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晗還想說什麼,凌傑忙搶先說:“村長,我來就是爲了陪她在這裡實現她的心願的。所以,她不走,我也不走,就按她原來想的做吧。”
村長老婆感嘆說:“哎,聽說城裡的男人很遷就自己的老婆的,這次還真讓我親眼看到了呀。”
村長也贊同老婆說的話,點點頭說:“既然,你們不走的話,我就跟你們說說我昨天去鎮上問的結果吧。鎮上教育局裡的人說了,人家說:教是可以的,但要批工資或者補貼就不可能了,娃娃上了學,可以參加統一考試,過了的也還是可以升學的。就是這樣說的了,你們看怎麼辦吧。”
喬若晗開心的大笑了起來說:“好呀好呀,我們不需要別人發我們錢的,只要不影響孩子們升學就好,別的什麼要求也沒有。”
村長點點頭說:“好呀,我要想辦法給你們兩人安個家呢。安到哪好呢?”
喬若晗忙說:“不如,我們跟老二家媳婦去作個伴吧。”
村長老婆忙阻止說:“咦,那個女人自己都想走的。老二死後,她不讓土葬,硬是出錢請醫院來拉去火化了。老二的一些親戚跟她吵跟她鬧,她都不管,老二呀,怎麼就娶了個這種女人,連具屍體都留不下來呀。她還說,火化了是爲了好帶着老二離開這個鬼地方的。都二十多年了,還是不安心在這裡過日子,外面的人就是外面的人呀。”
村長老婆氣得說了一大通話,說到後面,村長忙踩給她一腳,她也覺得後面的話連着喬若晗和凌傑都給罵進去了,也忙收了口。
喬若晗不介意的,她知道村長老婆不是真心想罵自己。她對村長說:“我今天跟老二媳婦談了一下話,感覺還是很親切的。她的確有許多事是不平的,但我覺得這些事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的。她還要養孩子,她要那些她應該得到的錢也是有正經用處的。”
村長老婆又搶着說:“那兩個娃娃本來就不是她的,他們收養了兩年多,現在,老二死了,我們讓她把娃娃送孤兒院去,她又不肯。”
喬若晗皺着眉頭問:“人家養了兩年多,有感情了呀,怎麼要讓她把有感情的孩子送孤兒院呢?”
村長老婆說:“那不是因爲她用養娃娃這件來要讓老羊頭去鎮上教育局要錢嗎?我們就讓她把娃娃送走,不去孤兒院也可以送到村裡有些生不了娃娃的人家呀。”
喬若晗雖然覺得村長老婆是個好人,又對自己也很好,但她還是不禁爲老二媳婦感到難過了。她能理解老二媳婦不願意送走兩個孩子的心情,如果,再沒有這兩個孩子,那老二媳婦更是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生活了二十多年,她應該始終跟這裡的人格格不入的,她甚至可能已經愛上這裡了,所以,她纔會糾結,纔會在走與不走中掙扎。
但是,喬若晗也說不一定她還能跟老二媳婦做多少交流,她覺得她不是完全理解老二媳婦的。這麼許多年的守候,這麼許多年的相愛,會隨着老二走了,而不願意再留在這裡嗎?然而,二十多年沒有回昆明瞭,昆明還能是她的家嗎?二十多年生活在異鄉,怎麼就可以孤傲的拒絕與別人交流呢?這該是有多麼強大的孤傲呀?僅僅是不能溝通,無法交流嗎?僅僅是因爲受到的教育和生活環境就如此嗎?還是生性如此?這樣子下去,又該何去何從呢?那兩個孩子僅僅是老二媳婦的一個精神寄託嗎?還是,她真心的想把自己的信念和觀念傳輸給他們呢?老二走的時候有沒有交代過他媳婦什麼呢?是突然走的,還是知道自己會走,慢慢的走的?聽說老二是病死的,那麼,老二知道他媳婦在這個村子裡格格不入時,就沒有安排一下後事嗎?他又是怎麼安排的呢?他這麼多年來是怎麼跟媳婦說教書這事呢?還是不管不顧就是要教呢?這二十二年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喬若晗想着這許多事,不僅嘆了口氣,她突然有種很強烈的衝動:讓徐彥一也來這裡看看。
徐彥一這個人能力很強,在喬若晗印象當中,除了那件事以外,她還沒有聽說過他被什麼事給難倒的。如果,徐彥一也能在這裡,他會怎麼處理呢?也許,徐彥一會用錢來擺平這些難題。首先,他會出錢重新建一所小學校,可能還會重金聘請老師來給孩子們上課,他很可能會直接跨過老二媳婦這道坎的。但是,他會給老二媳婦十多萬嗎?十多萬對他來說不是個事,然而,如果沒有這十多萬做藉口,老二媳婦的戾氣還如何發泄呢?她會帶着老二的骨灰和孩子們一起離開這裡嗎?徐彥一會讓她離開嗎?他一向是遵守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的原則,那麼,他會肯讓老二媳婦離開嗎?如果,不讓她離開的話,又如何留住她呢?以什麼理由留下她呢?就說映山紅村的村民需要她?她會爲這樣的理由留下嗎?如果,這樣的理由,她不接受的話,還能有什麼理由留下她呢?那麼,如果是換成凌傑來處理這件事,他又會怎麼做呢?
