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如諸人所見的那般,帝國第三騎士蘭斯攜帝國高手接走了即將被封爲皇后的雨晴,這也被泰瑞斯列爲平生之恥。
但今次不同,如果說雨晴只不過是一名平民出身的皇妃,除了符合泰瑞斯平民皇帝的身份外並沒有引起什麼特別的關注,那麼現在這位即將成爲剛多國母的女人,身份可就非同一般了。
在普通人的常識之中,精靈一族是神的恩賜,優雅,高貴,無一不是貴族中的貴族。
而此時,即將成爲剛多國母的人,竟然是精靈一族的女王,這等身份尊崇,卻與人類相結合,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這也被泰瑞斯作爲政治資本大書特書,近日的報刊頭版,無不用醒目的標題印着這麼一句話。
“人類時代來臨。”
正是如此,東征將獸人歸併,現在又將精靈之王娶入後宮,再加上剛多冠絕全大陸的實力和勢力,泰瑞斯在皇帝的功績之上,已經可以用前無古人來形容。
他欠缺的,只剩下一統天下這個夙願。
人人都等待着那一刻,泰瑞斯親自做過表態,便在大婚慶典結束,他要當着全天下昭告一個信息。
無論如何,這幾日泰瑞斯給剛多,給大陸已經帶來了足夠的驚喜亦或是震撼,在這個時候要宣佈的消息,想來也會非同凡響。
雨辰一大早來到了皇宮大殿頂端,屏住了氣息,一動不動匍匐在上面,彷彿一條被曬乾的壁虎,這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儀式廣場,往後也能很輕易進入內宮,是絕佳的監控地點,皇家圖書室已毀,泰瑞斯進入諸神之黃昏的大門已經關閉,雨辰雖然不能確認泰瑞斯會不會通過那個系統搜索自己的存在,但想來他今日也無那個閒心做這些無聊之舉。
他也樂得在近距離看這齣好戲,並期待着,埃辛與泰瑞斯將其演繹得精彩紛呈。
清晨八時,太陽正與地面交匯成一個合適的角度,剛多皇宮大門打開,從裡面浩浩蕩蕩挪出的儀仗,整整齊齊排開,分列兩端,連結起來,將圍觀的羣衆分到兩邊。
其後,當先冒出頭的那名青年,金髮飄逸,眼角一枚閃電形紋身,一擡手,左右環視一週,清了清嗓子,隨即高聲宣了一番古意盎然的說辭,大意是指新人出行,列位陪伴而行的意思。
雨辰一項對這些形式上的作爲不怎麼感興趣,幾乎聽得昏昏欲睡,總算是大隊出列而行,似乎直到這時,周圍的民衆們才反應過來,剛纔這位滿口文鄒鄒腔調的官員,竟然就是那位傳說之中的原第一騎士,現任泰瑞斯近衛騎士團團長的亞瑟。
這也無怪,亞瑟平日裡行爲及其低調,也不常以自我面貌示人,以至於整個大陸識得他真實面貌的人不超過十指之數了。
這次,也是亞瑟第一次在大規模場合露面,意義不言而喻。
其後,新上任的第一騎士加拉哈德,率着其餘十一騎士六六分列兩方,展開剛多帝國國旗,浩浩蕩蕩往外行去。
每一名騎士皆白衣着身,雨辰不自覺摸了摸鼻子,這套着裝便是當年出行瑪塔時剛多帝國特意爲造勢而定製,今日再拿出,不覺有些睹物思人的感覺了。
“如果我沒有去瑪塔,也不會和拉達分開,虛也不會因爲賈米爾的刺激而出現,如果虛不出現,我也不會接觸到安徹魯斯,更不會了解到本源的真實面貌。”雨辰一面看着那浩浩蕩蕩往外開去的隊伍,一面自嘲道:“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刻意請命前往扎姆雷塔,或許現在生命本源也被剛多奪得,曦兒的雙眼也會治癒,我與泰瑞斯最後的那層紙,說不定也不會被捅破,一切的一切,便是從瑪塔會議開始了變化。”
雨辰隨即搖了搖頭:“不,如果不是瑪塔,現在的情況或許會更糟,我既無法脫開剛多的掌控,更無法得以參悟力量的真諦,泰瑞斯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我禁錮在無窮盡而且無意義的工作之中,消磨我的志氣,甚至消磨我的力量,便如他那三位傀儡繼承者一般,此時除了執行命令,卻沒了自己。”
“那麼下面,有多少人是傀儡呢?”雨辰遙遙看着開始列隊推進的依仗,看着那十二名白得扎眼的騎士,亞瑟已經退到隊列後方,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不用想,雨辰便知道,誰要出現了。
“陛下出行!”
