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蒼離府邸那座數百年不變的後花園,今日再次迎接客人的到來,但今日來的毫無疑問,乃是一位不速之客,或者說是一位即在默蒼離預料之外,卻也在他預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洪荒天地變,壺中日月長。
風雲任流轉,人道永興昌。
一聲蒼茫詩號響徹花園,一位頭戴黑色高冠,身穿綠色道袍,白鬚飄飄卻有無盡威嚴的老者緩步而入。
與此同時,無論訪客是誰都會以背影相對的默蒼離,破天荒第一次主動轉過身來,他目光深邃的看着老者,片刻之後拿着青銅古鏡的左手緩緩背到身後,右手摁在自己的胸膛之處,竟是微微低頭俯身:“人族後輩默蒼離,代本尊玄幻,拜見人道之師,赤松子!”
面對默蒼離這一拜,赤松子坦然以受,他之所以承受默蒼離這一禮,乃是因爲他人道之師的身份,身爲人道之師的赤松子便是一切人族名義上的老師,休說是一個默蒼離,便是那火雲洞中隱世不出的三皇五帝,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行個半禮。
受了默蒼離一禮,赤松子面上無喜無悲,一雙眼睛古井無波,根本看不出他心中絲毫想法,但默蒼離既然對於他的到來有所預料,自然已經將赤松子可能出現的反應瞭然於心,因此不等赤松子開口,默蒼離便搶先一步:“敢問赤松子前輩來此,可是欲向晚輩行那興師問罪之事!”
對於默蒼離一口道破自己的目的,赤松子並無絲毫驚訝之意,或者說若是默蒼離猜不到他的來意,那才真就讓赤松子驚訝,既然默蒼離主動挑起話頭,赤松子自然也樂得接下去,便見赤松子手撫白鬚雙眼一瞪,猛的發出一聲大喝:“默蒼離,你可知罪!”
聲音隆隆恍若驚雷炸響,於此同時一股磅礴氣勢自赤松子身上爆發而出,近距離遭受這股氣勢衝擊的默蒼離身體猛的一震,絲絲鮮血自他嘴角流出,身負準聖境修爲的默蒼離,竟是被赤松子這單純的氣勢衝擊所傷,足見這位人道之師的修爲實在是高深莫測,默蒼離初步估計他的修爲至少也已經突破準聖境,達到那數百準聖都不一定能有一位晉入至聖之境!
“默蒼離自是有錯!”默蒼離十分淡定的擦去嘴角的鮮血,就彷彿方纔受傷之人並非是他一般:“默蒼離之錯,便在於不知前輩欲追究爲何錯,無法爲前輩排憂解難,實爲天大之錯,但還請前輩指明晚輩錯在哪裡,好叫晚輩知錯改錯,以免再次犯錯!”
“好一個能言善辯的默蒼離,果然如徐暮雲所言,你這一張嘴比千軍萬馬還有可怕呀!”赤松子聞言氣勢一收,伸手一指默蒼離的他,臉上竟是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明明是盛怒問罪而來,怎得在你口中就成了爲你指明錯誤,若我是元始天尊那種好面子的人,自然會與你辯駁一二,你便可趁機以話術引導,最終將事情化消,若我並非好面子之人而直接動手,便會落得一個不教而誅的罪過,屆時你便是損失了這一尊化身,卻反倒會令我落入被動之地,言語之道的精妙在你默蒼離身上,當真體現的淋漓盡致呀!”
……
墨家機關城的墨核密室之外,衛莊高舉妖劍鯊齒,冷酷的目光死死盯在蓋聶身上,忽而衛莊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只要你開口求饒,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離開,不僅如此,你懷中的這個女人也可以一併離開,你覺得怎麼樣呢?師哥!”
這一刻,蓋聶的眼中滿是掙扎,一方面是身爲劍聖的尊嚴不允許他在同爲劍者的衛莊面前認輸,但懷中的女子乃是因爲自己而身受重傷,更何況女子對於自己的情意,蓋聶早已有所察覺,他絕不能讓女子就此死去,片刻之後蓋聶目光一凝,顯然心中已有決斷,但就在他即將開口的瞬間,異變突生!
“哎呀,果然如師尊所言,所有反派的共同缺點,就是總抱着戲弄獵物的心思,講太多的廢話呀!”一個如同銀鈴般清脆的少女之聲在大廳之中忽然響起,令衆人心中同時一震,瞬間所有人齊齊轉頭望去,便見衛莊等人進入大廳的那條深邃道路之中,騎在雲狐之上的兩位少女緩緩現身,這一瞬間蓋聶與班大師目光同時一凝,彷彿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此時范增就站在班大師身旁,他的自身修爲並不強大,但身爲兵家弟子的敏銳洞察力讓他立刻察覺到班大師的異常:“班大師,你認識那兩個少女?”
