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文力竭從天空墜落,滿身都是鮮血,十分悽慘,不過他雙眼中精光湛湛,噴吐鼻息,如同一條長龍般,一尊新的道王誕生。
古蕭蕭拿出靈藥,遞給葉修文,眼中擔憂終於平定,魔一飛、幻靈夕也極爲興奮。
一千個修士中未必有一人能領悟大道,而數十萬個道合修士中,未必就能走出一尊擁有道王的存在,這幾乎可以在以後同境界橫推,越階挑戰更不在話下。
“恭喜修文錘鍊出道王。”即墨與食人魔走來,此次即墨也獲益匪淺,雖然在最後切斷天劫,並未能將自我大道鍛造進每一寸骨骸,但是一番錘鍊,大道種子徹底萌發,只等以後茁壯成長。
“這位前輩是?”幻靈夕看着食人魔,感到慎得慌,食人魔穿着寬大的衣袍,皮包骨頭的身軀鬆垮的裹在大衣中,就像一個活生生的骷髏架,模樣駭人。
食人魔從罪惡亡都一路吃下來,不知多少大妖被他塞了牙縫,結果他越吃越瘦。並且此刻的他就如一尊明佛,充滿聖潔氣息,這是一種對立的詭異氣息。
“他就是前不久傳聞的盜脈狂人。”即墨咧嘴笑笑。
“這裡有半隻火鳳,可惜是個半妖體,境界太低,否則烤了是口好肉。”食人魔轉向魔一飛,一句話令衆人臉色大變,連即墨也把握不準。
畢竟在魔亡陵食人魔真的吃過人,如果真的對魔一飛下手,也在情理之中。
魔一飛艱難嚥着口水,退了幾步,哭喪着臉道,“老太爺,這個玩笑真不好笑。”
“吃了你沒多大作用,不吃也罷。”食人魔搖頭,單手做着佛禮,很難想象這個吃肉和尚是個肆無忌憚的主,沒有他不敢吃的。
氣氛壓抑,食人魔兇名在外,出場就給魔一飛一個下馬威,令葉修文等人如臨大敵。
“一飛,你小子還不感謝老爺子不吃之恩。”即墨急忙圓場,食人魔說不吃便肯定不會吃,不過也幸虧他說不吃,否則還真沒人能擋得了他。
從罪惡亡都到太玄州,多少聖地名宿出手,還不都是折戟沉沙,食人魔依舊來到太玄州,連北唐皇朝的皇叔也祭了食人魔的五臟廟。
衆人一同走下積雷山,食人魔並無告別之意,衆人也不敢趕他走,但他還是出手爲葉修文治好滿身傷勢。
積雷山被毀,封印的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被即墨湊巧打開,遲遲不來的古家,這些一直是懸掛在即墨頭頂的重劍。
四千裡水州浩蕩廣闊,放眼看去,除了滿湖碧荷,也就幾隻蚱蜢舟,根本看不到邊際,在水州邊緣,月光樹在搖曳,桌上擺着半壇百花釀。
“放棄了成爲端木前輩的徒弟,難道就不後悔?”即墨與卓羽走在曲折木橋上,觀望羣山。
卓羽低頭,無聲望地,頓了片刻,道,“如果不是墨前輩的畢方血,只恐怕孃的寒毒無法驅散。”
“半壇百花釀足矣。”
卓羽有些惆悵,自嘲笑道,“不能成爲端木前輩的弟子,那是晚輩沒那個福分,況且晚輩也沒那個能力,說來說去,我終不過是個平民小子。”
爲了解孃親的寒毒,放棄出人頭地的機會,確實可惜,卻未嘗不是不可惜,這種得到,也許纔是最珍貴。
即墨靜望水中游魚,思緒猛然間回到從前,這一切似乎只是換了一個場景,換了主角,依舊是個自卑少年。
“機會往往稍縱即逝。”
“此次你定能進複賽,還是做些準備,努力進入決賽。”即墨早就知道各大聖地皇朝的算計,這算是對卓羽的一種暗示。
卓羽目送即墨遠行的背影,緩緩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心中所想。
人的一生許多時往往是站在岔道上,一個恍惚,人與人,就走上了兩條永不交織的道路。
“墨前輩!”