“陛下出行!”
“陛下出行!”
層層的命令傳達下去,兩邊道路直接被清空,一早便準備好的花瓣灑下,順着道路鋪陳着朝,遠方而去。
一代雄主泰瑞斯,從陰影之中探出了高傲的頭顱,華麗的金冠着頂,頭髮洋洋灑灑,仔細修過鬍鬚的他,看起來年輕了二十歲。
原本習武者衰老便及其緩慢,更何況是已經達到了神之境界的泰瑞斯,此時一眼看上去,泰瑞斯完全不似一個年近七旬的長者,而更像是三十出頭的壯年,渾身上下散發着陽剛的氣息。
如果說過去沉穩的泰瑞斯如同一頭獅子,那現在的泰瑞斯,就是巨龍了。
這一點雨辰感官最爲清楚,他太過了解泰瑞斯的爲人,知道對方沒了顧忌,才能如此肆無忌憚。
“真是,今日便是你最後一次得意了,泰瑞斯,自己種下的苦果最終要被自己品嚐,或許對於你來說,這來得太快了一些。”雨辰正想着,突然發現天空一黑,觸覺網鋪在地面,卻是忽略了空中,一個激靈,籍着陰影很好的掩飾了身形,擡頭一望,卻見一頭巨大的飛獸鋪天蓋地而來,順着天空劃過,發出一陣淒厲的嘶鳴,卻往遠方而去,順着飛行的軌跡灑下花海。
“喂喂,大手筆啊。”雨辰嘖嘖看着飛向遠方那頭巨獸,那是獸人曾經的驕傲,被成爲三足戾獸的生物,由獸人王薩魯曼所俘獲,看來已經被剛多盡數接管了。
緊接着,第二頭,第三頭,泰瑞斯有意在大典上炫耀剛多國力,場面自然是有些誇張,整個剛多的天空下起了花瓣雨,將莫雷格裝點成了花朵的海洋。
泰瑞斯微微俯身,往大殿內探出了自己的手,這禮節行得高貴而典雅,讓人找不到任何破綻,人人開始發瘋似的歡呼,因爲看到一雙絕美無比的手緩緩從內宮的陰影之中伸出,牽住了泰瑞斯的手。
泰瑞斯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將美人擁出,讓雨辰驚訝的是,拉雯頭上竟然蓋了一層薄紗,正好將她絕美的容顏籠罩其中,不被外人所視。
“執剛多之禮,精靈王隨我王共拜先祖。”
正立在兩人身前的亞瑟面帶微笑,適時的宣佈下一項行程開始。
剛多皇帝婚慶大典,有一項特殊的風俗,那就是分別往莫雷格四周的四座廣場中央祭拜先祖,以求先祖庇佑剛多國富民強,泰瑞斯曾經差點和雨晴走上這光榮之路,卻沒想被中途打斷。
而今日,他必將與身邊的佳人一同走完全程。
無論天崩地裂。
不過他卻沒有想到,今日註定是天崩地裂的一日。
一對新人互相攙扶着往前行去,亞瑟指引着道路,一面輕巧的揮動着手中那根金色的指揮棒,兩邊奏響了歡快的音樂,一如此時衆人的心情,愉悅無比。
歡愉,簇擁着這對新人往前行去,在他們前方,是光明的道路,名爲永恆的光榮之路,目的地,是剛多第一任皇帝:聖皇蘭帕德的廣場,斯洛文。
雨辰並沒有跟隨而行,而是選擇留在當場,觀察着下方的一切,面上略帶戲謔。
“如果我估計得沒錯,這裡應該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便在泰瑞斯陪伴着拉雯離去之後,皇宮前的典禮廣場被很快的隔離開,這裡將成爲泰瑞斯迴歸後的主會場,祭拜先祖完畢之後,還有一系列複雜的儀式將在這裡舉行,爲了保證全程不出紕漏,所有人必須繃緊神經,迎接着下一刻到來,正是如此,有條不紊的佈置開始進行,大量工作人員涌入,各種花花草草被挪走,而一系列莊嚴而典雅的裝置被一件件搬入了會場。
