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7章 獻毒計釜底抽薪 暴亂起趙括

秦都咸陽,默蒼離府。

經過半個多月的舟車勞頓,以俘虜之身進入秦國境內的趙括終於到達目的地,仍是那道永遠冷漠孤傲的身影,但此時的雙方所處之地早已不是趙國馬服君府,而是秦國的默蒼離府,沉默許久之後,趙括輕呼一口氣,前邁一步對着默蒼離的背影拱手說道:“蒼離先生,久違了!”

沒有敘舊,沒有感懷,默蒼離轉身瞬間便單刀直入正題,開口說道:“你爲何會選擇投降?”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乃是勇者所取,卻非智者所爲!”趙括微微搖頭,而後認真說道:“與國力如日中天的秦國相比,趙國已是風中殘燭,雖然仍有數十萬可戰之軍,但趙國的國力卻已經養不起大軍的消耗,我成爲趙國統帥,設計埋伏白起,乃是代我那死去的父親對趙國盡忠,但在明知難以力挽狂瀾的情況之下仍要以身殉國,那便是愚人之舉,我不取也!”

“愚人之舉嗎?”對於趙括的回答,默蒼離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後邁步自他身旁向着院外走去,同時口中淡然說道:“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或是愚人之舉,但隨便找個能夠安慰自己的理由便選擇退卻,難道就不是愚人之舉嗎?你自以爲是聰明人,但在我眼中,你……連愚人都不如!”

“連……愚人……都不如麼……”趙括低頭沉默,纖細的手掌猛的握拳,心中縱有萬般的不甘,卻又不得不承認默蒼離所言無誤,一直自以爲是天才智者的自己,其實也不過是一個遇到困難就選擇退縮的愚人而已,若是有第二次的機會,他或許不會如此輕易退卻,但他心中更加清楚,有的機會,失去一次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

“走吧,回去趙國,去見證趙國的毀滅!”走到院落門口的默蒼離頭也不回的說道:“然後再來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愚人!”

“等等!”就在默蒼離即將邁步走出後院之時,趙括突然回身對他說道:“我有一計,可助蒼離先生削弱趙國!”

默蒼離聞言雙目一合,顯然對於趙括所言之計已是心中有數,但他仍是開口問道:“何計?”

只見趙括輕輕的做了一次深呼吸,而後沉聲說道:“坑殺趙軍,威懾六國!”

默蒼離不冷不熱的說道:“你的理由!”

趙括緩聲說道:“秦國糧食產量雖然是趙國的三倍有餘,但供給長平戰場的數十萬秦軍也已到達極限,若是再加上那數十萬趙軍的俘虜,便是強如秦國也必定捉襟見肘,還不如冒着被世人指責的風險,將那數十萬趙軍就地坑殺,如此不但可以爲秦國保存實力,更是可以對東方六國造成威懾,以圖不戰而屈人之兵!”

背對着趙括的默蒼離繼續問道:“你本是趙國統帥,卻提出坑殺趙軍之計,你的目的是什麼?”

趙括對着默蒼離的背影抱拳說道:“乃爲天下蒼生,只期戰亂早平!”

“你撒謊!”默蒼離驟然轉身,雖無磅礴氣勢展現,卻是不怒自威震得趙括心神一顫,便聽默蒼離厲聲說道:“此計看似助秦滅趙,卻是在爲東方六國敲響警鐘,一旦白起坑殺數十萬趙軍,感受到滅國威脅的東方六國勢必會聯起手來抵擋秦國,秦國雖強卻也無法同時力抗六國,如此一來得到其他五國相助的趙國便可脫離滅國之災,只要仍有苟延殘喘的時間,趙國也未必沒有再次興盛的機會,你這是以你自身與數十萬趙軍爲餌的釜底抽薪之計!”

趙括沉默良久,俊朗的面容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苦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蒼離先生……看來我這最後一計也早已經在您的算計之中……趙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確實……已經到了滅亡之時……”

但出乎趙括意料之事發生了,只聽默蒼離忽而說道:“不,我會讓白起按照你的計策行事,讓那趙國有苟延殘喘的機會,但在這之前你必須先告訴我,我……”

緩緩轉身,默蒼離淡漠的雙目直視趙括震驚的雙眼,口中冷聲說道:“爲何會答應你這個計策!”

