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外面已是深夜,索倫在銀狼軍團的中軍大廳中靜靜等候,腦子將所有的局面全部考慮一遍。
然後,就等着下面嚴霜和圖靈朵的召喚。
毫無疑問,圖靈朵一定會向嚴霜說自己就是索倫,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他必須在所有的方案中,挑選一個最佳方案,不僅僅是對自己最佳,也是對嚴奈兒最佳。
他是需要銀狼軍團,但是前提是不能傷害到嚴奈兒。她已經受過一次巨大的傷害,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最晚明日天野城的其它餓狼就會發動攻擊了,而銀狼軍團內部也會面臨着分裂。
而且,自己的身份也面臨着被揭露,眼前這個局面,怎麼看都是一個死局。
索倫之前對嚴霜的傷害,遠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
原本索倫的計劃,是一點一點,緩慢重新再進入她的心扉,安撫她的創傷,再爭取破鏡重圓。
甚至,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從戀愛變成夫妻。到時候,再一點點揭開自己身份,對她的衝擊力會小得多。
一旦自己身份提前暴露,那瞬間對嚴霜的衝擊是無比巨大的,會有何等後果完全可想而知。
什麼和她破鏡重圓,什麼得到銀狼軍團,全部都是做夢了。
而且,自己身份一旦在圖靈朵面前暴露,那面臨的就是無窮無盡的追殺,想要活着返回怒浪王國都難。
……
此時,下面的臺階傳來了腳步聲,這不是嚴霜的腳步,是圖靈朵的。
這個心機狡詐的女人,還故意走得很慢,試圖給索倫某種壓迫感。
地下室的暗門被打開,圖靈朵道:“索倫下來吧,用你的真面目,面對你的舊情人。”
說罷,她沒有給索倫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朝下面走去,走了幾步她又稍稍停頓片刻,道:道:“索倫,要麼你現在就逃跑,看是否跑的掉呢?或許,這是你唯一逃脫的機會呢。”
終究是要面對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索倫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朝着地下室的臺階走去,甚至還沒有忘記將暗門關上。
好在自己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了,在聽嚴霜說要參加晚宴而且有怒浪王國的貴客時,他就預防這一幕的發生。
……
索倫邁入密室的一瞬間,嚴霜的目光就凝視在他的臉上,一動不動。
那個目光,複雜到了極點,甚至還帶着一絲惶恐,讓索倫幾乎無法對視。
這些日子以來,嚴霜一直都是強勢逼人,冰冷沉着,彷彿山崩眼前而色不變。
然而此時,她的眼神已經幾乎搖搖欲墜。索倫是她唯一的命門,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是她唯一的命門。
她此時一萬個不願意眼前這個男人是索倫,她也不願意見到索倫。
“索倫,不要再試圖欺騙,露出你的真面目吧。”圖靈朵淡淡笑道,充滿了絕對的把握。
嚴霜的美眸,一直盯着他的面孔,甚至連一下眨動都沒有,絕對不放過他表情的任何一個細節。
索倫頓時一陣苦笑道:“圖靈朵小姐,你這已經是第三遍說這個名字了。我現在也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但是……我真的不是他,好嗎?”
圖靈朵笑道:“還真是冥頑不靈呢,都這個時候還要矢口否認。”
接着,索倫雙手一攤,無奈道:“你說我是索倫,好,請給出任何證據,而且我絕對配合。”
圖靈朵道:“你這張臉是假的,用一種特殊東西塗抹過的,所以顯得臘黃。而且,你的鬍鬚也是假的,是貼上去的。那麼是你自己弄下來,還是我來動手。”
索倫目光頓時露出一絲苦澀,朝嚴霜道:“我真的要露出真面目?你,你確定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
嚴霜點頭道:“我要見到真相。”
“那麼,請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索倫嘆息一聲,目光露出一絲痛苦的掙扎。
說罷,他把臉上的假鬍鬚一點一點撕扯下來。
接着,他又從懷中掏出一瓶藥水倒在手中,充分擦拭均勻後,然後朝臉上抹去。
於是臉上那種臘黃色,還有所有的易容妝扮全部融化,從臉上剝落,露出了原本面孔。
見到這張面孔,嚴霜和圖靈朵頓時猛地色變。
索倫苦笑道:“是你們要看的,是你們硬要……讓我露出這幅魔鬼的面孔。”
清洗去所有的易容,露出的不是索倫那張漂亮的面孔。而是一張,無比醜陋,無比怪異的臉。
整張臉有無數的坑洞,而且肌膚紋理完全不正常地扭曲着,而且呈現出詭異額可怕的斑痕,用什麼形容呢?