“請說。”即墨轉身,看着遠遠追上的卓羽。
“這半柄解石刀便送給墨前輩。”卓羽遞來解石刀,是那半截解石刀,表面刻着精緻花紋,卻已帶上鏽蝕痕跡。
即墨盯着卓羽許久,擡手拿起解石刀,點頭道,“多謝。”
卓羽默望即墨消失在天際深處的背影,長舒一口氣,嘴角上抿,淡淡一笑,轉頭看着桌上還剩半壇的百花釀。
等到即墨回到寶具閣,魔一飛等人早已迴歸,食人魔老爺子被魔一飛好吃好喝供着,儼然就是一個老祖宗,這個老爺子沒人敢惹,誰看了都慎得慌,只能好好供着。
“你要是晚回來一步,虎熾都要被老太爺烤着吃了。”魔一飛嘆息一聲,“不行,我得回仙凰山,和這老太爺住在一起,總感到不會太平,擔心哪天醒來只剩骨頭架。”
“墨小子,你過來。”老爺子發話,他桌前擺滿千般美食,連道合境強大異獸的血肉都有。
那些血肉中皆有淡淡的道痕,就是有仙石也不一定能買來,可惜食人魔依舊滿臉嫌棄。
“老爺子,你說。”即墨坐在食人魔身前,三分恐慌,七分鎮定,畢竟一起從魔亡陵走出,多少對食人魔還有些瞭解,不過這種老怪物性格最難把握,即墨依舊還有恐懼。
至於提防,即墨仔細想來,竟然沒有,這可能就是同生共死後的一種信任。
食人魔深深在即墨身上嗅了一口,睜眼掃視,盯得即墨滿身雞皮疙瘩亂跳,“老爺子你還是快說吧!”
“你小子身上有樣東西,有點意思,可惜不足一口的份量,並且那是陰陽師的東西,對修士無太大作用。”
“老爺子說的應該是噬靈蠶。”葉修文換了一身衣衫,他此刻氣質出塵,如同進入雲霧中,悟道的修士與未悟道的修士,差距十分大,領悟大道的修士,會有一種超脫凡世的飄渺氣質。
即墨看過葉修文,目光落在食人魔身上,老爺子實力深不可測,雖然還未恢復巔峰,但沒人知道他恢復到哪一步。況且若真是噬靈蠶,老爺子可否發現了黑珠!
這是即墨心中一直的恐懼,是他的心魔,黑珠是,《藏帝經》是,《升靈訣》是,如果他不能克服,他的道心定會留有傷疤,最後成爲致命傷口。
老爺子大口嚼肉,只說了一句,根本不理睬即墨。
即墨緩慢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取出噬靈蠶,打出一系列妙法,將這隻近古異獸囚禁在一方狹小空間,噬靈蠶絕對是悍獸,靠吞噬道石爲生,它的戰力難以估測。
“修文你曾說這噬靈蠶非同小可,價值難以估量,不知它的價值重在何處?”
“端木拓若非真不知此事,便是有意瞞你。”葉修文或許由於悟道,真有了大氣度,舉手投足,都有難以言明的韻味。
“萬年前噬靈蠶確實爲害不小,不過修士圍剿噬靈蠶,卻是爲了陰陽師。”
即墨擡目掃向食人魔,老爺子咋着嘴,“別看我,這些東西我不知曉。”
老爺子來自南嶺外,疑似出自最爲神秘的西漠禪域,不知道南嶺幸秘,並不足爲怪。
“這個世上,只要還有利益可以瓜分,慾望,就永不會休止。”葉修文看向那隻噬靈蠶,那張似人般的小臉齜牙咧嘴,似笑似哭,十分詭異。
“噬靈蠶出生便吸食道石中的靈氣,穿行於地脈,沾染龍氣,不爲後天污濁沾染,最爲接近先天。”
“且它出生便與地脈龍氣打交道,對龍氣的感應,地脈的勘測,無能出其右,對於陰陽師而言,價值不可估量。”
“曾經的修士剿滅噬靈蠶,不過是爲了讓陰陽師煉化噬靈蠶。可惜在萬年前,終究未能出現天師,以至於噬靈蠶卻消失在茫茫歷史中。”
“噬靈蠶雖吞噬大量靈氣,卻成長極慢,吞噬千斤仙石,方生一圈金環,此蠶背上有三十三個金環,仔細計算,恐怕它的年歲近有萬載,活的歲月悠久的令人恐懼。”
幻靈夕搖頭說道,“這種東西幾乎沒有靈智,活着也是渾渾噩噩,所謂的萬載歲月,對它可能也沒有任何意義。”
“連大帝也不過數萬載壽命,抵不過歲月的削噬,它卻已活出萬年,誰能知曉可還能活出第二個萬年,第三個萬年?可能它會走上另類的長生。”魔一飛有些嚮往,推測說道。
“沒有永垂的不朽,它不可能長生。”老爺子搖頭否決,身上帶着一種悲天憫人,就是空氣也出現凝固的悲哀。
“連佛也死了,更不要說是一隻小小的噬靈蠶,能活到這般程度,它的生命也快走向終結。”
即墨震撼,他並不知‘佛’爲何物,可能是禪域走出的一尊大帝,也可能只是一種意化的象徵,不過據他所知,推測佛很可能是一位大帝。
不過若真是一位大帝,生命終結並不足爲怪,爲何食人魔會如此痛悲。
食人魔的道中都是悲哀,似乎是在說佛應該永垂不朽,而不應死亡,難道真的有長生之路,那個‘佛’走上了那條路,卻沒走到終點。
但如果佛只是意化的念頭,一個信念,這種死又要另當別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