……

長平戰場,秦軍大營。

持續了三年有餘的長平之戰此時已經結束,隨着趙軍糧食徹底耗盡以及統帥趙括不知所蹤,數十萬趙軍便如那無頭的蒼蠅一般,在白起發動的兇猛攻勢之下,根本無法凝聚起足夠抵抗能力的趙軍很快便被攻破,曾阻擋住白起腳步整整三年之久的丹河防線也宣告破產。

數十萬秦軍加上數十萬趙軍俘虜,這上百萬人的糧草供給對於秦軍而言當真是一個不小的難題,畢竟秦國雖強卻也沒有統一天下,而且秦國所處之地較爲荒涼,不如山東六國土地肥沃,加上這漫長的糧道補給線,以及負責運送糧草的上百萬農夫馬匹的人吃馬嚼,若是不能儘快解決這數十萬趙軍的問題,恐怕秦軍便會因爲俘虜太多而被生生拖垮!

此時擺在白起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白起放掉這數十萬趙軍,輕裝簡行進軍趙國都城邯鄲,一戰而定趙國,但如此一來就怕這已經餓瘋了的數十萬趙軍襲擊糧道,並將白起的後路堵住,如此一來白起進則無糧,退則無路,雖不一定落得大敗,但覆滅趙國卻也不用想了。

要麼白起冒天下之大不韙,將這四十萬趙軍就地坑殺,如此一來糧食危機立時可解,同時還能成就白起殺神之名,每當與敵人交戰之時,未經交戰敵人便先聞風喪膽,但此計的缺點白起也很清楚,便是容易引起東方六國的聯合反彈,令昔日的六國合縱同盟再次出現,當然更重要的是默蒼離的想法!

對於白起而言,六國合縱與否無關緊要,以他的本領便是六國聯合,他也能夠輕鬆擊敗,但須知默蒼離或者說玄幻乃是人族,而他白起卻是巫族,身爲巫族的他若是隨意就下令屠殺數十萬人族,不但會引起一些知道他身份的人族大能的敵視,更很有可能會引起默蒼離的反感,這讓與默蒼離接觸數十年,對他早已心悅誠服的白起不願爲止,所以白起只能等,等默蒼離替他做出決定!

不過很明顯,白起願意等,但有的人卻並不願意等,比如那因爲秦軍糧草供應不足而被削減每日口糧的趙軍俘虜,原本就因爲斷糧而戰敗被俘的而窩了一肚子火,在當了俘虜之後卻又每日忍飢挨餓,在持續大約十餘天之後,趙軍俘虜終於忍無可忍,於是在某些不甘心就此認輸的將領暗地扇動之下,一場暴亂就此爆發!

……

秦都咸陽,默蒼離府。

面對默蒼離的問題,趙括面色蒼白無比,細密的汗珠自他臉頰緩緩流下,卻是顧不得擦拭,因爲此時趙括的心神都被默蒼離的問題所吸引,他那本就靈活的大腦此時急速運轉,口中也是不禁喃喃說道:“你……爲何會答應……我的計策……爲何會答應……我的計策……”

“想明白這個問題,我就會依你的計策行事,讓白起坑殺那四十萬被俘的趙軍,從而讓趙國有苟延殘喘的機會!”眼見趙括此狀,默蒼離仍是淡漠說道:“若你無法回答我這個問題,白起便會率得勝之軍長驅直入,直搗趙國王都邯鄲,將你想要守護的國家徹底覆滅,記住,趙國的生死都寄託在你的答案,而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趙括站在那裡不斷思索,默蒼離也沒有離開後院,而是站在院子的門口處,以一張絲巾輕輕擦拭手中的青銅古鏡,同時等候着趙括的最終答案,良久之後,趙括散亂的雙目忽而一凝,盯着默蒼離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驚疑,顯然他已經大致猜到默蒼離的目的,但這個目的卻令他有些難以確定。

自己的推斷是真的嗎?萬一錯了,自己便是趙國的罪人!便是對了,也將會有數十萬趙軍因爲自己的答案而死!自己此計當真應該提出來嗎?若是不說,雖然趙國會在秦國大軍的鐵蹄之下覆滅,雖然那數十萬趙軍也有被坑殺的危險,但自己心中總歸不會如此難過,況且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默蒼離不惜放過趙國也要達到的目的,難道真的會是……片刻之後,趙括雙手猛一握拳,自知沒有退路的他決定堵一把,堵上自己一直以來所引以爲豪的智慧,便是這個答案如何匪夷所思,這都是自己推斷而出的結果!

察覺到趙括的變化,默蒼離心知趙括已有決斷,他那雙淡漠的眼睛之中竟隱現一抹期待之色,但口中卻仍是無比平靜的說道:“說吧,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是……”趙括沉默片刻,忽而一掀衣角雙腿跪地,對默蒼離恭恭敬敬三叩首,而後說道:“請蒼離先生收我爲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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