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躲避秦國的視線,墨家大部分弟子都藏身在桑海城外的一處隱蔽山谷之中,因爲墨家機關城一戰,端木蓉爲救蓋聶重傷於白鳳之手,至今仍舊昏迷不醒,墨家衆統領之中唯一的女性雪女留在山谷中照顧她,並由精通醫術的道家人宗掌門逍遙子爲她醫治傷勢,而大鐵錘與盜跖這一力一速的組合也留在谷中以防萬一,其他人包括天明和少羽在內,都在班大師的率領之下進入桑海,來到有間客棧之外,卻發現這間一年四季從不停業的客棧今日竟是大門緊閉。
看着那緊閉的大門,以及大門之上寫着‘休業’二字的牌子,衆人心知事情恐怕有出乎意料的變故,但目的地已在眼前,不進去似乎也不合適,於是衆人對視一眼而後,高漸離緩步走到大門之前將門推開,而後對着空無一人的大堂高聲喊道:“丁胖子,有老朋友來了,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來了來了。”庖丁匆匆忙忙從後廚跑了出來,一見到高漸離等人頓時面色一變,他連忙對衆人向神蠱溫皇和曉夢所在包間的方向打眼色,同時口中說道:“原來是你們來了,不知道你們今天想要吃點什麼?”
一見庖丁的眼色,衆人立時知曉包間之中定有不速之客,爲了保險起見衆人心中立生退意,卻不想此時包間門忽然一開,神蠱溫皇手搖羽扇緩步而出,對衆人笑道:“諸位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離去,能夠在這間小小的客棧相逢,也算是一種緣分,不如我來做東,請諸位包間一敘,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這……”高漸離剛要開口拒絕,但他心中卻是頓時警鈴大作,一股無比強烈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就彷彿他一旦拒絕眼前之人的要求,下一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同樣的感覺也在其他人的心中涌現,令衆人根本生不起絲毫違抗與拒絕之感,心中驚恐的高漸離強行穩定心神應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別看這間客棧門臉略小,但包間卻是出乎意料的寬闊,十餘人坐在包間之中絲毫不顯得擁擠,墨家衆人心生戒備沉默不語,而神蠱溫皇和曉夢則是一臉愜意,緩緩品嚐着庖丁不斷端出的美食,忽而神蠱溫皇筷子一停,目光看向那坐在墨家衆人之中唯二大快朵頤的天明和明空二人,面帶微笑對明空說道:“如此率性而爲,不拘小節,當真看不出你竟然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傢伙的徒弟呀!”
嘴裡叼着一隻雞腿的明空眨了眨眼睛,連忙將嘴裡的東西嚥下而後驚訝問道:“你認識我師尊?”
“當然認識,你師尊不就是孤鴻寄語默蒼離嗎!”神蠱溫皇灑然一笑:“當年默蒼離還是從我手中借取了大量的人手,才成功將黑冰臺改組爲羅網刺客團,你說我們能不熟嗎?”
“改組黑冰臺……”明空敲着腦袋想了片刻,頓時大驚道:“你是還珠樓樓主,神蠱溫皇!”
“什麼!”衆人聞言頓時大驚,不過他們很快便恢復過來,畢竟最近這些日子他們遭受的震驚實在太多了,先是秦國名將王翦竟然就是昔日的殺神白起,又有燕丹將畢生修爲與墨家鉅子之位傳給天明這樣一個小孩子,再加上墨家機關城的覆滅,如今的衆人對於出乎意料之事已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但即便如此他們仍是難掩驚訝之意,畢竟眼前之人可是洪荒最大的殺手組織還珠樓的樓主,也是默蒼離的合作伙伴,從他對明空的態度不難看出,他與默蒼離的關係絕對比想象之中更加親密,而且方纔衆人進門之時心中升起的那種無法拒絕的恐懼感,更是連白起都不曾給予他們,換言之眼前這位手搖羽扇的俊朗男子,極有可能是比白起更加恐怖的敵人!
班大師忽而問道:“樓主與我墨家可有仇怨?”
神蠱溫皇搖頭答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班大師繼而問道:“可有人向還珠樓下單,買我墨家衆人的性命?”
“這嘛……確實有!”神蠱溫皇微微點頭,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之中,他卻接着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因爲下單之人所能提供的價格,與諸位的實力及墨家機關城的危險程度並不相符,所以還珠樓並未受理此業務,若是早就知曉今日會在此地遇到諸位,也就不會錯失這一筆酬勞,當真可惜呀!”
