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見女子一身綵綢,身後還跟着一名侍女,估計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女眷,一時不敢造次,只是咳嗽一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包衣忙小跑着過來,“貝勒爺,這兩個女人不眼睛,幾乎被馬車撞到……”
不長眼睛?多鐸心怪,這樣美麗的雙目,你們爲何看不到?難道是你們沒長眼睛?
女子見面前停着的馬車十分豪華,知道是一位大官,遲疑片刻,向多鐸福了一福,“小女子剛纔想着心思,一時不測,驚着貴人,實在對不住……”
原來是一個漢女!
聲若黃瑩,婉轉嬌#啼,百轉千回,穿透每一個毛孔!
多鐸雖然年輕,卻不是沒見過女人,豫親王府,有封號的福晉,至少達到兩位數,出征在外,被他糟蹋過的漢女,更是不計其數,用完後隨手丟給屬下的將士了。
但以前領略過的漢女,都是從漢地搶來的,不是被縛,是當衆行事,也圖口新鮮,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思。
今日這個漢女,卻是別有一番味道,一顰一笑,一言一動,似乎特別勾魂,明明只有八分的相貌,但在多鐸眼,卻已經是仙女了,似乎只有長生天的侍女、薩滿的夫人,纔會讓人生出如此的感覺。
男人實在是怪,如果喜歡女人的某一點,連她身一點疤痕,都是特別勾魂奪魄了,難道這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多鐸不知道喜歡這女人的什麼,似乎一切都喜歡,他一時呆住,竟忘了回禮,他原本不需要向女人回禮,但在這樣的女人面前,他一定要保持謙謙君子的形象。
女子見多鐸直直地盯着自己,不覺有些慍怒,細長的眉頭稍稍皺了一下,低下螓首,急急讓過馬車,要從馬車邊過去。
眼看着要越過馬車,多鐸方纔醒悟過來,忙從馬車伸出右手,攔住她的去路,“姑娘,等等……”
女子看到橫在面前的胳膊,又聽到多鐸的聲音,只得停住腳步,一雙煎水的眸子,忽地一輪,掃了多鐸一眼,雖然沒有說話,眸子卻顯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多鐸有些受窘,便支吾着道:“姑娘是誰家的女子,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女真的女子,若是遇陌生的男子,彬彬有禮問起姓名,知道男子喜歡她,一般都是偷着樂,即便不喜歡對方,也會告訴對方姓名,讓他幫着傳播自己的美名,即便不告訴他姓名,也不會讓他太過難堪,誰會忍心傷害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但對面的女子,卻是漢人,打聽她的閨名,這相當無禮了!
女子的目光現出一絲憤怒,雖然極淡,卻是如同穿透魂魄的一柄目劍。
這時間,跟在後面的侍女急急趕來,狠狠瞪了多鐸一眼,一手掐腰,將脖子一揚,“你好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我家夫人……”
都鐸被侍女的氣勢嚇住了,忙抽回手,雙目卻是定在女子的身。
女子回首看了侍女一眼,輕聲道:“別說了,走……”趁着多鐸右手縮回馬車的機會,急急從馬車邊越過,快步向城內走去。
多鐸見女子離開了馬車,方纔醒悟過來,高聲道:“這是誰家的夫人?”
“內秘書院範大學士的夫人……”
侍女尚未說完,女子拉了她一把,打斷了她的話,“別說了,快回去……”
“範大學士?範程?”多鐸的嘴角忽地泛出一絲冷笑,向身邊的包衣們一揮手,“快,攔住他們……”
“貝勒爺,那可是範大學士的夫人……”
“多嘴,快去……”多鐸唯恐那女子走了,一旦回到範程的府,再想見到他,恐怕不容易了。
包衣們哪敢頂撞多鐸,早有兩人如飛般過去,將女子與她的侍女,一併拿到多鐸的面前的,“貝勒爺……”
“貝勒爺?”女子此番有些吃驚,看了多鐸一眼,慌忙低下頭,“不知貝勒爺找小女子何事?”
“何事?”多鐸的臉掛着一絲輕笑,“早聽說範大學士的夫人,既年輕又漂亮,今日一見……”
侍女被扭住雙臂,卻還是掙扎着道:“今日一見,如何……”
多鐸笑道:“想象的還要漂亮,範大學士真是有福氣,難怪心情好,總是給皇兄出主意……”
夫人漂亮,與範大學士出謀劃策有何關係?侍女一時弄不明白,但這個惡人,當街攔住夫人,還出言污穢,那是對夫人大大的不敬,“知道是範大學士的夫人,還敢攔住我們……”
包衣們雖然釋放了夫人,卻還是攔在她的身後,唯恐她拔腿跑了。
多鐸咳嗽一聲,道:“既然見着夫人,那是緣分,自然要多看兩眼,不知夫人是否肯賞臉,肯與在下同車回去……我也正要回城……”
夫人又驚又怕,渾身發抖,卻是說不出話來,侍女一邊掙扎,一邊喝道:“大膽,夫人豈會與你同車……”
多鐸見夫人根本沒有車的意思,不覺冷哼一聲,“既然敬酒不吃,那別怪本貝勒爺給你罰酒了!”向着包衣點點頭,拖車來!
