫,走哪裡都有一羣助理保鏢跟着,一羣粉絲圍着,再出去玩就會上個頭條被人罵什麼的。
嵐衫:“……不會的,謝謝。”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會後悔還是不會那麼輕易就成名。
“好吧好吧!”鍾晴覺得沒勁了,就匆匆結束了和嵐衫的對話。沒多久,她發了一條朋友圈,九連拍色調昏暗,只有頭頂的燈四射着五彩的光華,卻照不亮鐘晴的臉。嵐衫只能勉強從輪廓裡判斷出這一圈好像有幾個她的熟人,都是同級的練習生,不過她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她掃了一眼,毫無興致地退出了微信,繼續打開她那個充滿了貓的小天堂,越看心裡越癢癢。
嵐衫把被子抱在自己的懷裡,假裝自己抱着的是一團巨大柔軟的貓咪糰子,撫了被子兩下。手心裡的觸感遠遠比不上那天早上的意外收穫,嵐衫不是很滿意。
忽然嵐衫房間的門被敲響。
嵐衫在牀上扭了兩下,纔起來去開門。門外白之彤正手裡握着手機,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嵐衫眨眨眼睛:“彤彤姐姐?怎麼了?”
“我們被嘲諷了!”白之彤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界面顯然也停留在微信上。對話的那一段還是剛剛給嵐衫發消息的鐘晴,但鍾晴對白之彤並沒有對嵐衫那麼輕輕放過,反而好像很熟似的開起了玩笑,說白之彤和嵐衫兩個人住在一起,宛如兩個提前步入老年,開始養老生活步調的傢伙,一點夜生活也沒有。
白之彤憤恨地表示:“展示我們的夜生活給她們看吧!——你在做什麼呢,妹?”
說完,白之彤很期待地略低下頭看着嵐衫,希望能從嵐衫嘴裡聽到一個答案,把她們夜間的風采展示出去,要能秒殺掉鍾晴的那種。
嵐衫想了想,慢吞吞地,話語里居然還帶一絲的不確定:“我在……刷微博?”
白之彤:“……半斤八兩吧。”
沒能從嵐衫這裡得到什麼有趣的答案,白之彤小小地失落了一下,轉眼間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很高興地問:“你的微博賬號是什麼?咱們來互粉吧!”
白之彤一邊說着,一邊就低下頭去,先是給鍾晴那邊發了個冷漠臉的表情,然後退掉微信,打開微博,露出了自己的個人主頁。白之彤的微博ID叫做“叫我小白”,頭像居然就是小白的照片,小黑貓在照片上看起來比現在還要小上一圈,很有靈性地把爪子搭在一隻鼠標上,琥珀色的眸子直盯着鏡頭。
嵐衫立刻就心動了,趕忙報上了自己的微博賬號,心裡想着這天下竟還有我沒有收集到的貓博主!
不過當嵐衫點開白之彤的微博主頁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想錯了。白之彤並沒有把自家小黑貓秀出去圈粉,微博內容條條件件,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個人賬號,分享一些生活上的趣事而已。提到貓的內容,十條裡也未必能有一條。
嵐衫有點小失落。
倒是白之彤看過嵐衫的微博之後,頗有些意味深長地望向自己認的妹妹。
嵐衫幾乎不發原創微博,轉得滿滿當當的都是各式各樣的貓的照片。
收到這樣一個眼神,嵐衫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又看向白之彤手裡的微博界面,後知後覺地臉紅了。
白之彤露出半分苦惱的模樣來:“妹你這麼喜歡貓呀。”
嵐衫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那你……要不然今晚睡覺的時候把門留一點縫隙,說不定會有驚喜?”白之彤好像十分猶豫的樣子,但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忽然就見嵐衫眼睛一亮。那個驚喜還並沒有到嵐衫的身邊,但嵐衫顯然已經開始期待了起來。
白之彤這下可懊惱了,但又不能把說出去的話給收回去,只好笑了笑,往嵐衫的臉上掐了一把:“嗨呀,誰讓你是我妹呢。”
“謝謝彤彤姐。”嵐衫嘴角的弧度降不下去了。
這樣一個笑直擊白之彤心底,彷彿“Biu”地一下被一支小箭射中了,白之彤恨不得就地捂着胸口倒下。妹太可愛了!她要趕緊去把“驚喜”給準備出來!
這麼想着,白之彤就趕緊催嵐衫去睡覺。嵐衫也從善如流,退回了自己的臥室,把燈給關掉,只把門留下一條縫隙,不大不小,正好能容一隻小貓滑入。
嵐衫窩回了自己的被子裡,明明到了平時該睡覺的時間,卻越發精神了起來,雙目炯炯地望向門口。
等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什麼東西輕巧地躍到了嵐衫的牀上。
軟墊的一角陷成了一個窩,跳到牀上來的東西縮成了一個球,也沒有主動鑽進嵐衫的被窩。嵐衫卻主動地伸出了手,把那團又軟又暖的小傢伙給抱進了自己的懷中。
“小白。”嵐衫叫着它的名字。
黑貓眯起了琥珀色的眼睛,按理說夜間正是這些精靈活躍的時候,但黑貓小白的作息卻像是人類似的,也需要着夜間的睡眠。小白直接在嵐衫的懷裡癱成了一團,享受着來自嵐衫的服侍,愉快地打起了呼嚕。
那是一種輕柔而有規律的聲音,像是跳動在夜中的催眠曲。在這勻勻的呼嚕聲中,嵐衫的睏意也漸漸地翻涌了上來。很快地,嵐衫和黑貓小白抱成了一團,互相對着,都弓着身子,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彷彿一大一小兩隻貓,在夜色裡互相溫暖。
小白打了一會兒的盹,很快就又醒了過來。
黑夜裡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嵐衫的身上逡巡了三遍,彷彿是在確認屬於自己的小魚乾,等把小魚乾從頭到腳都確認完畢後,小白伸出小紅舌頭來舔了舔鼻尖,自我滿足地想,做姐姐可真不容易呀,要滿足妹妹的任性。然後它輕輕跳下了窗,軟軟的肉墊無聲無息地接觸到了地板,無聲無息地沿着牆角溜回了隔壁房間。
睡夢中的嵐衫只覺得懷裡似乎空了,茫然地抱了抱被子,沒有及時醒來。
等第二天一早睜開眼,嵐衫都覺得自己昨晚是不是做夢了。但很快地,嵐衫從自己的牀單上發現了屬於黑貓小白的一根毛髮,烏黑油亮,如果連成一片的話,一定是讓人心裡癢癢的那種舒服柔軟。
嵐衫這回知道了昨天晚上並不是在做夢,心滿意足地疊起了被子,收拾了一下沾在牀上的貓毛。她把貓毛收攏在一起,很想找個什麼地方存放起來,但那一點點的毛髮很快就順着嵐衫的手指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嵐衫只好放棄了那個念頭。
外面的白之彤已經在喊她了:“妹,走啦!吃飯去!”
嵐衫應了一聲,跑出自己的臥房,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旁邊臥房裡飄,總想着說不定能看一眼小白的樣子,沒注意到身邊的白之彤突然緊張地挺直了脊背。
白之彤的房門半掩,露出來的一角里當然沒有黑貓小白。嵐衫很快就失落地收回了視線。
白之彤這才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