“嗯……當然認識!”班大師緩緩點了點頭,面上的驚訝被無比的嚴肅所取代:“小高、雪女和大鐵錘乃是現任鉅子近年來招入墨家的新人,因爲他們的實力而被賦予統領之位,蓉姑娘雖然早已是我墨家弟子,但她被早年間專心研究醫術,直到近年才被提爲統領,所以他們都不認識這兩位姑娘……”
眼見來人竟是兩位少女,衛莊面上泛起一抹冷笑:“這裡不是小女孩玩鬧的地方,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進到此地,但你們最好速速離開!”
“你可不要小看她們呀,小莊!”蓋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畢竟她們的師傅,便是那位傳說之中智若鬼神的前任墨家鉅子,默蒼離呀!”
“什麼!”聽聞這個名字,在場所有人都陷入無比的震驚之中,就連仍在激戰之中的赤練、雪女、高漸離和白鳳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帶着心中的震撼退回各自的陣營,只因這個名字對於衆人的威懾性實在是太強了!
對於除了班大師之外的墨家衆人而言,默蒼離是被他們捨棄的首領,雖然在場衆人大多都是當年墨家兩分之後才加入墨家,但在那些前輩無意之間的言傳身教之下,他們心中早已對默蒼離這個名字產生隱隱的畏懼,算無遺策的智者、冷酷無情的佈局者、不擇手段的功利者,這一個個的印象不斷在衆人腦中閃過,同時也不禁引起墨家衆人的猜測,默蒼離這兩位女弟子此時駕臨墨家機關城,究竟有何目的!
而對於流沙衆人而言,默蒼離的前任墨家鉅子身份,或許沒有另一個身份來的震撼,那便是如今大秦帝國統治之下的最強爪牙,有着‘天羅地網無孔不入’之稱的羅網刺客團的前任首領!
當年默蒼離自百里奚手中接過黑冰臺的掌控權,並與洪荒最大的殺手組織還珠樓一半人力相合組建羅網,有着秦國與還珠樓雙重支持的羅網勢力蔓延速度大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當東方六國反應過來之時已是難以遏制!
時至秦國吞併六國之前,韓非入秦卻身中六魂恐咒而死,與韓非乃是至交好友的衛莊一怒之下,率領羅網衆人西入秦都咸陽,欲刺殺秦王嬴政以慰韓非在天之靈,但他們的行蹤卻被羅網察覺並稟告給了默蒼離,當時默蒼離根本沒有親自出面,只是將此事交給他的副手,同時也是秦王嬴政貼身侍從的趙高處理。
結果趙高夥同六劍奴找到羅網衆人的落腳住處,一番激戰之後羅網潰敗而逃,雖說默蒼離從始至終未曾出面,在那不久之後更是將羅網首領之位讓給了趙高,可正是因爲他的不出面,反倒讓羅網衆人記住了這位恐怖的敵人,畢竟相較於總是出現在明面上的趙高而言,從始至終隱身在暗處的默蒼離才更加可怕!
就在雙方因爲默蒼離之名而陷入震撼的同時,方纔出言的明空也在觀察着衆人的反應,同時將他們的相貌、衣着、兵器與自己通過羅網得到的情報相對比,很快便將衆人的身份辨識出來,同時她的心中也得出‘流沙一方實力佔優,但墨家並非沒有還手之力’的結論。
心中有底的明空掃視衆人一眼,而後目光落在衛莊身上:“以蓋聶身上的傷勢,以及你的實力進行對比,便是蓋聶垂死反擊,或者墨核密室中的那些人出手救援,蓋聶最終也難逃被你斬殺的下場,但你的廢話實在太多,給我們留出足夠敢到此處的時間!”
衛莊頗有興致的發問:“所以呢?”
“所以……”明空嘴角一勾,伸手一指衛莊,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墨家,本姑娘保了!”
就在此時,天明和少羽忽然衝入大廳之中,在他們的通道之中,一位身穿秦國將領服飾的中年男子緩步而行,就好似放任獵物逃跑好找尋巢穴所在的獵人一般,來到大廳的秦國將領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一掃大廳之中的衆人:“六國餘孽,墨家叛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們的忌日!”
見到這位將領,一時間蓋聶、衛莊、班大師、明空等人盡皆面露震驚之色,竟是異口同聲的驚呼道:“王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