他的臉,就彷彿蟾蜍的皮,一樣的詭異恐怖。
儘管嚴霜和圖靈朵都已經對男人的面孔無視了,但見到這麼醜陋可怕的面孔,還是嚇了一大跳。
“詛咒鬼面,你生下來就有磨斑病?”圖靈朵顫聲道。
“是啊,魔斑病,孃胎帶下來的,三十歲之前就會遍佈全身,然後就會痛苦地死去。”索倫嘆聲道:“之前,我那張粗野臘黃的面孔被你們說成醜陋不堪,但你們卻不知道,那已經是我最漂亮的面孔了。”
索倫這張臉魔斑臉是怎麼弄的?
那種可怕的斑痕褶皺,是一種特殊的藥水塗抹出來的,然後妖星用繁複的能量,將他面孔扭曲,製造出魔斑病的假象。
其實,他此時的臉和魔斑病還是不一樣,只不過實在太醜陋了,一般女孩都不敢看第二眼,更別說伸手觸碰,仔細辨別了。所以,一下子也很難分辨出其中的差別。
果然,圖靈朵嚇壞了,根本沒有上來觸碰一下的意思。
短暫的驚嚇之後,圖靈朵冷笑道:“索倫,你對自己夠狠啊,竟然用藥水把你這張俊俏臉蛋折磨成這個樣子,你就不怕毀容嗎?”
索倫痛苦地閉上眼睛,頓時這張醜陋的面孔更加可怕,然後嘆息道:“圖靈小姐,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願意用任何代價去換掉我這張臉,哪怕只有一天。所以……如果我是你口中的那個索倫,該有多好。”
然後,他目光望向牆壁上的索倫畫像,目光無比的蕭索,無比的痛苦。
此時,他的演技完全是滿分,不說奧斯卡級別,起碼是華表獎級別的。
見到他這表現,圖靈朵都有些疑惑了,難道,難道自己真的猜錯了。一直以來,她都靠自己敏銳的直覺,幾乎從未出錯,這次難道錯了?
不,索倫此人無比狡詐,任何手段都使得出來。圖靈朵堅信,眼前這個人就是索倫,因爲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出現在嚴霜身邊。
重新堅定了自己的信心後,圖靈朵緊緊盯着索倫的眼眸,冷笑道:“索倫,你可以用特殊藥水將自己的臉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從而掩飾你的真面目。但是,還有一個絕對的證據可以證明你是索倫。”
“你說,不管什麼證據,我都願意配合。”索倫道。
圖靈朵朝嚴霜問道:“你當時和索倫如何恩愛,可曾看過他的身體?”
嚴霜搖頭道:“我們發乎於情,止乎於禮,沒有任何肌膚之親。”
圖靈朵道:“索倫把王城學院所有漂亮女子都追求過了,卻唯獨放過了我?你可知道爲何?”
索倫也非常好奇是爲何?圖靈朵可是這一屆的校花,前索倫這個花花公子竟然會放過?難道是因爲她身份特殊,他可是連卮寧郡主都敢瘋狂追求的人,還有什麼身份的女子他不敢追。
圖靈朵道:“其實,索倫曾經不知天高地厚冒犯過我,調戲過我。我不像嚴奈兒那樣只是用粉拳揍了一頓,而是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我的劍在他胸口位置連刺了六次,留下了六個深深的洞孔。而且每一劍都龍力釋放直接注入他的心臟,讓他心臟驟停足足半分鐘。讓他他和死神擦肩而過。所以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敢出現在我身邊十米之內。”
這話一出,頓時索倫驚駭地望向圖靈朵,這個女人好狠的心腸啊。
難怪,索倫再也不敢去追求她,完全避之如同蛇蠍。
“我在索倫胸口留下這六點梅花傷疤,深可見骨,是無法磨滅的。”圖靈朵目光望來冷笑道:“該不會如此巧合,你的胸口位置也有六點梅花傷痕吧?”
