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芘眼神變得陰豫,看看紅光浮現的綠雲。“赤曉聖子,天暈將混,還是先回葶驛休息,明日再遊樂如何”。
赤曉點點頭。衆植子、聖者簇擁着赤曉向植城深處飛遁而去。
夜霧襲來,帶着火燎的涼意,不知是霧捲住了晨的溫熱,還是夜承載霧的冰冷。昏暗而陰鬱的葶驛內,灰綠的夜晶燈閃着微微顫動的幽光。朦朧,安靜,唯有深處的葶樓,不知疲倦地傳來滴滴的碎琴聲,緩慢,優雅,帶着一絲淒涼,襲上心頭。
葶樓前,仇香輕輕扶琴,梅蘭、蕭飛環坐兩側,似聽似醉的半閉着眼睛。
一聲玄音響起,婉轉頓挫聲,懸於空曠霧域。
“仇香,你這琴聲能引起莫邪聖友注意嗎”?梅蘭扣扣耳朵,苦着臉。
“承影說莫邪聖友喜琴聲,我也是半道出家,那裡彈的好對付吧”!仇香笑笑搖着頭,莫邪其人如何,仇香不知,看到赤霄、泰阿、承影爲之拼命、傷神的樣子,入植域以後,每夜當了琴手。
“好聽,好聽,百聽不厭”。蕭飛拄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仇香的臉,嘟囔着。
“彈吧!聽吧!莫邪聖友惑許跟你水平差不多”。梅蘭沒好眼神撇着大師兄,心裡哼道。“想追就追,固根四境了,還那麼能裝”。
梆,玉珠飛濺的玄音響起,跟着兩聲走了調的合音,似轟鳴的喧嚷,震耳欲聾,千絲萬縷的匯成澎湃的流水聲,激流迸裂出千萬滴的珠爆音。
梅蘭猛的捂了下耳朵,哎呀一聲。一道細如絲的黑影悄然無聲的遁到梅蘭的腰間,暈黑的夜幕裡。分不清遁影從何而來,鬼鬼祟祟,無聲無音。竟然逃過仇香、梅蘭、蕭飛的神識。
“赤曉聖子又在商量什麼”?梅蘭無趣的掃了眼“隔音屏”遮蔽的葶樓。
“還能商量什麼,就那些事”。仇香滿不再乎的回道。入聖境以來,仇香、梅蘭、蕭飛雖然跟着赤霄東跑西顛四處行騙,道沒有什麼危險。
鐺。沉悶的鐘聲,劃破萬賴的空域,隨着幾聲破碎,似裂了縫隙的破鍾,經不住。最後一錘,斷了鍾繩碎在地上,爆了音。
“哼”,梅蘭幹哼了一聲,小嘴咧向臉頰。擡頭揉揉顫着絃音的耳朵。黑影一閃,落到夜晶幽光照着的聖袋上,細細的線影閃過,聖袋沉了沉。
“明日還是我來吧,仇香悟琴百年。能彈出此音,耳朵都震哭了”。梅蘭嘻嘻的笑着,聽了這麼久,就這一聲聽起來還像碎鍾。
“哎!有什麼辦法。聖域有書晶沒想學,植域無書晶又用上,只好學點破鍋爛鐵的碎聲”。仇香也跟着咯咯的笑着。
“就你這手碎指琴風,回到聖域當是一絕”。蕭飛不失時機的奉承着。
“碎嘴子。就你嘴會說話”。梅蘭點着大師兄蕭飛的額頭。
“哎—,師妹,我發現到了聖境。你這手也賤多了”。蕭飛打着梅蘭飛來的玉指。
“你呀!讓你在葶內,見了小師妹,嚇的就麻爪,跑這來發騷”。梅蘭沒好氣的敲着蕭飛。
“哎!兩位妹妹,你們不知道,小師妹近來心事又重了,看人的眼神,都變了色,我從她身邊走過,就感覺耳朵跑風,不知何時她一來氣,我這堂堂大師兄就成了出氣桶”。蕭飛挖苦着臉。
梅蘭、仇香捂着小嘴咯咯的笑個不停。擡手之間,梅蘭的聖袋移開了數尺,聖袋下伸出一點點黑金色的鬼異刺尖,小小的卻隱去了光芒。
一閃,荷花形的飛影,消失在暈黑的霧氣裡,一路閃過道道夜晶芒光。
梅蘭、仇香嘎的一聲,噎住笑聲,微翕的紅脣,露出白亮的儼如珍球般的細牙。驚愕的合不攏嘴。
“何事”?蕭飛遁入暈暈霧光,凝目眺望隱去的光影。
“呵呵呵,植族遁速也有鬼異者,從我等身邊遁走,竟未察覺”。仇香按着琴絃,神識着遁去的鬼影。
“是呀!植域百載遊歷,是第一次遇到”。梅蘭搖搖頭,“啊”!梅蘭的話未說完,瞪着蕭飛的腰部,驚的鳳眼立起,小嘴張的都忘記捂了。伸着細指,指着蕭飛。
蕭飛、仇香被梅蘭驚叫聲,嚇得立起盾影,警惕的神識着暈茫的四域。蕭飛結巴的喊道:“師妹發生何事”。
唰!唰唰!四道身影飛遁出葶樓,樓前夜晶燈變得雪亮,數十位身着綠甲植者,鬼異的遁在葶驛樓羣間。道道神識刷子似的籬過葶樓。
“大大師兄,你的聖袋哪”。梅蘭憋得滿臉通紅,竟然結巴起來。
