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多謝……大人!”周賓趕緊叩頭謝恩,他幾乎語無倫次了,能從七大百戶官脫穎而出,升職爲從千戶,不僅是戰功,更是李自成對他的信任,從這一刻開始,他知道,自己已經成爲千戶大人心目的親信了。品書網
“周從千戶有傷在身,不用多禮了,”李自成將周賓扶起,“升職不僅僅是一種榮譽,更是一種責任,希望周從千戶能再接再厲,爲西寧再立新功!”
“屬下會謹記大人的教誨!”
周賓在劉雲水羨慕的目光,完成了人生的一次昇華,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真正進入了新的西寧衛的軍事核心,不僅是職務,更是一種身份。
兩日之後,第一百戶的三百餘步兵才抵達三角城,車載的物資全部搬入三角城,空出的牛馬騾車,恰好可以載着第五百戶的士兵回西寧休養。
由於劉雲水的屬下已經訓練了百餘槍手,但他們的準頭和戰術尚未完全成熟,還需回到西寧受訓,便由他們隨着車隊,護送第五百戶的士兵回西寧。
李自成則是帶着自己的親兵,騎馬快速趕回西寧。
劉雲水、周賓都來給李自成送行。
李自成跨馬背,回首看了三角城一眼,原本他這一階段的目標,都是放在河西走廊的各個衛所,三角城一旦守不住,暫時可以放棄,待將來東線戰事平息後,再來打理三角城的事,蒙古人再兇悍,城牆總移不走,到時候打回來是。
但第五百戶以死亡八十多人的代價,硬是守住了三角城,讓他意識到,這將是一座有着光輝戰鬥歷史的軍城,而且,蒙古騎兵的數量、戰鬥力亦不過如此,三角城完全可能守得住,從而護衛住西海沿岸的金銀灘草場,爲軍隊放牧大量的馬牛羊。
“雲水,三角城交給你了,凡事都得有個度,不可貪功冒進深入草原太多,你的騎兵人數太少,也很寶貴。”
“屬下明白,大人放心,屬下會以三角城爲重,否則也對不住第五百戶的浴血奮戰。”
李自成點點頭,道:“此外,這一百士兵訓練成熟後,我會讓他們及時歸隊,你也要安排下一批士兵去西寧受訓。”
“屬下一些以大人的律令爲準。”劉雲水拱着手,小聲道。
李自成轉向周賓,“周賓,我在西寧等着爲第五百戶慶功。”
“多謝大人,”周賓也是拱手行禮,笑道:“屬下會盡快趕去西寧,屬下還等着大人給屬下募兵呢!”
“哈哈……”
“哈哈……”
在一連串的笑聲,李自成一拉馬繮,撥轉馬頭,帶着自己的親兵,打馬如飛,向着西寧而去。
回到西寧,李自成趕一連串的喜事。他來不及回家,立即處理起這些令人愉快的公務。
匠作坊已經用穆青山運回的數百斤生鐵,打造了十八支西寧步槍,現在正趕着製造子彈。
再過兩三日,第一騎兵百戶的百名槍手回到西寧的時候,用於訓練的步槍,會達到二十九支,這會大大提高受訓的速度,步槍的數量多了,可以進行戰術性訓練。
西寧步槍都是單發的步槍,射出子彈後,需要重新填裝子彈,若是在戰場,會出現一個空檔期,爲了彌補這個空檔期,達到不間斷射擊的效果,士兵們需要分爲前後三隊依次發射,這種射擊方式叫做“三段式”。
李自成是在後世的電影,看到早期歐洲軍隊之間的戰鬥,是採用這種方法的。
原先打造的十一支西寧步槍,屬於試驗性質的,應該回爐重新鑄造,但李自成想要看看這種步槍的射擊極限,特別是到底能射出多少子彈後,槍管、扳手等纔會出現破損變形,影響射擊效果,所以暫時沒有回爐。
第二件喜事,是任二喜回來了,而且帶回了一車的種子,足足有二百斤。
李自成在後衙的小廳召見了任二喜,他先是從布袋拿出一個“土疙瘩”,果然是紅薯,暗紅色的表皮雖然有些破損,幸好並不嚴重,應該還能發芽,隨後將一個最大的布袋全部翻倒出來,都是紅薯和土豆,心不覺大喜,“二喜,你辛苦了!”
