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根紅色羽毛,九尺長,凝實緻密,泛着金屬光澤,這羽毛來自易玄宮朱雀殿,出自那株浴火梧桐樹下。即墨推測是真鳳的羽毛,一根羽毛,沉重無比,自帶大勢。
不可否認,這羽毛極爲強大,卻不是道兵,因爲這根羽毛不流淌大道,也不是法器,因爲它比法器強悍太多,即墨丹田中那麼多法器,沒有誰敢和它纓鋒。
除了神秘黑珠,除了陶瓦般的碎片,就這一根羽毛最強勢。
“沒有機會猶豫。”即墨目光掃過,便丟出這根羽毛,這羽毛實在太沉重,帶着渾厚氣息,可能真的來自鳳凰涅槃,於火焰中不腐不朽,濃郁的大勢凝結如練,隨羽毛壓過天空,撞向石印。
“轟!”
兩尊悍物撞在一起,落神谷震動,氣浪百丈高,有修士直接被這碰撞的氣浪抹殺,谷兩邊又有大石墜下,卻在空中就被氣浪削割成粉碎的石子。
即墨被碰撞餘波撞飛,倒退十幾丈,胸骨塌陷下去,這一次他受了很重的傷,傷及內臟,有鮮血從內臟中浸出,從血肉中滴落。
只是一次碰撞,石印倒飛回去,光華閃爍,大道掩息,那根羽毛倒飛,插在即墨眼前,毫無損傷。那石印何其強悍,就是真正的道兵,也可能阻擋不住,畢竟是用煉製聖兵的聖材打造出來,本身就很強。
楚荊軻面色微整,略帶潮紅,那尊石印飛到他手中,噴吐光華,流光霞彩,“你還真是秘密衆多,這羽毛竟是聖材。煉製聖兵的寶物,未想到你也有,不過你無實力,有它也無用。”
說着,楚荊軻拍出一隻光華巨手,抓向紅色羽毛,摧枯拉朽,黑風被破開,手段極爲霸道,他要直接摘走這根羽毛,搶走即墨的聖材。
“轟!”
爛海枯出手,他絕不是在幫助即墨,而是想從楚荊軻手下奪走羽毛。鍛造聖兵的聖材,何其珍貴,何其稀有,就是大聖地也不會有太多存貨,這樣一根羽毛,可以打造半件聖兵。
即墨沒有機會再將那羽毛收回,他匆匆後退,兩大天驕出手,餘威浩蕩,撞在他的身上,就可讓他骨折身碎,畢竟相差一個大級別。
“轟!”
兩人交戰,捲入黑風中,其他修士很難看出發生什麼,那些修士毫無猶豫,直接向即墨包圍過來,眼中閃爍貪婪光芒。
有十幾個修士眨眼衝到即墨身邊,將強大的道法砸過來,這些強大道法,皆是他們的壓箱底牌。此刻楚荊軻與爛海枯戰到高空,再無人阻礙這些修士,他們可以正大光明的搶奪即墨。
“哧!”
風聲爆鳴,即墨只接了一招,就敗退而走,運轉咫尺天涯,留下殘影無數,卻沒有將幾個尾巴甩開。兩次寂滅大陣爆炸,還能走到這裡的修士無不是精英,實力皆在天乞七重天以上,只是幾招,即墨便招架不住。
“蓬!”
楚荊軻與爛海枯墜地,他們對戰上百招,終於決出那根羽毛的歸屬,爛海枯肉身強大,近戰具有巨大優勢,最終他把那根羽毛奪走。
“即墨,此次你將沒有任何僥倖。”楚荊軻牽動怒火,那羽毛被爛海枯搶走,如何能讓他甘心,於是他將怒火牽引到即墨身上。
這一次他真正出手,將石印祭出,威力比前兩次要大許多,大道形成光華,帶着一種莫名意蘊,盡數環繞在石印上,向即墨撞過來。
離通道打開不足二十息,然而這二十息,卻如此漫長,是奪命的二十息。爛海枯也真正出手,他確實不捨得生命之樹,但權衡利弊,他最終選擇搶奪即墨,並且不到最後一刻,即墨絕不會真的毀去生命之樹。
其他修士也攻上前,各種法器道法飛上來,即墨全身浴血,眨眼他已傷痕累累,卻也只打碎一兩件法器,問心戟上坑坑窪窪,戟杆不再筆直,戟間不再鋒利,不過卻沒有崩碎。問心戟中不刻大道,不留道蘊,竟抗下許多攻擊,十分不凡。
即墨傷勢太重,他的骨骸佈滿裂紋,右腿險些被斬斷,左臂骨粉碎,骨茬融入血肉,難分彼此。如果不是生機道蘊及時運轉,生命之樹噴吐生機,即墨的右腿就要交代在此處,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行動也受到阻礙,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他單手提着問心戟,終究未能擋下飛來的石印,那石印撞在他的胸口,將他的身體洞穿,胸口胳膊粗的透明大洞十分凜人,血流不止,撒紅地面。道兵上大道餘威遊走在他的體內,用另類的方法斬斷他的生機,這是道傷,就是用生命之樹,也很難恢復。