喬若晗想着,就偷看了一眼凌傑。凌傑沒有察覺,他在認真的傾聽着大家說的話,可能還在思考着什麼吧。
村長爲難的說:“老二媳婦那裡,我也不知道如何跟她打交道了。就象姑娘你說的一樣,她的要求不是過分的,但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去給她辦到。”
喬若晗試探着說:“也許,也許,她不真的是因爲錢的原因呀。畢竟在這裡,她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一個人能有幾個二十多年呢?”
村長吃驚的問:“不是因爲錢,那還能是因爲什麼呢?昨天,她跟你說了,她還想要什麼嗎?”
喬若晗頓了一下說:“她也沒有具體跟我說要什麼。可能,她也沒有想好自己到底是要什麼,而老二的教師補貼是唯一能明確知道的東西吧。”
村長冷笑了起來說:“哼,說來說去還是要錢嘛。如果是老二還在,我相信他是不好意思說得那麼明顯的,但是,他那個女人卻不同,她是不要這張臉皮的。”
喬若晗有點生氣的說:“這錢的確也是應該給人家的,人家去要,也不算什麼不要臉皮的事呀。”
村長解釋說:“我不是說她要那筆補貼就是不要臉皮,是的,她是應該去要那筆補貼的,我的意思只是說,談到錢的事,老二會不好意思,但是,他媳婦就會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喬若晗說:“我覺得老二媳婦比老二活得要真實得多了。”
凌傑看兩人說話有點火藥味,忙說:“不如,我們吃了早點就去看看她吧。”
村長搖頭說:“算了吧,你們去吧,我昨天去教育局問你們的事時,也問了一下老二的補貼,還是沒有下來。我真沒臉去見她的,見了,她再逼問我,倒讓大家都沒意思的。反正,你們也認識路的,不然就帶着大黃去吧。”
凌傑還想說什麼,喬若晗就忙答應說:“好吧,我們兩人帶大黃去。”
兩人出來後,凌傑問:“怎麼不讓村長陪我們去呀?村長說話,應該比我們有力吧。我們只是外地人呀。”
喬若晗說:“村長不好意思見到她的,見到了反而麻煩呢。”
兩人走到村邊,走進了田地,又繞到山腳,沿着小路往上走。
凌傑有點高興的說:“現在,感覺象是我們去郊遊呢。”
喬若晗也笑了說:“我自從踏入這個村子,心就開始靜了下來,一點一點的靜了下來。我有時候會想到你,有時候會想到徐彥一,但是,我心裡的委屈和煩躁感不見了,特別是跟老二媳婦說過話以後。是她讓我的心很靜,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對她有所幫助,昨天,我們兩人都抱着哭了的。”
凌傑說:“這個女人讓我深感她很神秘,神秘到象一個女巫。”
喬若晗笑說:“是的,她很神秘,我就算是見到了程慕笙也沒有能心裡平靜,但是見了她之後真的很平靜了。”
“她一直是給村裡人這樣的印象嗎?”凌傑問。
喬若晗又不解的說:“她給村裡人的感覺神秘不神秘我不知道,但是,好象好多人都不喜歡她一樣的。好像,她在村裡沒有什麼朋友,跟老二家的人也鬧得不愉快。”
凌傑不理解的問:“她既然是老二的媳婦,怎麼老二家的人要爲難她呢?”
喬若晗說:“也不怪人家,她的有些想法和做法是這裡的人所不能接受的。”
兩人正說着就走到了一個大院子前面,院子門是關着的,這跟村子裡的其他人家不一樣,他們的大門在白天只要有人都是開着的。
喬若晗上前去拍門,邊拍邊叫着:“老二媳婦,老二媳婦,我是昨天給你聊過天的那個女的。”
院裡沒有聲音,喬若晗就準備繞到院子後面,看看她在不在昨天那裡。大黃不肯走,喬若晗走了幾步,叫它跟過來,它也不肯走。喬若晗忙折回去,想去拉大黃走,就聽見門開了,老二媳婦立在門邊說:“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