夫人掙扎着,侍女更是大呼:“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沒有王法了?範大學士知道了,一定會扒了你的皮……”
兩名包衣掀開隔簾,另外兩名包衣將夫人抱馬車,送到多鐸身邊,多鐸一手摟住夫人的腰,一邊冷着臉道:“範大學士是鑲白旗的人,本貝勒爺是鑲白旗的旗主,別說一個夫人,鑲白旗所有的人,連範大學士都是本貝勒爺的包衣……”
他原本可以放過夫人,如果這是別人的夫人,多鐸即便喜歡,也不會在大街如此用強,只要用些手段,不怕她的男人不肯範。
誰讓她是範程的夫人?
多鐸被削了豫親王的爵位,是皇太極的主張,連帶着還被奪去了十個牛錄,今日的朝會,他提出“在義州築城,隨時威脅錦州附近耕地的漢人百姓,進而徹底拔除錦州城”的主張,不但被皇太極駁回了,連在朝堂討論的機會都沒有……
範程是皇太極的第一謀士,多鐸不敢直接開罪皇兄皇太極,只能拿範程開刀了。
雖然不能給皇太極造成什麼實質的損失,至少可以噁心皇太極……
夫人急得大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侍女到了此時,方纔明白事情嚴重了,原來範大學士的名頭也不好使!她雖是竭力掙扎,無奈被兩名包衣扭住雙臂,動彈不得,也是急得大哭。
多鐸看着心煩,便放下隔簾,“將這個侍女趕走,長得這麼醜,還有臉出來逛街……”
“是,貝勒爺……”
包衣們釋放了侍女,卻是將她一推,讓她倒在遠遠的車後……
侍女吃痛,一時爬不起來,只是趴在地,將小手遙遙地伸向馬車,“夫人……”
多鐸低喝一聲:“掉頭,回府!”
“是,貝勒爺!”
馬車開始轉向,多鐸一手摟着夫人的腰身,一手在夫人嬌嫩的臉摩挲着,“如此天人,正該讓我這個旗主去享受,他範程是什麼人?不過是大清的一條狗……也配和本貝勒爺爭奪女人?”
多鐸一時興起,無論如何,先享用了再說,即便範程去找皇太極,也無法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
夫人見馬車已經掉頭,自己又無法掙脫多鐸的懷抱,急得大叫:“快去告訴大學士……”
多鐸的眼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口暗哼一聲:別說大學士,是神仙,現在也救不了你……
侍女原本趴在地痛哭,聽到夫人的話語,方纔醒悟過來,見馬車已經如飛去了,慌忙撅起翹臀,兩手撐地,一點點將身子撐起來,她顧不很深痠痛,連衣襟的泥灰都不及看一眼,一瘸一拐回去了。
範府門前,低矮的門楣下,只有一名府丁立在門側,除了崇德帝偶爾派人傳喚,一向很少有客人拜訪,府丁們已經習慣了無所事事。
那府丁原本正打着哈欠,卻是見到一個滿身是泥的女人靠過來,忙喝道:“什麼人?這是大學士府,豈是你等隨意靠近的?快走快走,否則立馬抓你去衙門……”
侍女滿臉大汗,汗水混着淚水,在她蒼白的小臉,流淌出一道道溝壑,連原先的容貌都掩蓋了一大半,難怪守在門前的府丁沒有認出來。
因爲太過疲勞,她的雙目不斷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看到府丁,身子一軟,攤到在地,“快,帶我去見大學士,夫人出事了……”
“夫人?”府丁一愣,凝視良久,方纔認出是夫人身邊的侍女,便搶過去將來扶起來,“你說什麼?夫人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侍女幾乎說不出話來,勉強睜大雙目,狠狠瞪了府丁一眼,“快,扶我去見大學士……”
府丁見夫人的貼身侍女如此狼狽,知道事情不小,再不敢多問,便架起侍女,快速向府走去。
範程正在書房喝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不覺皺起眉頭,正要出去看個究竟,房門已經被推開,前面衣襟滿是塵土的侍女,已經在府丁的攙扶下進來了,“老爺,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夫人?”範程頓時吃了一驚,仔細一看,方纔認出是夫人的貼身侍女,心不覺一動,“你不是陪夫人買菜去了?爲何到現在纔回來?夫人出什麼事了?”
侍女回身看了府丁一眼,府丁忙鬆開雙手,向範程行了一禮,快速走開了。
範程倒揹着雙手,道:“你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夫人被鑲白旗旗主抓走了……”侍女一邊喘着氣,好不容易將事情的大致情況說清楚了。
範程頓時目瞪口呆,誰不好惹,偏偏惹多鐸這個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