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們要用點酒麼?”水中女子的聲音嬌媚,絲絲縷縷縈繞耳邊,讓人情不自禁地就盪漾起來。
魔音,喜好誘惑男人的女妖們擅長的技藝。
“未成年人不能飲酒,溺女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幸村笑得有如春風拂面,“柳。”
“是。”柳蓮二左手舉起念珠,右手食中二指併攏,朝前一點,“結!”
空氣中頓時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像漣漪一般的往四周擴散開去,很快把整個屋子籠起來。
不錯的結界。秀一稍稍擡手,有微涼的觸感,卻完全不影響行動。他低頭看一下池裡的女妖,雖然她面上變化只有一瞬,還是被他清晰地收入眼底。
在結界完全展開的剎那,屋裡的熱氣便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妖氣,森森的陰風飄來蕩去,而那絕美女子嫩白的肌膚也立刻罩上一層青灰,讓她整個人的光澤一下子暗淡下來。
剛纔見到的溫泉美女,竟然都是女妖製造的幻覺!
柳蓮二的身上暈着一層淡淡的白光,額上掛着細密的汗珠……看得出,爲了破除女妖的術法,他也並不輕鬆。畢竟是領域的轉換,將對女妖有利的環境換爲對己方有利,需要的靈力不在少數。
“柳,勉強嗎?”幸村自然也看到柳的狀態,不過語氣倒是篤定。
“當然不。”果然,柳蓮二捏着念珠的手指緊了緊,身子站直些說道,“我能支撐。”
“很好。”幸村滿意地微笑,“真田。”
“是。”真田一個邁步,拔出腰間的□□,護在柳的前面。此時的柳必須全心全意維持結界,絕不能受到干擾,而真田的作用,就是排除所有的不利因素。
“下面,輪到我了。”幸村手掌一翻,指縫之間拈起一張符紙,右臂打平,左手兩指豎起抵住下脣喃喃唸誦,“歸命,普遍諸金剛。暴惡魔障。大忿怒者。摧破、恐怖、盛怒語者。不動明王!”
咒語唸完的瞬間,火焰“撲”地一竄,符紙自燃。
幸村手臂猛地擺回,手腕向上一折,符火倏地朝溺之女飛去。還未到達,一片紅光從符裡爆出,迅速凝集成團,直直衝擊。
“真是不友好的客人呢。”溺之女本來並沒把這些歌乳臭未乾的小子們放在眼裡,畢竟除妖師的實力,與年歲有很大的關係。卻沒想到這幾人反應如此迅速,並不像是沒有經驗,尤其那個領頭的,出手就是不動明王咒,十分狠辣。
她丟開酒杯,張開雙臂“騰”地升起,原該是豐 滿大腿的地方,居然連着成串的骸骨!就像一條長長的尾巴,拖在她身後不斷地搖擺。溺之女兩手一搓,掌間泛出妖異的綠光,跟幸村的紅光相撞,“嘭”地炸開。
撞擊餘波盪開,把柳的結界衝得一震。柳狠狠跺腳,身上白光大盛,硬是把結界又穩固了回去。
溺之女很生氣,所以不再顧着儀態,她張開口,露出滿嘴的利牙,嬌美的容顏頓時猙獰起來。
秀一早退到結界的邊緣,在一旁負手觀看許久。
溺之女頸子左右擺動,視線掃到墨綠和服的少年,見到他沒有什麼行動,就以爲是個嚇破了膽的,於是刷開厲爪狠狠撲了過去。
秀一皺皺眉:“薔薇鞭棘刃。”
手心種子迅速發芽……他揚臂抖開赤紅的鞭子,長長的鞭梢捲了出去,溺之女一甩那串骸骨,躲着鞭子在空中穿梭,骨頭碰來碰去“咯吱咯吱”地響個不停。秀一的鞭子更加靈活,追着溺之女纏上她的脖子,而溺之女雙手抓住鞭身,拼了命地掙扎,圓潤的小臂爆出了青筋,甚至能看到漆黑的妖氣流竄……
眼看秀一就要控制不住,薔薇鞭即將斷裂的時候,幸村再度出手了。
“歸命,藥叉天。束縛,束縛,三乘因行,成就吉祥!”他急速地掐指唸咒,藍紫色的眸子裡都是犀利。
符紙化光成三股,每一股都像一條靈蛇,分不同方向分別綁過去,一條把她的腰肢跟骸骨的尾巴系在一起,另兩股把手臂固定在背後,加上還死死繞在頸上的赤色長鞭……溺之女,已經沒可能逃脫了!
溺之女猶不死心,她仰頭尖叫一聲,強烈的聲波迴盪,竟然又有許多骨頭破水而出,拼成觸手一樣的巨型利刺,往柳蓮二那邊戳去!
不過是困獸猶鬥而已……這攻擊還未接近柳,真田早已恭候多時,□□“刷”地斬下,立刻將其削成兩截。
“謹此奉請,降臨諸神諸真人,縛鬼伏邪。百鬼消除,急急如律令!”幸村給了溺之女最後一擊,巨大的光束穿透了她的心臟……“結束了。”他說。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甘心!”溺之女臨死之前發出淒厲的悲鳴。“我報復殺害我的男人有錯嗎?!我不甘心啊!!!”
“我知道的。”幸村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容,帶着些微的悲憫。“溺之女,在溫泉旅館被男人強 暴致死的可憐少女化成的怨鬼,爲了報仇,變成絕色美女隱藏在溫泉裡中,專門引 誘好色的男人。吸□□氣,收藏被害者的骸骨。”
秀一斂眸,關於溺之女來源的信息,他也有。只不過……
“既然你知道,爲什麼要幫那些臭男人!”溺之女瞪大眼睛,最後的話語漸漸消融在光裡……
“因爲我是人類。”幸村淡淡地說,“而你,不能繼續留在世上。”
秀一一怔,轉頭看向幸村。
沒錯,我們是人類,而你是害人的女鬼,人類或許也有很多邪惡的存在,但更多的人心是光明的……所謂的懲罰,並不是鬼怪應該插手的領域。
當溺之女完全消失以後,幸村回眸,對上秀一綠色的眼。
“南野君有什麼話想說麼?”他輕笑。
秀一微笑:“不,什麼也沒有。”
告別了幸村幾人,秀一很快拿着生活用具去了醫院。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衝病房裡的人說道:“媽媽,我回來了。”
病牀上的女人擡頭,一臉溫暖的笑:“歡迎回來。”
牀頭的凳上,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拿着剛削完皮的蘋果,正要遞到女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