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雖然是粗人,但也懂死者爲大。就算平常上山打獵上山打獵,除了換取生活開銷的獵物外,他從來不會濫殺。那些有幼仔和大肚的獵物,他也會網開一面。
扛起地上的死屍,艾克拿起車上的鋤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路旁灌木叢中。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挖出一個三尺多深的土坑。
來到土坑前,雖然倪強很想給老六一口棺材。但離這裡最近的城鎮也有至少二十好幾裡的路。如果就把屍體放在這兒,入夜之後可能會被野獸叼走。
這時艾克回到車上,從木車的下面取出一張厚皮。這是他以前打獵的時候鋪在地上睡覺用的。免得地上的石子兒咯得不舒服。
回到了土坑邊,艾克把老六用厚牛皮結結實實的包好。用麻繩捆好之後,放進了土坑裡。
不知道對方的姓名,所以只能立一塊無字的木碑。倪強抓起一把土,輕輕的撒進坑裡道“塵歸塵,土歸土,你好好安息,下一世好好過。”
艾克很快就把土給填好,又弄了顆小松柏種在墳邊。
回到了路上,艾克看倪強有氣無力的樣子。他撓撓頭想了一陣後說道“舉人老爺你累了,不如今晚就在這裡休息?”
倪強也的確是累得不行了,所以點點頭同意。
見倪強同意了,艾克立刻就去準備露營。這種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一盞茶之後露營的地點就選好了,在一塊高出地面十數丈的岩石上。這塊巨巖三面懸空,直直的伸到官道上空。岩石的表面比較平坦,百米之內還有一眼山泉,可以說非常適合露營。
艾克砍來了一些細樹枝,搭了一個斜頂的小棚子。還在離棚子幾尺遠的地方生了一堆大篝火,這樣一來就算入夜,火光也能把棚裡烘得暖暖的。
倪強坐在斜頂棚裡,看到艾克坐在他的對面。但那裡毫無遮擋,雖然已經有初入境的修爲,但這樣硬頂着吹一夜風也會難受。
站起來挪下位置,倪強對艾克招手說道“一起進來坐吧!現在已經入冬,明天你還要拉車趕路,萬一被山風吹病就不好了。”
艾克憨憨的笑道“俺身體結實,有時打獵懶得搭棚,鋪張獸皮就睡地上。這麼多年也沒生過病,舉人老爺你就放心吧!”
知道艾克是深山長大,一直打獵爲生。身體壯實自然不在話下,並且還有初入境的武功底子,一夜的山風對他影響有限。
但倪強就是這種人,不喜歡自己搞特殊化。如果今天晚上他睡棚子,艾克一個人頂着寒風守夜,他也會睡不踏實。
“夜深風寒,艾克你再去找點樹枝在我對面搭個斜棚。這樣的話,那邊的山風也吹不進來了。不然我怕明天會頭痛”倪強故意說到。
舉人老爺開口,艾克馬上起身去砍樹枝。片刻之後他就扛着一人多高的一大堆樹枝走了回來。依倪強的意思,在這邊也搭了個斜棚。
坐進了可以擋風避雨的棚裡,艾克突然就想明白了。舉人老爺要搭棚,其實就是變着法子的在照顧他!
其實艾克並非愚蠢,只是常年居住深山,性格直爽單純。但誰是真心對他好,誰是虛情假意,他看得很明白。
“舉人老爺,以後你有啥事都可以叫俺去做。”艾克不懂大道理,但孃親在世的時候教過他,誰對你好,你就要對誰好。
倪強笑着點點頭,然後把一串烤得外焦裡嫩的饅頭遞了過去。
艾克接過饅頭,心裡有一種衝動。想丟下饅頭抱着舉人老爺,然後漫山遍野的邊跑邊喊。這是除了孃親之外,第一個對他這麼好的人。
吃着外焦裡嫩的饅頭,這種饅頭艾克以前自己也烤過。但他總是覺得舉人老爺烤得最好吃,格外的香甜。平常他是二口一個,但這次是一點點的咬着吃,一個饅頭吃了十幾口才吃完。
倪強也吃了一個饅頭,旁邊還有一些艾克自制的鹿肉乾。雖然肉乾味道不錯,但硬梆梆的有些難嚼。何況頂着寒風,有一碗熱湯就最好了。
看着火堆上架着的鐵鍋,倪強找艾克借了把小刀。抓了一把鹿肉乾,用小刀把肉乾削成細末然後丟進鍋裡。
一陣後水燒開了,一股濃郁的鹿肉湯香味飄了出來。因爲肉乾熏製的時候就已經調過味了,所以用不着再加避腥的香料和鹽。
捧着鹿肉湯,艾克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做的肉乾能這麼好吃。感覺完全不像是用肉乾做的,就像大廚精心烹調的一樣鮮美。
清甜的山泉加上純天然的手工熏製鹿肉乾。倪強對這湯也十分滿意。就着鮮美的鹿肉湯吃着烤饅頭,也別有一番風味。
飯後兩人聊了好一陣,不過明天一早還要趕路,二人也就沒繼續聊下去。各自躺回棚中睡下。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艾克起來前往火堆加了幾根有大腿粗細的柴禾。這樣才能保證火堆燒到明天不熄。
這時官道上突然出現一羣穿着華服騎着駿馬的男人。這些人神色冷峻,每個人的馬鞍邊都插着一柄一模一樣的長劍。看起來不像一般的路人。
看到了上面的篝火,這羣男人幾乎同時拉住馬。最前的那個男人跳下馬,拱手對上面說“在下四皇子侍衛統領郭安,奉四皇子令護送倪解元返鄉。沿途有何需求,在下可一一代勞。”
此時倪強並未睡熟,他走出棚子對郭安說道“已經不早了,今天我就住在這裡可以了。你們乘馬,不如去前面集鎮的客棧過夜更爲妥當。”
倪強看到了下面還有幾匹特意多出來的駿馬,對方的意思他也懂。是想叫他一起去前面的集鎮過夜。
但臨安最近暗流洶涌,一個鑄新幣的背後,就是諸皇子的爭鬥。他實在無意加入這種皇室內鬥中。
見倪強要在此處過夜,郭安也沒強邀。而是在路旁栓好馬匹,然後分派人手尋找地方安營紮寨。
艾克也起身看了看,發現官道上十數騎的人馬在附近安營紮寨。他一臉好奇的對倪強說道“舉人老爺,這些人是來請你的嗎?”