衆人順着梅蘭手指方向看去,蕭飛的腰間空空如野,只留下兩根細細的聖袋繩。
“啊——”!蕭飛長吼一聲,拍向聖袋。噗!蕭飛一咧嘴,聖服拍出一股火星,照着蕭飛死白的臉,閃着無數細細的汗光。嘎吧!蕭飛咬的牙都要碎了,糾結的白光臉,看着手間三根聖袋繩。“死賊子”。
蕭飛化成一道灰影,急遁而去,數位綠甲植者隨之隱遁。
“啊”!仇香收回神識,看向驚魂未定的梅蘭,俏麗的臉蒼白的透了明,看得清一根根發綠的細微血線。轉而映得通紅,像一朵初綻的山茶花。驚呼一聲,光澤盈盈的眸子閃着爆了珠的晶瑩。指着梅蘭卡了音。
唰!數十神識凝向梅蘭腰際,蛋臉兒像百合花般潔白的梅蘭,顫抖的手,慢慢的移向腰際,尖尖的指甲夾着三根斷了的繩梢。潤腮幫泛起玫瑰色,一溜煙的遁向虛空。
仇香通紅的小臉蛋微微抖動着,微顫的蒼白小手下意識的摸了下細腰,驚張的小嘴不動了,小臉瞬間血色全無,黃黃的,綠綠的,變着色。一道紅霧飛起,追向蕭飛。
遁在空域中的數十位植者忙低頭,摸着植袋,唰!綠臉變得白亮亮,驚呼一聲,少了一大半。嚎叫的遁向遠空。
赤曉、赤霄、泰阿、承影忙摸腰際,長出了一口氣。赤霄搖着“勿驚勿擾”公子扇,鎖着眉頭。“大哥、承影,守好葶樓,讓本公子會會小賊”。
赤霄打了個響指,指尖騰出小小的晶泡,輕輕一彈,珠泡打在仇香留下的“石音琴”。噗!珠泡爆開,盪開一層簿簿的水波。波紋蕩過,瞬間收攏成碩大的珠體,泡弧間一道鬼異的影子淡淡的凝在珠域內,一閃消失。
赤霄眼神一凝,果然有鬼異,一道白光打在珠體上,碩大珠泡飛遁而去,赤霄譁打開公子扇,邁着公子步,似笑非笑的遁隨。數位綠甲植者,手捂着植袋,綠臉凝重的跟隨。
“好鬼魅”!赤曉聖子,看着赤霄的身影,神識盪出百里,細語道。
“嗯!三弟的‘九魂珠’果然霸氣”。泰阿挺秀的臉雖然凝重,聲音有着幾分讚許。
“我是說那個小賊子,竟然能藏在聖袋下”。赤曉俏麗的臉布着驚雲。
與赤霄合作近二百年,勘察聖域九山、二十洞、四十七世家,藉着赤霄懶皮嘴,收颳了不少的聖物,送給聖父的禮物在自己聖袋中。送與其他聖子、好友、閨蜜的禮物,在赤霄、泰阿聖袋中。仇香、蕭飛、梅蘭聖袋裡放着是送各長老、特使等“聖魂城”當職長輩的禮物。
赤曉黑亮亮的眼珠,閃動着靈光,似一對黑晶浸在清水裡。漸漸的驚凝。“泰阿去找花芘植子”。
“是聖子”。泰阿猛然想起什麼,眼神變得異常的凝重。閃身遁向遠處的綠甲植者。
寂靜的夜暮,浮着清淡的綠霧,穿葉橋,過葶門,數十里外,赤霄追上驚慌的數十位植者。
淡淡的似月光影下,蕭飛、仇香、梅蘭仁立綠葉雲橋上,迷茫的看着前面數個分叉的道口。身後捂着植袋繩的植者更是急的團團轉。身家積蓄都在植袋,守植期間怎麼會鬼異的沒了。自己沒了還好說,數十位植友,就連監控中的聖族聖者的聖袋也沒了。
一縷冷風吹過,夜晶燈在綠霧裡忽明忽暗。飛蛾般撲向黯淡的光影。道道簿簿的霧影飛移在綠葉橋面。
星光般燦爛的珠泡,閃着清輝,慢慢穿過衆植者,遁到叉橋口,嗡的一聲驚鳴,飛遁向一側雲橋。
赤霄晃着身子,吊兒郎當搖着扇子,陣陣香風吹得綠霧淡了一吸,淡淡夜晶光跟着一亮。“蕭大哥、仇香妹妹、梅蘭姐姐,莫驚莫慌,隨本公子去抓賊子”。
蕭飛等人神識到遁影到了此處,卻無法分辨逃向何路,見珠光閃過,知赤霄跟來,心情一鬆。
赤霄的“九魂珠”,令三人不得不折服。百年來,尋覓好友莫邪,就是倚仗“九魂珠”。此珠可吸靈氣間的殘影,千里凝珠,千里彌散,每聚一珠,可追蹤千里。無論如何變幻,“九魂珠”都能分辨蹤跡。
唯一缺陷是千里彌散後,凝珠要數個時辰。因此,赤霄追蹤莫邪百餘年纔到植城。衆人從蘢瑩洞追到綠鑰關、綠影關、綠霞關等“綠燼十關”,去了“兩界村”、“落鷹山”。一路追進歧聖山,過蕩清、蕩混、蕩賀,去密站,跑“聖奴園”。一路打打殺殺,雖有“九魂珠”引路,被植族追殺的東躲西藏。沒有赤曉聖子,怕是早成了花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