爛海枯直接頂着萬千法器而來,霸道無比,戰斧劈開十幾件法器,破開道法,殺向即墨,即墨沒有機會後退,也退無可退。
他提戟格擋,瞬時被戰斧劈飛,問心戟上留下巨大豁口,他的右臂直接粉碎,炸開成血霧,還剩有爲數不多的斷骨,佈滿裂紋。
右臂上的傷比左臂還要重,右臂幾乎被毀,這是念神修士的全力一擊,他能保命不死,已經是奇蹟。或者說他堅持到現在,本身就是奇蹟。
即墨倒滾,在地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最終撞在祭壇腳下,癱坐於此,傷勢實在太重,連動的能力都沒有,如果不是幾次淬鍊,他的神魂也壯大許多,只怕此刻他會身隕。
這些人都張着血盆大口,嘴中鋼牙利齒,如同饕餮,想要將他刮分,可恨他竟連一戰之力都沒有,他不甘心。
那些修士短暫收手,畢竟他們不想現在就殺死即墨,一旦即墨死去,在場只有兩位天驕可得到《藏帝經》與寂滅大陣,而他們卻會竹籃打水,因爲只有兩位天驕具有煉魂的本領。
他們緩步向即墨逼迫過來,這短短三十丈,如此遙遠,壓力如山。
即墨嚥下逆血,悄悄取出蘊藏悍匪分魂的玉牌,然後,他用盡力氣將這枚玉牌擲出,而他整個人也在地上使勁一躍,向祭壇上飛去,只要爬上祭壇,他就有機會離開。
離通道打開,不過五息,但這五息,卻至關重要,錯過這五息,他不會再有機會。
“啪!”
那枚玉牌在離寂滅大陣不足一尺處突然爆開,悍匪分魂全部溢出,這些神魂並不完整,連最基本的思維都未能保存下來。分魂炸出,變化成悍匪模樣,滿臉迷茫。
“你這種詭計,可使用兩次,還妄想使用三次?”楚荊軻感覺太敏銳,那枚玉牌飛行速度何其之快,可他還是清晰捕捉到,彈指一揮,就將那玉牌擊碎。
“現在你還有什麼本事。”他看着即將攀上祭壇之巔的即墨,眼神清冷,冠帶飛舞,整個人都有別樣氣質,丰神如玉,只有真正的天驕,纔會有這種空無的氣質。
“確實,我沒有辦法了。”即墨苦笑,他真的在苦笑,到現在爲止,他能用的底牌全用上,可惜第三座寂滅大陣居然無法引爆,他精心佈置,可以說是最大的一份禮,卻再無機會引爆了。
楚荊軻能阻擋他一次,就能阻擋第二次,第三次。
他腳步沒有停,依舊拖着殘碎的身軀爬向祭壇頂端,這近乎成爲一種執念,是即墨現在唯一的目的。老莫的身影不斷在他眼中劃過,即墨不能死,他的活,是爲自己而活,也是爲老莫而活。
離通道打開還剩三息,離爬上祭壇之巔還剩一個臺階,可即墨已經力竭,他的傷太重,他隨時都會陷入昏迷中,可能這一次昏迷,他將再無機會醒轉。
“愚蠢至極。”楚荊軻探手抓向即墨,光華大手掌晶瑩如玉,無堅不摧,穿破呼嘯黑風,也未有任何損傷。
爛海枯踏入空中,直接走向即墨,亂髮狂舞,戰甲凜凜。
“轟!”
驚天大爆炸響起,火光瞬間吞噬一切,暗赤色火焰繚繞升空,巨大的蘑菇雲不曾消散,太多修士,這一刻連慘叫都不曾發出,就徹底湮滅,被寂滅大陣爆炸掀起的炎浪吞噬。
無數大石從空中墜落,卻止步於火焰上空,被烈焰炙烤成蒸汽,消散無形,法器被熔鍊,修士無骸骨。
這一爆,驚悚駭人,已無限接近道合強者的純攻擊,連兩大天驕也被吞沒,楚荊軻拍出的大掌剎那破碎,爛海枯落入火焰中消失無形。
他們也未能洞察先機,這一座大陣爆發的太突然,就是他們,也無法料到,悍匪殘魂竟會渾渾噩噩的進入寂滅大陣。無人預料到。
“轟隆!”
豎在祭壇上空的光門打開,那光門平靜如水面,光潔如鏡子,光門中有熒光一圈圈旋轉,平靜無聲,波瀾不驚,那光門充滿神秘,通往未知一域,連接着東荒南嶺。
“啊……”
即墨怒喝,他也被火光吞噬,也受到波及,但最終他硬抗下來,這一刻,他用盡所有力氣,撞進光門。
一個火人跌跌蕩蕩,走上祭壇,他與即墨只差半眨眼,失之交臂,最後他也走進光門。
火焰的餘威在呼嘯,殘存火焰依舊在燃燒,地上焦屍縱橫,有活命不死的修士,苟延殘喘。
石印懸浮,垂下光華三千丈,護住了一個修士,他看着那閃爍即將關閉的光門,最終還是轉身,向落神谷外走去。於陰暗中,他輕擦嘴角鮮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