“鮮血之契嗎?一旦行進到這一步,拉雯的命運也就不可逆轉了,埃辛,我需要看到你的實力,你究竟會像一個散心病狂的恐怖分子一般在泰瑞斯行進的過程之中動手,亦或是在他迴歸到此的剎那,我等待着。”雨辰一面說着,將身形掩得更深,因爲他看到了,在廣場一角,一小簇不和諧的身影飛速躥了進來。
這些人通過了嚴密監察網而直接入內,很容易便引起了工作人員們的注意,紛紛呵斥着,命令其離開。
不過等待着他們的,卻是冰冷的刀刃,和滾燙的鮮血。
絢成的血肉之花,瞬間將這原本喜慶無比的廣場化作一座修羅場,在場諸人無一生還,雨辰隨意觀察了一下,起碼有數百人在這次突來的襲擊之中莫名其妙的送了性命。
埃辛真是大手筆,這些傢伙,每一個最少都是武尊級別的高手吧,二十多位,而且還不一定是全部實力,真是有心呢。
雨辰這麼想着,面上卻沒什麼樂觀的表情,不是因爲他看不慣血流成河,而是他的觸覺網感覺到了另一夥人的到來。
但雨辰的雙眼之中卻看不到任何多餘的人影,好像新來的那些傢伙不是人,而是……
鬼魅。
正是如此,一道道寒光不着痕跡的流淌過,那些黑衣人齊齊往脖頸部分斷開,躺倒下去,沒了聲息。
更快,更迅速,更冷酷,更殘忍。
隨着一陣陣波動流過,數十名戴着鬼頭面具的神秘人出現在當場,看着這血流成河,屍體遍野的廣場,當先一人揮了揮手。
刷刷刷,一團團青藍色的火焰赫然從他們手上冒起,紛紛砸落在周圍的屍體之上,瞬間便將那些屍體燒爲灰燼。
“反轉鏡面。”緊接着,從大殿內走出一人,白髮往後腦束起,渾身散着詭秘的意味,雨辰心頭微微一動,卻不知是在何處見過這道身影,只是覺得非常熟悉。
“淨化之光。”也不知從哪扯出一根長長的法杖,順着空氣劃了一個彎折,只見那燒焦的屍體之上紛紛揚起了一道道光束,隨着那道光束的消逝,那些焦炭也被融得乾乾淨淨。
原本的數百人,連同襲擊者一起,化得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更讓雨辰驚奇的是,在那一道道光束的照耀之下,廣場上沾染的鮮血,也被盡數抹去。
彷彿從來都沒發生過任何事情。
“真是很厲害呢。”雨辰不自覺摸了摸鼻子,看着下方那個神秘的人物,暗暗讚歎道。
“果然如陛下所料,當有亂黨弄事,各位提高警惕,決不能讓任何可疑之人侵入這裡,這裡可是陛下進行心靈奴役之術的所在,不容有失。”
“明白,零大人。”
那白髮男子點了點頭,隨即飄然而去。
“零,這個名字真是有夠糟糕的,代號嗎?”雨辰一面思索着,這裡發生的一切並不被外人所知,帝國的守備們早已經隔出了一條寬得令人髮指的隔離帶,任何膽敢越界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剛纔出現的那些隱形的部隊,雨辰心知,應該就是泰瑞斯一直以來引以爲傲的影子了,真真正正意義上屬於泰瑞斯一人的死士部隊,爲泰瑞斯而生,爲泰瑞斯而死,是剛多最神秘,且最恐怖的力量。
“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泰瑞斯,快將你的力量一項項暴露在我面前吧,當你表無可表的時候,便是你的隕落之時了。”