索倫內心此時幾乎忍不住大笑了,如果他真的是索倫,那此時自然是原形畢露。但是他卻不是索倫,他是地球的蘭陵,所以心臟部位也自然沒有所謂的六點梅花傷疤了。
然後,他就這樣盯着圖靈朵的臉,一件一件脫下了身上的衣衫,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
“是這個位置嗎?”索倫指着心臟部位冷笑問道。
圖靈朵上前,瞪大眼睛看索倫胸口位置,光滑完整,沒有任何傷疤,更別說什麼六點梅花傷疤了。
“我……我真的弄錯了?這個傷疤印記,是絕對不可能抹平的。”圖靈朵顫聲道,又細細看他胸口位置良久。
足足兩分鐘後,圖靈朵收起所有的表情,朝索倫道:“抱歉了,我認錯人了。”
索倫沒有說話,而是將衣衫一絲不苟地穿好。
圖靈朵朝嚴霜望來道:“嚴霜小姐,就算他不是索倫,但是他有魔斑病,這張臉完全讓人做噩夢,而且活不過三十歲,你確認要選擇他,而不是我那個英俊瀟灑的哥哥柳臣?”
“柳臣?”索倫疑惑問道。
圖靈朵道:“我的哥哥圖靈塵,一個癡戀嚴霜小姐爲了她出家的男人。他比你英俊了一萬倍,武功強一萬倍,足夠保護嚴霜和她的銀狼軍團。”
嚴霜望向索倫的面孔,然後搖頭道:“我已經答應過蘭陵,讓他在我身邊幫我,所以絕對不會反悔,不管他長成什麼模樣,我只求品德和智慧。對於柳臣,我只能說抱歉了。”
圖靈朵深深望了嚴霜一眼道:“真是固執到了愚蠢,那你就等着銀狼軍團的毀滅吧。而且死了對你來說還是最好的結局,你這樣美麗的女人,最可怕的結果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後,她望向索倫道:“你若真的愛這個女人,就應該看着她平安幸福。你這種癩蛤蟆就應該躲在角落,看着她的幸福而哭泣,而不是出來嚇人。”
然後,圖靈朵揚長而去,離開地下室。
“嚴奈兒,天亮之後,就吹響銀狼覆滅的號角了,我等着你毀滅的結局。”她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然後飄然遠去,離開了銀狼軍團的大營。
……
整個密室內,就剩下索倫和嚴霜兩人,靜寂無聲,誰也沒有開口。
忽然,嚴霜伸出玉手,撫摸上索倫這張恐怖的面孔,彷彿完全無視這種魔鬼一般的醜陋和噁心,一寸一寸地撫摸。
與此同時,她目光的痛苦,一點點破碎,一點點裂開。
“好了,圖靈朵走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索倫?”嚴霜一字一句道,眼中的淚水已經在打轉,聲音不復冰冷,而是痛苦悲聲。
索倫心臟一顫,頓時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這,這是什麼情況?圖靈朵沒有認出自己,難道……難道嚴霜認出了?
這沒有道理啊,自己沒有任何破綻啊,她沒有任何可能認出啊?
嚴霜努力收起眼中的淚水,瞪大美眸望着索倫道:“你想好了再回答,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認同你的答案。你說你不是索倫,那我就當作你不是!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認了。我能被男人騙第一次,也能被騙第二次。”
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人,索倫都會當作是訛詐。
但,眼前這個女孩,內心純真到了極點,面對曾經深愛的男人,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狡詐之心的。
索倫的面孔開始抽搐,所有的演技開始瓦解,最終連呼吸都開始顫抖混亂,然後淚水從眼中滑落,道:“對,我就是索倫,我就是那個混蛋!”
這話一出,嚴霜眼眸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徹底洶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