“沒有弄錯種子,屬下放心了!”任二喜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終於回到胸腔,他拿出一個最小的布袋,“大人,據當地百姓說,這是玉米,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所說的那個……”
李自成解開袋口,伸手抓了一把種子,攤開在手掌,不錯,正是它,黃燦燦的玉米粒!他正想摟住任二喜,來個“二人轉”,想想還是忍住了。
根據任二喜的說法,他是在福建漳州得到這些種子的,當地的百姓,主要用這些來餵豬,雖然也有百姓當做糧食,但食用的人很少,因此價格及其便宜,他當時買了一千多斤,也沒花數兩銀子,主要是運輸不便。
在翻越蜀道的時候,因爲擔心陝西的盜賊,他沒有從嘉陵江遊直達渭水,而是從嘉陵江支流白龍河的源頭翻越了大量的羊場小道和峽谷,再沿着黃河東岸,從賀爾加渡口過了黃河,種子多有遺失,回到西寧的時候,只剩下兩百斤了。
三四個月的時間,雖然有些長,但西寧與福建漳州不知隔了幾千裡,而且還有大量的山間小道,完全需要步行,能平安回來不錯了,李自成道沒有責怪的意思,“二喜是沿着長江南下的嗎?”
“是,屬下先是去了成都,然後乘船東下,從南京燕子磯棄舟登陸,一路南行,終於在福建漳州找到這些種子……大人,沿江東下的時候,是順水不幾日便道,但返回的時候是逆水了,不但江船走得慢,價格也貴得多,”說到這裡,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些碎銀,雙手奉,“大人,這是剩餘的盤纏!”
李自成掃了一眼,足有十餘兩,卻沒有接過,“二喜,這幾個月,你和兄弟們都辛苦了,這些銀子,當是給你的獎勵吧,要知道,從江乘舟,實際是很危險的!”
“大人……”任二喜待要說些什麼,但想到大人已經發話了,遂咬住嘴脣,忙叩頭謝恩道:“屬下多謝大人……”
打發了任二喜,李自成想到一個問題,那是交通,現在的西寧,完全是大明的邊陲,地處黃河遊的西岸,和陝西隔着黃河。
從軍事說,有了黃河這道天險,只要守護好有限的幾處主要渡口,朝廷是有再多的大軍,也難以進入西寧,但對於正常的商業交流,交通是極大的阻礙了,特別是和江南富庶之地的聯繫,被大量的山川河流所阻,通行極爲不便。
蜀道之難,自李白之後,天下盡人皆知,但西寧與江南的聯繫,卻不得不借助蜀道,除非敢大着膽子穿過京師附近重兵雲集之地。
如果沒有便利的交通,即便西寧將來能生產出高額壟斷利潤的商品,利潤的絕大部分,也會在路途白白消耗掉。
西寧與江南之間,究竟有哪些通道,或者說,一旦越過黃河,東出隴右,隴右與江南之間,是否有寬闊的大道,李自成一絲不知。
哎!李自成輕輕嘆口氣,大明的國土雖然龐大,但山地衆多,交通嚴重受限,特別是西部和南部,像蜀道這樣難以通行的,實在不是少數,看來,以後得關注附近的交通狀況了。
他又將書房堆積的來自各地的訊息瀏覽一遍,方纔離開書房,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申時了。
高桂英率領衆女像是衆星伴月似的,將李自成迎入正廳,也是宋玉蓮與陳秋蝶一直居住的那幢院落。
李自成剛剛落座,陳秋蝶便搶着泡茶,而宋玉蓮縮在高桂英的身後,微微頷首,低聲道:“大人一路勞頓,婢子這去做飯,一會便好!”也不待李自成回話,便離開了廳堂,將時間留給郭桂英等一衆妻妾,她這個沒名分的人,還是做她婢子的本份工作。
“哈哈!”李自成笑着讓衆女都是落座,目光掃視了一遍,陳秋蝶的倒是看不出變化,而孫夢潔的身子已經出落得有型了,雖然穿着一件寬大的罩袍,但隆起的腹部,還是十分明顯,整個臉蛋都是洋溢着母性的光環,淺淺的,輕輕的,連微笑都怕驚着腹的胎兒,與陳秋蝶的輕佻,形成鮮明的對。
倒是高桂英的身子養眼些,她已經被李自成定爲正妻,言行之間不知不覺在培養一種屬於正妻特有的端莊,加會些棍棒之術,又過戰場,端莊之,自有一股颯爽之氣。
“桂英,這些日子,家還好吧?”
“姐妹們都很好!”高桂英微微點頭,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李自成的臉面,似乎李自成的臉有着一股躲避不開的磁性。
“大人,給我們講講戰場的事吧,大人這次殺了多少蒙古人?”陳秋蝶將胳膊支在方桌,用小手托住下巴,目光也是定在李自成的臉。
“戰場?戰場有什麼好講的?我們的騎兵一到,蒙古人乖乖地停止攻城,轉身跑……”
“這完了?”高桂英哪裡肯信,在她的心目,蒙古騎兵來去如風,戰鬥力極爲強悍,絕不會這麼容易認輸的。
“也沒完,”李自成笑笑,臉顯得特別輕鬆,“我們派出騎兵追出二十里,然後蒙古人才完了——死了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