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起龍回到大營,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多爾袞,多爾袞頓時皺了眉頭,難道吳三桂並沒有投靠大清的意思?還是自己的冷落行爲,最終激怒了吳三桂?
他顧不晚飯,立即召見了寧完我、洪承疇,還要鑲白旗旗主多鐸,緊急商討對策。
多鐸聽說阿濟格在寧遠城下折損了七千騎兵,頓時大怒,“攝政王,還用商量嘛?吳三桂殺了大清的七千勇士,顯然沒有投靠的誠意,便是他要投靠大清,本王也不會接受這種兩面三刀的人!”
“稍安勿躁!”多爾袞瞪了多鐸一眼,這裡有睿智的寧完我,還要原大明的督師洪承疇,他們對漢人的性子更加了解。
寧完我袖起雙手,淡淡地道:“攝政王明鑑,豫親王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吳三桂如果真心實意要投靠大清,恐怕不會主動襲擊大清的騎兵,臣聽說英親王靠近城牆時,是明軍主動攻擊的!”
“十二哥數千騎兵接近東城,或許引起吳三桂的誤解,”多爾袞一心想要收服吳三桂,然後以熟悉漢地情形的吳三桂部爲先鋒,在關內取得立足之地,“如果十二哥不是帶着數千騎兵……”
“攝政王那麼相信吳三桂?”多鐸撇撇嘴,“吳三桂與大清打了這麼久,其心必異!”
“正因爲吳三桂與大清交鋒日久,纔會對我等頗爲忌憚,”多爾袞笑道:“明日本王親自率兵前去,當面責問吳三桂。”
洪承疇拱拱手道:“攝政王,臣下倒是怪,吳三桂怎會部署了新的火器?據英親王的敘述,明軍的火器,射程達到兩百步,臣在……臣下在大明的時候,這種火器聞所未聞……”
“會不會是大明新發明的火器?”多爾袞看了洪承疇一眼,心道,你離開大明,已經兩年時間了,誰知道大明發明瞭什麼新型火器?
多鐸卻是對吳三桂十分不感冒,對多爾袞的態度十分不滿,“攝政王明日去城下,大可讓漢軍當先,必要的時候,讓吳三桂嚐嚐紅衣大炮的厲害!”
多爾袞微微頷首,多鐸說得不錯,不論吳三桂是什麼心思,大清必須保持着軍事的優勢,如果沒有軍事的巨大壓力,吳三桂怎麼可能歸順大清?當年洪承疇已經被擒,爲了逼迫他投降,皇太極還是搭進去莊妃……
天黑之後,城外一片暗黑,過來很久,殘月才掛天。
朦朧的月影,第一營的騎兵在首山腰嚴陣以待,遊騎散兵至寧遠城以東,接近韃子駐紮的大營。
如果仔細觀看,大海有一些不連續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向岸邊靠近,進入寧遠河之後,溯河而,一直在西門外的碼頭停泊。
碼頭接應的士兵,辨明身份後,再沒有言語,摸黑悄悄地將船的糧食、物資運回城內,空船並沒有停留,隨即順水返回大海,泊在海面。
劉雲水雖然在首山,但他一直保持戒備,關注着南城外的運輸隊,他的任務,是保護運輸通道的暢通,如果出現韃子的騎兵,第一營的騎兵必須頂去,哪怕將糧食燒燬了,也不能留給韃子。
幸好韃子的遊騎被阻截在城東,對於南城門與寧遠河之間的短程運輸,並沒有發覺!直到子時之後,船的糧食、物資全部運回城內,劉雲水懸着的心,方纔回到胸腔。
天明之後,天命軍恢復了昨日的部署,第三營第一師的四個團,分別部署在東、北城門,第二師部署在背對着韃子的西、南城門,基本是休息。
多爾袞親率正白旗所有精銳,以漢八旗爲先導,留下多鐸的鑲白旗和蒙古八旗留守大營。
李自成得到韃子騎兵向城下逼近的訊息,立即趕往東城頭,遠遠看到有數萬騎兵逼近壕溝。
吳三桂急匆匆地趕到城頭,向李自成一拱手,道:“皇,這是正白旗,多爾袞應該來了,臣下將如何應付?”
李自成明白吳三桂的意思,多爾袞親自來到城下,如果不是直接攻城,一定會派出使者,或許還是那個遲起龍,遲起龍在大同見過自己,暫時不能與他會面,“如果使者還是遲起龍,暫時不要讓他入城,讓多爾袞親自入城,一個字,拖!”
