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轉眼過去,空末途時刻不離的陪在母親身邊,不斷的說着話,從小到大所有的瑣事,都一一的重提。
母親微笑靜聽,只是看着日頭升起,劃過,又下落,她的眼角逐漸的覆上了一層溼潤。
時間逝去,宗族之人也將要到來,兒子隨之離去,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末途一直說笑着的臉色也漸漸僵硬起來,心情抑鬱,他想陪在母親身邊照顧,但是想要進入宗族,卻不可兼得。
“母親,我走之後,您搬去城裡住吧,不受獸類困擾,您只需要做些針線活兒就可以溫飽無憂了。況且還有三年就到了洪魔之劫,到時宗族將會出戰,想必我也應該會隨着出來,一定前來看您。”
末途勉強維持着嘴角的笑意,緩緩的說着。
母親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像是要將兒子的相貌深深的烙印在心底,永世不忘。
末途受不住母親的目光,有些失措的站起身:“母親,下午了,我去做些飯菜來。”
說着轉身出門,卻又忽然頓住,只見自家院子裡不知何時已經站着兩個青年,身着白衫,腰繫金帶,挺拔而立,氣勢非凡,正是闖天關時見到的肆銘和肆葉二人。
肆銘厭棄的掃向四周,目光滿是不耐。肆葉卻面含微笑看向出來的末途,率先開口道:“我們來接你,可準備好?”
空末途一凜,神色漠然起來,緩緩點了點頭,向前一步,伸出手。
“易天丹呢?”
肆銘冷哼一聲,手衝空末途一指。
空末途只覺得手裡一沉,憑空出現了一個不大的青絲編制的布袋,微微凸起,看上去裝了些許的東西。
空末途如獲至寶,小心捧着,轉身進屋,卻見母親淚流滿面,正自抽泣。
空末途心中一酸,強顏歡笑道:“母親,您看,易天丹來了。”
說着小心打開,只見布袋內裝着三個櫻桃般大小的珠子,玉色,隱隱發光。
這時門外遙遙傳來肆銘冷漠的聲音:“每一顆可延續一年之命。自己算着天劫的時間服用。”
空末途並未理睬,小心端着遞給母親,然後伏倒深深跪拜下去。
“孩兒不孝,不能侍奉母親,等到孩兒有了一定實力,必然回來報答母親養育之恩。”
猶豫了一下,又道:“我走之後,母親一定要立即離開村子,從此不能再回來。村人念及往日的情分,還有我和宗族之人的威懾,不會過份的爲難,應該可以順利的脫身。”
母親身子顫抖了一下,苦笑着點點頭。
空末途深吸口氣,‘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遲疑了半晌,站起身來,看了母親最後一眼,毅然轉身出門。
此刻,外面竟然已經圍滿了村人,離得很遠,恭敬的跪倒在地,低伏着頭,卻用眼角偷窺,一雙雙目光中透露着敬畏與豔羨,以及埋藏在深處的憎恨。
肆銘神色陰沉至極,顯然被人圍觀十分不耐,看見空末途一出來,立即道:“好了沒有?快點!”
空末途漠然的掃了他一眼,問道:“怎麼走?”
肆葉道:“過來,我們帶你離開。”
空末途依言走了過去,與肆葉二人並肩而立,肆銘微微向遠處挪動了一步,顯然不屑與他一起站着。
肆葉淡淡一笑,雙手揮舞,結成個法印,‘空’字隱隱浮現,便見從三人腳部開始,如同被風吹走的沙粒一般,一點點一層層的消失不見,轉眼便到了腰部。
這時,空末途的母親忽然衝了出來,卻又在門口止住,扶着門框,衝着漸漸消失的兒子,嘶聲喊道:“末途,活着不容易,一定要好好活着!”
空末途渾身一震,剛要說話,卻發現眼前一陣光華閃過,再睜眼時,卻發現,人已經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綠樹成蔭,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之地,位置應當處在高處,放眼四處望去,但見院落一座座,向外蔓延,最終竟然淹沒在淡淡的雲霧之中,看不見邊際,更加數不清有多少棟多少間。
而在這些房屋最中間的地方,有一處高塔最爲懾人眼目,龐大無匹,高不知尖部。但見金光閃閃,渾不似人間凡物。
驚歎不已,卻不等他細看,身前的
肆銘冷哼一聲:“走,隨我來。”
肆葉忽然轉身笑道:“對了,給你的易天丹是三顆,如果到了裡面有人問起,你要說是十顆,知道嗎?”
空末途猛然瞪大了雙眼,他怎會不懂肆葉的意思,宗族規定的一定是給每一個闖關者十顆易天丹,但是中間的七顆卻被他們剋扣,最後只剩下三顆。
一顆就是一年的壽命,十顆就是十年,塵民四分之一的歲月卻被他們堂而皇之的奪去了!
空末途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滔天怒火,這些易天丹,對於宗族之人來說或許只是普普通通的東西,但對塵民來說,卻是願意捨棄生命去交換的靈丹妙藥,哪怕只有一顆!
自己拼了命,外面數千人拼了命,很大的願望也僅僅是爲了這個!
但是他們……
空末途的拳頭不禁攥起,牙關緊咬出脆響,一股不甘悲憤的邪念在騰起,忍不住想要一拳頭打在眼前這個人臉上。
但肆葉無動於衷,依舊面容和善,微笑的看着荊戈,似乎還在等待着回答。
冷靜,冷靜……
空末途默默的深吸了口氣,漸漸放開了心胸,壓制住怒火。他明白自己的處境和地位,更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出手,毫無勝算,只能徒增笑柄罷了。
會有機會報復的。
一定會有的。
而眼前這個一直以爲和氣的傢伙,在這一刻,也徹底的顛覆。
宗族,沒有好人。
僵硬的點了點頭,空末途鐵青着臉沒說什麼。
肆葉轉過身,繼續往前走,而肆銘卻已經走了老遠。
沿着碎石小道,走到了荷花池塘畔一間石基木柱的房屋前,肆銘止步,肆葉卻邁步上前,恭敬的彎腰,然後輕輕的敲了敲門:“五長老,人帶來了。”
“嗯,讓他進來。”
門內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肆葉應聲是,然後擺手示意空末途進去,他和肆銘靜靜的站在了一旁。
空末途深吸了口氣,連肆葉和肆銘都這麼小心翼翼。可想而知屋內的人物必然非同小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