“呼……”衆人聞言鬆了口氣,因爲世人皆知還珠樓雖然做的是拿錢買命的勾當,但其信譽卻也絕對是童叟無欺,凡是還珠樓接下的殺人單子,從來沒有一次失敗的例子,而凡是沒有上還珠樓殺人單子的人,即便是帝國重金通緝的要犯,還珠樓也絕對不會對他出手,因爲還珠樓乃是做殺人買命生意的商人,而非殺人領賞的賞金獵人,這是還珠樓的原則,也是還珠樓能夠成爲洪荒最大的殺手組織的原因!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曉夢忽而問道:“逍遙子那個老頭也到桑海了嗎?”
墨家衆人這才恍然發覺,神蠱溫皇身旁一直站着一位白髮青衣的絕美少女,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卻也無比的震驚,因爲在女子出聲詢問之前,他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衆人心知這便是道家所講的‘天人合一’之境,人將自身與天地相合,除非對方刻意打破這種和諧,或是兩人修爲差距太大,否則便是當面擦肩而過,他也極難注意到對方的存在,若是這女子趁着他們說話的時候突然暴起,結果恐怕……
高漸離額頭冒出死死冷汗,雙目死死盯着女子的身形,生怕目光一轉便再次忽視女子的存在,口中無比凝重的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道家天宗掌門,曉夢!”曉夢冷聲應答,再次問道:“再問一次,逍遙子那個來頭也到桑海了嗎?”
“額……”衆人面面相覷,只覺得今天當真不是一個出門的好日子,這短短的時間內遭受的震撼實在太多了,先是幾乎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還珠樓主與他們同坐一桌,又得知還珠樓主身旁的白髮少女竟是道家天宗的新任掌門,更重要的是這兩人竟會一同在這個時間點來到這小小的桑海,這其中所包含的深意,卻是令人不得不多加思量呀!
“原來是曉夢大師當面,卻是我等怠慢了!”高漸離說着,起身對曉夢行了一禮,曉夢年齡雖然不過十八歲,但她畢竟是道家天宗掌門,從身份來說足以與墨家鉅子並列,因此高漸離這一禮倒是並無不對。
但曉夢卻說道:“你們一個個都比我年紀大,卻要稱我爲大師,對我行禮,是因爲我是道家天宗的掌門?還是因爲我的修爲比你們更高?況且這些繁文縟節都是儒家纔會講究,想不到你們這些墨家弟子也是如此死板,果然‘墨守成規’說的不錯!”
天明一聽曉夢嘲諷墨家死板,當即大怒道:“你這個白頭髮的壞女人,不許你說……額……”
天明的話剛說一半,就見曉夢身上光影一閃,下一瞬間整個人便已出現在天明的身後,而這一過程之中根本無人能夠看清她的身影,就好似瞬間移動一般令人難以察覺,班大師見狀撫須說道:“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這是道家天宗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塵》!”
無視墨家衆人的驚訝,曉夢將手中白色劍穗蓬鬆恍若拂塵一般的長劍壓在天明肩上,冷聲說道:“你剛纔說我是……壞女人?”
“額……”天明眼角看向肩膀上的長劍,額頭冷汗瞬間冒出,天明不禁抽了抽嘴角,尷尬說道:“絕對是你聽錯了,聽錯了……”
“哼,希望真的是我聽錯了,但如果下一次我還聽錯了,那麼……”曉夢手指微動,秋驪長劍出鞘分毫,一股鋒利劍氣外溢而出,瞬間便將天明身前的飯桌斬的粉碎,在天明驚慌的目光之中,曉夢冷聲說道:“這個桌子,就是你的下場!”
天明當即猛的搖頭說道:“不……不敢了……”
“我乏了,先去休息了!”曉夢不可置否的收回長劍,轉頭對神蠱溫皇說了一聲,不等他回話便邁步走出包間,墨家衆人也因此微微鬆了口氣。
“哈,我看諸位興致不高,想必是身體疲憊之故,還請諸位儘早歇息!”神蠱溫皇緩緩起身,搖動着手中羽扇走到門口,忽而停住腳步回頭笑道:“畢竟今日之後,能讓諸位安心休息的日子,可不多了呀!”
“額……”天明不明所以的對身旁的少羽問道:“他什麼意思呀?”
“我也不知道!”少羽微微搖頭,而後十分嚴肅的說道:“但從他言中之意不難聽出,桑海即將步入多事之秋,而如今正身處於桑海城中的我們……難以獨善其身!”
“我去叫上庖丁!”高漸離起身說道:“今晚我們必須開一個會,好好商議一下未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