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對於洪承疇總督陝西軍務,還是相當吃驚的,他原本以爲,曹詔攆着盜賊們去了山西,陝西基本處於真空狀態,能勉強維持局面不錯了,沒想到來了個更厲害的洪老九!
看來,以後歷史課的時候,再不能睡覺,和老師對着幹了!
不過他已經穿越來到大明,後悔也是無路。
像天命軍,大半已經渡過了黃河,再要回頭,除了自毀長城、渙散軍心外,實在沒有這更讓兄弟們喪氣的事了。
再說,天命軍遲早要面對朝廷的大軍,即便像李過所希望的那樣,僅僅割據西寧和甘州,朝廷會選擇容忍嗎?
不可能!
朝廷的大佬們,可以容忍蒙古人佔據烏斯藏都司、朵甘都司,可以容忍女真人侵佔奴兒干都司、遼東都司,卻絕對不會容忍漢人在邊陲立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漢人與異族不一樣,必須臣服於朝廷,臣服於皇帝,而異族會不會臣服,則要看皇權是不是向秦始皇那樣,“威加海內”。
李自成忽地想到遼東,不知道遼東的戰局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牽扯朝廷一些注意力。
王安平的遊騎,現在主要活動在隴右,最多也擴散至整個陝西,對於京師,對於遼東,李自成暫時兩眼一抹黑。
不過,不管遼東現在是什麼局面,天命軍都要走自己的路,只有自己的實力增強了,才能增加話語權,而天命軍要擴張實力,隴右是必經之地!
他不信了,以天命軍現在的軍紀,加西寧步槍的協助,還能守不住隴山的通道!
不過,原先的作戰計劃,需要做個小小的調整了。
李自成待大家歡笑片刻,方道:“既然天主派來了洪承疇,給了我們機會,我們沒有理由縮手縮腳,‘天予不取,反受其害’,看來我們這次東征,是選對了時機!”
衆人都是大喜,連李過也不再患得患失,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大都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屬下願意打先鋒!”
“先鋒?你部是騎兵,速度快,自然要打先鋒,”李自成哈哈一笑,“不過,我們總不能在這青石灘曬太陽,離此最近的州縣,乃是東面的蘭州,離此大約百里,等拿下了蘭州,作爲我們此次東征的糧草大營。”
“那……要不要現在出發?”李過大喜,難得地主動求戰,他總算有可能獨立建功了,“我部的騎兵已經全部渡過黃河,待午飯過後,立即能出發,天黑之前,也許能趕至蘭州……不,屬下一定能趕至蘭州!”
“雙喜別急,拿下蘭州,破城不用騎兵,你只管觀戰,並截斷城士兵逃亡的路線即可!”李自成別過臉,“有水,一日半的時間,你部能否趕至蘭州?”
馬有水兩肩微顫,雙目泛光,他立即起身,雙手抱拳道:“大都督放心,屬下必能在一日半之內,趕至蘭州城。”
“好,那你立即去午飯,帶遊騎出發,記住,並不需要強攻,蘭州城內,不僅有肅王府,還有蘭州衛、甘州護衛這兩衛之兵,切不可大意!”
“那……屬下如何入城?”馬有水心道,難不成這兩衛之兵,會打開城門讓自己入城?
“有水忘了,我們當日是如何攻克甘州衛的各個堡驛?”李自成笑道:“讓你帶遊騎,是告訴你,城內已有我們的人,他們會在晚接應你入城,我大軍也會隨後趕到。”
“屬下明白!”若論起攻城,這的確是最省事的法子,但在這樣一來,馬有水喪失了甘州城外大肆殺戮的暢快,西寧步槍的威力,也無法在戰場在充分展示出來。
“萬一接應的遊騎未能及時打開城門,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蘭州城內,朝廷的兩衛士兵,即便缺編嚴重,也會你們多得多,莫要打草驚蛇,泄露我們東征的訊息。”
“是,大都督!”
“去吧,帶足三日干糧和清水!”李自成擔心馬有水部一時不能攻克蘭州,也許還要在城外耽擱一段時間。
馬有水歡歡喜喜地去了,李過卻是一臉黑線,這次攻打蘭州,又被馬有水搶了先機,早知道不要這個騎兵千戶了,每次打仗,基本是擺設,他忽地起身道:“大都督,屬下這個先鋒,接下來要如何東征?”
“雙喜稍安勿躁,”李自成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趁着劉雲水的騎兵尚未渡河,很想獨立幹一票,自成軍以來,一直被劉雲水壓一頭,連士兵的戰馬,大半都是卡當山之戰後,劉雲水部送過來的,“讓你作爲先鋒,是打下蘭州之後,蘭州雖不是府城所在,因爲有肅王的緣故,竟然駐紮兩衛之兵,我們先得合力拿下蘭州,做爲我們的後方基地,然後才能別做他圖。”
“那我們現在……”李過微微有些失望。
“現在?”李自成淡淡一笑,“現在先去午飯,午飯之後,讓安平告訴你,從蘭州去關山西側的清水縣,如何行軍,才能避開各地的府縣、衛所,你可得記好路徑,拿下固關、鎮守關山通道,靠你們騎兵了,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若是守不住關山通道,別怪我不念親情、軍律從事!”
