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魔一飛等人解石後,幾人便出了東賽場,直接離開聖城,走過四千裡水泊,來到一座並不是很大的竹樓。
這竹樓帶着古老,已經開始衰敗,建在太玄州邊緣,房屋低矮,只有一層樓,不過主人顯然很用心,收拾的極爲乾淨。
屋外擺着幾盆蘭花,走廊很長,栽種着一排月光樹,這種月光樹在修真界十分常見,可以吸收日月光華,晚上散發輝光,如同月光,十分美麗,就像一羣螢火蟲聚在一起。
“讓幾位前輩見笑了,只能請幾位來到寒舍,備上一桌薄酒。”卓羽一直呼喚即墨‘前輩’,索性對魔一飛等人也以前輩相稱。
古蕭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收斂,走到月光樹下,仰頭看着銀白色的葉片,道,“這種月光樹最爲美麗,如同一個婉約女子。”
到此刻,古蕭蕭倒有幾分女子應有的細膩心思,觀察入微。
即墨淡淡一笑,觀望周圍景色,道,“如此幽靜之地,飲酒最好。”
卓羽眼中露出感激,請幾人向那小屋走去,尚還有甚遠距離,他便激動對屋外正在洗衣的中年婦女喊道,“娘,我請來幾位貴客,還要勞煩您親自入廚。”
中年婦人只是一個凡人,打扮很樸素,歲月已經剝奪了她的韶華,只剩下滿臉滄桑,依稀還可見當年笑靨。
她看着卓羽身邊幾人,顯然極爲震驚,怔愣數息,隔着衣裙擦乾手上的水,起身迎向即墨幾人。
幾人並未走進屋內,而是坐在屋外,卓羽搬來桌椅,幾人坐下,他又走到屋內。
擡頭縱目,遠方有幾抹青黛,如同女子頭上的青絹,腳下是碧綠的湖泊,有幾尾游魚,涼風習習,夾來不明馨香,令人十分愜意。
幾人正在觀望之時,只聽屋內傳來低聲私語,卓母道,“羽兒,你這幾位朋友……”
卓羽道,“孃親放心,我這幾位朋友都大有來頭,是兒子修來不知多少世的福分,才能請他們來吃一頓酒。”
卓母聞言,反而焦急,道,“那,那怎麼能行,我們家小業小,人小身微,怎麼能讓他們吃我做的菜,你應該請他們去‘清風樓’。”
“娘,你放心便是,這幾爲前輩心胸何其寬廣,怎會在意這些,不過我會把爹當年釀的那壇酒拿出來,還望孃親應允。”
卓母嘆息一聲,輕聲道,“取吧,讓你的這些朋友喝了,也比被那惡霸搶了的好。”
卓羽沉默,少頃後說道,“娘,這一次我僥倖參加品石大會,切出價值四十仙石的變異仙石,到時間將它賣了,驅除你身上的寒毒,我們便搬離這裡,遠離那惡霸,就不會再受欺負了。”
卓母頓聲許久,嘆息一聲,充滿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
即墨幾人相望一眼,沉默不語。即墨起身走到欄杆邊緣,看着湖中游魚,卓羽母子的對話絕非是有意讓幾人聽見。
“前輩,此酒乃是先父當年以百花釀造,這些年下來,也只剩下這一罈,經過二十年沉澱,從未開啓,想來不比那清水樓的‘江城子’差。”
卓羽小心抱着一個酒罈走來,酒罈很小,還沒有一個小西瓜大,所承裝的百花釀就更少,他拍開酒罈,頓時一股濃香溢出。
“好酒!”幻靈夕擰着鼻子,滿臉陶醉,道,“此酒含百花之香,特別是其中竟有胭脂紅,這種花近乎絕跡,還能採能釀酒,莫說吃一杯,便是隻聞酒香,人已自醉。”
幻靈夕常年混跡煙花之地,自我甘願沉淪,對吃喝玩樂有獨到見解,品過的美酒數不勝數,早已養出一張刁嘴,能讓他說出美酒二字,實數少見。
“此酒香凝不散,色碧不濁,確實少見,令尊定是一位釀酒大師,只此便可自成一道。”葉修文也讚口不絕,看着那一罈如碧玉般的美酒,不絕抽動鼻子。
卓羽憨厚輕笑,小心倒出五杯酒,不撒半滴,但那酒罈中的酒已經去了一半,酒香凝聚如同絲滑的綢子,輕輕的在幾人身上繚繞。
“還請幾位前輩品嚐。”卓羽向魔一飛四人行禮,再親自端起一杯,給即墨送上,道,“還望墨前輩不要嫌棄。”
即墨淺淺一笑,擡手接過酒杯,用無神雙眼盯着卓羽,少頃後將酒杯送到嘴邊,只是淺淺酌飲小口,便感到一陣絲滑從喉頭滑下,一直滑進四肢百骸。
隨即便是後續的濃香,香味不斷變化,毫無間斷,又毫無違和衝突,百花的香味,久久不散。
即墨喝過最香的茶,便是蜻蜓泡的的香茶,而最香的酒,便是這杯百花釀。
一口過後,頓了許久,才又飲下一口,即墨閉眼,感到彷彿置身花海,又像是來到原石叢林,再似是走到邊荒沙漠。
睜眼看着僅剩下半杯的百花釀,又轉頭看着滿臉忐忑的卓羽,即墨高聲道,“好酒。”
卓羽欣喜,匆匆走到桌邊,端起酒罈,要爲即墨添滿酒杯,卻被即墨阻止,“如此佳釀,豈能多飲。”
魔一飛搖頭站起,對即墨笑罵道,“本來還想再討要一杯,卻被你這一句話給堵了回去,說吧,你可否是誠心如此?”