雨辰遙遙看着遠方,那裡,喧囂震天,泰瑞斯正經過一處平民區,作爲平民皇帝,自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作秀時機。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距離泰瑞斯行完儀式折返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讓我們暫且將視野移開,剛多即將到來的大變故,除了當事人之外,恐怕只有兩人能夠知曉,一直端坐在月之穹頂的至高存在是一種一位。
此時的他,便饒有興致的看着泰瑞斯滿面春風的圖景,面上似笑非笑,手邊不停,不斷將什麼東西塞入口中,並開心的咀嚼着。
“那個傢伙不看這齣戲實在是太可惜了,讓我想想看吧,應該叫做制衡者的逆襲?”
“你在等我嗎?”正在至高存在百無聊賴之際,身後傳來了一陣平淡的話語,聽聞到聲音的至高存在興奮的轉身,看着身後那名完美的綠髮女子,哈哈大笑道:“卻是另一個你做的好事,我好不容易培養的霸王之道繼承者,他竟然慫恿那制衡之人謀反。”
“阿克夏階梯的頂點看不到因果的流向,那就是說成數五五開,各人都有五成機會能夠獲勝,你卻着急什麼了?”
辰面無表情的半蹲下身子,一如既往的開始不斷在月之穹頂的地面上鼓搗着什麼,一面說道:“還是你以爲另一個我會插手?放心,他並不會參與到這樣愚蠢的局面之中。”
“你難道不擔心嗎?事實上,雖然他是慫恿者,也不參加兩方博弈,但兩方都在針對着他開始了佈局,因爲無論勝負如何,兩人的勝者都將直接面對雨辰,這是他們的第一個障礙。”
辰淡淡的說道:“那又如何,只要他不死便可,其他事情並不在我的考慮之中,那樣會分心,不能讓我全身心投入必須完成之事。”
“那麼你這次來的目的……”
“自然是要向你討要因果之力,當然作爲交換,我製造的平衡之實,將會再爲你提供一百枚。”
“這可是好東西。”至高存在賊賊一笑,一面捉起了一枚果實塞入口中,大肆拒絕一番,然後吞下,“我的身體內的負能量馬上就要趨於平衡,到那個時候,我也能拜託這根制衡之物,離開這片鬼地方了。
“因果序列空間暫時不能脫離你的調控,你執意如此必須考慮後果。”
“我只需要看到結果就行了,至於過程,那不是我所追求的東西,你應該明白。”至高存在搖了搖頭,說道。
辰不置可否,只是對至高存在道:“提防制衡之人,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最大的缺點,是你總是將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而忽略了螞蟻的動作,某些時候,螞蟻也能咬死大象。”
“你這是在提醒我嗎?你這個滿口都是凡人的傢伙。”
“也許是,也許不是。”辰淡淡說着,單手一提,一團如雲霧般的物質被拽在了她的手心,“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另一個我會受到挫折,不過這也是爲他好,總是這麼不成熟的話,永遠也無法趕上我的步伐。”辰漸漸淡去,最後只剩下那至高存在無奈的聳聳肩,繼續看畫面上那英偉的男人春風得意,無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