“他們是來護送我回去的,不過我還是喜歡和你一道走。”雖然四皇子的爲人還算不錯,但倪強並不希望參與到皇室內鬥中。
聽到倪強的話,艾克撓頭看了看下面那些高頭大馬道“舉人老爺,這些人我看着覺得有點滲人,和他們一道走,肯定不舒服。”
沒有和艾克再說下去,倪強也
不想把這些複雜的事告訴單純的艾克。
一夜過去,倪強起身後艾克開始收拾行裝。倪強也重新把火燒旺然後拿出些饅頭穿在樹枝上烤一烤。鍋也架了上去,開始燒水煮肉乾湯。
吃過了早餐,倪強和艾克下山準備上路。郭安一行人也收拾好了,靜靜的跟在倪強後面。
這一次倪強騎着小黑沒有走遠,因爲繩子的一頭栓在大木車上。小黑的身上還有幾個腳印和鞭痕,相信應該是被艾克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騎在垂頭喪氣的小黑背上,倪強隨口問道“艾克,你力氣到底有多大?能抱起千斤的大石頭麼?”
艾克想了好一陣後說道“一千斤?我不知道那是多少,不過應該很多吧!我最重的一次是扛着二頭大野豬,還有一些兔子山羊回家。”艾克沒學過算數,一千這個數對他來說實在太大。
倪強聽得暗暗咂舌,二頭大野豬?一頭至少也三四百斤重啊!加上兔子山羊至少也有上千斤。竟然可以挑這麼多東西翻山越嶺回家,果真是神力驚人。
看着那輛裝着不下千斤禽畜的大木車,倪強這才發現,車輪竟是精鋼所制。不過外面塗了一層厚厚的鍋底黑。
走到了正午,總算來到了章集鎮。找了家還算乾淨的茶寮,用熱水燙過杯碗後倪強隨便去點了幾個小菜。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看到艾克雙眼緊緊盯着鄰座的郭安一行人。準確的說是盯着對方桌上的幾個酒壺。
“艾克你想喝酒?不過別喝太多,等下還要趕路。”以爲艾克想喝酒,倪強剛擡手準備叫小二送一壺酒過來。
不料這時艾克突然把倪強的肩按住,然後低聲道“舉人老爺,酒有問題。這些飯菜等會兒您也別碰。”
倪強頗爲意外的看着艾克,不知對方是如何看出酒有問題。因爲郭安那邊只是把酒壺打開,甚至都還沒有倒入杯中。
“舉人老爺,俺從小就在山裡長大。這些麻人的迷藥,害人的毒藥經常可以在山裡見到。那味道我都不用嘗,一聞就知道。”艾克深吸了口氣,一臉肯定的說。
對艾克如此靈敏的嗅覺有些存疑,但倪強還是選擇相信艾克。哪怕過分小心也比粗心大意丟了小命好。
坐在位置上,幾個小菜很快就端了上來。倪強假意端起碗夾菜,但實際並沒有真的吃進去,只是裝個樣子而已。
郭安一行人的酒菜也已經來了,此刻也已經吃了起來。雖然也喝酒,但每人也不過幾杯而已,並沒有推杯換盞的相互敬酒。
一桌飯菜還沒吃到一半,郭安一行十餘人就全部倒下了。
看到真的是下蒙汗藥的黑店,倪強立刻放下碗筷,馬上對艾克使了眼色,示意快點離開這裡。
但艾克卻坐在桌邊一動不動,就連眼睛都不眨。看起來就像被人點了穴一樣!倪強看到一根細如牛毛般的金針插在艾克的後頸。
見到艾克也被人暗算,倪強知道這人不簡單。他立刻摸着袖中的短匕,然後在腦海裡拼命的喊“狴犴,你快點出來幫忙!”
這時茶寮的草屋中走出一名文人打扮的中年男人,這男人白麪長鬚,一副文人雅士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