卓羽聞言,匆匆端着酒罈走向魔一飛,要爲他再倒一杯,卻被古蕭蕭止住,“此等佳釀,能讓他喝一杯已是福分,再喝第二杯,就是暴殄天物。”
魔一飛苦笑,“我也是嘴貧,這等仙珍,怎能一次飲盡,若是多飲,豈不是使我道法不全,心中有了貪慾。”
說罷,直接動手封壇,打出玄妙法訣,將這酒罈徹底封住,小心放在桌上。
“卓羽,聽說你小子在品石大會上切出變異仙石,爲何不上交給秦爺。”一聲暴喝從遠處傳來,人還未至,聲音卻已傳來。
卓羽臉色微變,看着天空沉喝道,“胡三痞,莫要欺人太甚。”
“我便欺你如何?難道你不想得到解藥,解除你娘身上的寒毒,哼,莫非你也忘了,你爹當年是怎麼死的。”一個瘦高修士從天空駕虹墜落,直接斬斷月亮樹,毀了三盆蘭花,頗爲狂妄。
“胡三痞!”卓羽咬緊牙關,看着身前的瘦高修士,但隨即全身氣勢一鬆,顫聲道,“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便將變異仙石送上積雷山。”
胡三痞嘿嘿一笑,突然擡起鼻子,向天空深深一嗅,“是何物如此之香。”
目光掃過四周,陡然間,那胡三痞雙眼盯住桌上酒罈,面露詫異,接着臉上涌上一股狠厲,喝道,“卓羽,你竟敢藏私,不想讓你娘活了。”
說罷,那胡三痞面露貪婪,走向酒罈,直接對坐在桌邊的魔一飛等人無視。
“真是眼瞎,竟未看見這裡還有幾個大活人。”魔一飛起身,擋住胡三痞。
“你是何人?”
“這是哪隻蒼蠅,在耳邊嗡嗡亂叫,真是煩人。”古蕭蕭不耐煩的扇着手,似是真的想要扇走蒼蠅。
“小妞,你又是何人?”胡三痞凝視古蕭蕭,端詳少頃,yin笑道,“不過長的確實有幾分姿色,你若今日與我上積雷山,我便恕你出言不敬之罪。”
“姑奶奶怎麼老是感覺有隻蒼蠅在亂叫,一飛,你幫我把它趕走。”古蕭蕭端着酒杯,陶醉的吸了一口酒香,根本未將胡三痞放在心上。
“滾!”葉修文身上突然竄出一股殺氣,他頭頂始終頂着破碗,此刻殺氣噴涌,竟引發大道,天空轟鳴,一字如天音。
胡三痞面色一變,後退一步,隨即轉向卓羽,冷笑道,“好,好的很,卓羽,你竟然還敢請幫手,看來你真的是不想要你孃的命了。”
“胡三痞,你無恥!”卓羽氣的渾身顫抖,卻無可奈何。
卓母聞聲從屋內趕出,臉色幾變,悽聲道,“積雷山已經搬空卓家,你們到底還要什麼?”
“還要什麼?”胡三痞走向桌邊,抱起那壇酒,慢條斯理道,“有什麼,要什麼!”
魔一飛等人直皺眉頭,這胡三痞不過天乞修爲,若不是牽連卓母身中的寒毒,幾人早就出手,怎會容忍胡三痞撒野。
胡三痞一掌拍向封泥,那封泥卻紋絲不動,冷哼一聲,他高舉酒罈,猛地摔向地面,狂笑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也就只有毀了。”
“混蛋!”
卓羽長嘶,一掌劈向胡三痞,另一隻手挽向酒罈,卻被胡三痞一掌劈在背上,一口鮮血噴出,癱倒在地。
“羽兒。”卓母悲慟,扔出手中的鐵鏟,砸向胡三痞。
胡三痞長笑,揮手隔空抓住卓母,面露狠色,“你以爲我真捨不得殺你,若不是利用你還可以威脅到這小子,怎還會留你到今日。”
“那你就殺了我吧!”卓母眼中流下兩行清淚。
“胡三痞,你敢!”卓羽嘴中咬着鮮血,眼中噴火。
即墨揮手輕輕將酒罈放在桌上,手指內扣,隔空抓向胡三痞。
他並不糊塗,雖不明白卓羽爲何拒絕了端木拓,卻又要用這等拙劣的方式結交自己幾人,不過他若真不出手,就會有違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