韃子的騎兵太多,暫時不能與他們野戰,必須不斷消耗他們,等到人數差不多了,再集合騎兵、槍手,在城外一舉殲滅。
吳三桂點點頭,目光死死盯住城外的韃子騎兵,多爾袞或許是學乖了,在壕溝前五百部的地方,便停止前進。
遲起龍單人獨騎來到城下,高叫開門,讓吳三桂親自出城迎接攝政王。
但吳三桂只是在城頭搭話,他告訴遲起龍,大清的騎兵壓境,城內軍心不穩,他不敢輕易開門,攝政王若是真心招降,應該撤回騎兵。
遲起龍又說起明軍昨日主動攻擊大清騎兵的事,吳三桂給出的理由,還是因爲阿濟格大兵壓境,威脅寧遠城的安全,與昨日的託詞如出一轍。
城城下,兩人在言語交鋒片刻,各說各的理,完全是一本糊塗賬,並沒有結果。
遲起龍只得回報多爾袞,多爾袞自然不會撤兵,但吳三桂避而不見,他也有些惱怒,便命令多鐸壓陣,讓漢軍旗的士兵用火器試着進攻。
漢軍正黃旗固山額真祖澤潤爲首,推出所有的火炮。
漢軍八旗的火炮,以紅衣大炮爲主,也有不少虎蹲炮,甚至還有幾門佛朗基火炮,雖然都發射實心彈,但各炮的口徑、射程各不相同。
祖澤潤讓士兵們將火炮在壕溝的前沿一字排開,射程最遠的紅衣大炮,目標是城頭,而虎蹲炮、佛朗機炮的射程都不到一千步,只能向城下的壕溝開炮。
李自成見韃子推出各式火炮,遂笑道:“長伯,這麼遠的距離,韃子的火炮能射到城頭嗎?”
“紅衣大炮勉強能射到城,但虎蹲炮、佛朗機炮只能破壞城下的壕溝……”
“破壞?”李自成笑道:“寧願的城頭,不是也有紅衣大炮嗎?”
第三營第一師還有近兩百門山地炮,當然也不會閒着,昨晚運輸隊入城,除了糧食,也運輸了一部分開花彈,彈藥非常充足。
雙方的士兵都在校準火炮。
寧遠城頭,紅衣大炮與山地炮早準備好了,直接校準是,而城下大清的漢軍旗炮手,需要將火炮運輸至陣前,然後纔開始調試,時間便稍稍落後。
吳三桂立在李自成身邊,看着炮手們慢條斯理地調試火炮,心臟早升到嗓子眼,“皇,紅衣大炮的射程,應該能城頭,皇還是離開城頭避一避吧……”
李自成點點頭,紅衣大炮不僅射程遠,口徑也很大,城頭並沒有掩體,萬一被紅衣大炮發射的實心彈砸,後果不堪設想。
戰爭傷亡是必須的,但沒必要白白冒險、受傷。
他將臨時指揮權臨時轉交給第三營第一師師長周鳳梧,又留下觀測兵,便帶着親兵離開城頭,入了城下的一處營帳。
“轟……隆……”
不一會兒,城頭還是山地炮率先射擊,開花彈划着美妙的弧線,飛向韃子的火炮陣地,不久之後,城頭的紅衣大炮也是開始射擊。
漢軍旗的炮手,正忙着填彈,沒想到城頭傳來爆炸聲,情知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炮彈已經划着弧線飛向頭頂。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炮彈落地後,又發生了爆炸,不僅炸傷了跑步,連即將發射的火炮,都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了……
第一輪炮擊,天命軍的炮兵主要是試射,完全命目標的炮彈並不多,但從第二輪開始,開花彈雨點般傾瀉在韃子的火炮陣地,無論是炮手,還是各式火炮本身,都遭到致命的打擊,小型的虎蹲炮、佛朗基炮,更是大量被掀翻。
紅衣大炮也開始發射,加入到攻擊和破壞之,實心彈雖然不會爆炸,但前衝的能量非常大,只要挨實心彈,人被砸成肉餅,火炮也會嚴重損毀,連修復的價值都沒了。
從聽到城頭的第一聲炮響,多爾袞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城頭的火炮,爲何恰好在大清之前開炮?難道城頭的火炮,早在等着嗎?
隨着開花彈在大清火炮陣地炮炸,多爾袞的心臟,霎時沉到柳河的河底,明軍的炮彈,爲何落地時還會爆炸?落彈點附近,炮手的四肢與血液齊飛,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沉重的紅衣大炮還好些,虎蹲炮、佛朗機炮都被炸得七零八落……
多爾袞這才相信多鐸的話:吳三桂根本沒準備投靠大清!
難道吳三桂一直在欺騙自己,欺騙大清?
此時吳三桂正從牆角的那個垛口向下張望,看到韃子火炮陣地一片狼藉,忙推開身邊的親兵,一溜小跑來到李自成的身邊,“稟報皇,韃子的火炮,已經被我們的山地炮炸得七零八落,連城頭都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