“是,大都督,”李過這才高興起來,如果洪承疇來了,他正好可以建功,也不愧對自己目下的千戶頭銜,“屬下這去跟王總旗官學習地理。”
“雙喜,安平活躍在看不見的戰線,對於天命軍,他同樣戰功卓著,我已經升他爲百戶官了,哈哈……”
“啊?”李過一愣,隨即很快醒悟過來,忙拱手道:“失敬,失敬,在下實在不知道,王百戶見諒!”
“李千戶說哪裡話,都是一般爲大都督、爲天命軍效力,”王安平忙拱手還禮,“即便是百戶官,也還是李千戶的下屬!”
“不一樣,不一樣,”李過繼續拱着手,還下抖了兩抖,“王百戶活躍在朝廷的心臟,我等兇險萬分,佩服佩服,我們算不統屬,這次東征,在下仰仗王百戶的地方還有很多!”
王安平還待謙虛兩句,李自成笑道:“你們在此也不用惺惺相惜了,關鍵是要相互配合,打好東征隴西的戰爭,至於相互擡舉的話,留待戰後的酒桌再說吧!”
“那是,那是,”李過忙拉起王安平的手,“走,我們先去吃飯,吃飽飯好請教走哪條路可以避開朝廷的衛所,儘快趕至關山,我還等着拿洪承疇的腦袋建功呢!”
午後,劉雲水部的騎兵,不斷渡過黃河,開始在東岸紮營,劉雲水並沒有第一批渡河,直到申時,他纔在青石灘登陸,隨後立即來見李自成,“屬下叩見大都督!”
“雲水不用多禮,”李自成讓他在對面的馬紮坐下,“怎麼樣,今日能全部渡河嗎?”
“屬下的騎兵,今日渡河不成問題,”劉雲水拱起雙手,“不過,第五千戶的士兵,尚在路途,如果他們加快行軍速度,今晚應該可以在西岸的八盤峽紮營,明日方能渡河。”
“周賓部都是步兵,沒有戰馬的拖累,渡河的速度應該快得多,即便加糧草輜重,也不需要半日的時間,”不過李自成知道,步兵渡河快,但行路可慢了,他們肯定趕不蘭州之戰了,除非在攻打蘭州的時候,出現嚴重的意外,“雲水,兄弟們怎麼樣,疲勞嗎?”
“昨晚都休息了一個晚,今日渡河,勞累的又是艄公,兄弟們怎麼會疲勞?”劉雲水已是露出頭餓狼那種攫取的目光,“大都督,我們可以立即投入戰鬥!”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雲水總是急性子,隴右這麼多府縣、衛所,還不夠你立功的?先讓兄弟們好好休息一夜,仗一旦打起來,恐怕沒有機會睡個自在覺了。”
“大都督,那明日呢?明日我們有沒有戰鬥?”劉雲水恬着臉笑,每次遇戰鬥,他會高興,越是艱難、越是硬仗,他越興奮,連他自己都搞不清,他這一生,是不是是爲了戰鬥而生。
“明日嘛,明日自然會有戰爭,我們來隴右,可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在劉雲水的身,並沒有李過那樣憂慮之色,他似乎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害怕,這是他與李過最大的區別,也是李自成更加器重他的原因,“不過,明日的戰鬥,你的騎兵不是戰鬥的主力,和甘州時一樣,好鋼要用在刀口。”
“大都督……”劉雲水的臉頓時閃過一絲灰暗,難道又要給步兵打下手?這些步兵們,自從配備了西寧步槍之後,專門搶騎兵的功勞,似乎專門跟騎兵做對似的。
“雲水,明日的戰鬥,你們不會作爲主力,是爲了讓你們多休息一日,”李自成忽地面色一凜,道:“過了明日後,你們的的作戰任務會很重……到達清水縣之後,或是路過秦州,先拿下來,這是附近唯一對你們有威脅、駐紮完整衛所的地方,步兵兄弟們距離你們太遠,一切,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大都督,屬下明白!”劉雲水盤算片刻,不但沒有露出擔憂之色,反而面一喜,“大都督,若是拿下秦州衛,俘獲的降兵能否用於協助我們駐守關山?拿下秦州,應該不缺糧食了……”
“這要看你們的本事了,”李自成面也是一喜,這個劉雲水,什麼時候也變得智計百出了,竟然想到用降兵幫助守關,“不過,一切爲穩妥爲要,你們兩部只有十一個百戶的騎兵,兵力也不寬泛,一定要加強對降兵的掌控。”
“是,大都督,屬下明白!”
“雲水,此次你們兩部出征,除了必須拿下秦州,一定要以守爲主,你們的任務,是守住隴山南部的關山隘口,阻止朝廷大軍西進,爲天命軍全面掌控隴右贏得時間,切不可貪功冒進,否則,即便立下軍功,我也會嚴懲不怠!”
“是,大都督!”
李自成又道:“只要能躲避官軍,絕對不要挑事,更不要在關山以東用兵,天命軍東征,能瞞得一刻是一刻!”
“大都督放心,屬下絕不會因爲貪功,而壞了天命軍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