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臉色凝重,退步後移,只見一團青煙從千年地母液中冒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蛇頭人身的虛影,僅有拇指大小,“神魂!死而不散。”
“小子,有點見識。”那虛影道。
“你是誰?”
“我是誰?”虛影大笑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身處我的道場,還問我是誰?”
即墨聞言色變,“這是你的道場。”
那拇指大的虛影喟嘆,“遙想當初,我蚩冥是道合境強者,卻不想遭肖小暗害,隕落於此,若非這千年地母液護住神魂,恐怕我已消散於世間。”
即墨緩步向後挪身,這蚩冥是道合修士,身體已死,神魂猶在,是他迄今爲止遇見境界最高的修士,並且是敵非友,“千年地母液?這不是你的道場嗎?難道你活了千歲!”
蚩冥戲諏的看着即墨,慢條斯理道,“我許久未與人說過話,頗是寂寥,你是將死之人,我便爲你說說這個中緣由。
所謂道場,乃是強者的悟道之地,或是殞身之所,強者遺留的印記影響某地域場,長久而來,便就形成道場。
但這道場存在與否,卻並不影響之前便存在的事物,若形象說來,便是畫地爲牢,圈地爲界。
而修士只有達到道合境,才能製造道場,不過,一個修士製造的道場所能影響的時間也有限,否則這自古以來多少大能強者,道場豈不遍佈整個虛空。”
即墨瞭然,警惕盯住蚩冥,退後道,“原來如此,那你便安心呆在這千年地母液中,我先走了。”
言罷,他腳踩咫尺天涯,向洞外衝去。
“想走?”蚩冥咯咯冷笑,伸出小手,那灰霧凝聚,化作一隻巨掌,向即墨後背衝去,不過眨眼,便將他圍住了。
即墨臉色悚變,提戟刺向那大手掌,卻不想一戟刺空,問心戟直接穿透灰氣。
他揮動大戟,戟風所過之處,灰霧便自動散開,大戟抽離,灰霧又自動凝聚。
即墨走動,灰霧也跟着他動,根本就甩不掉,不過兩三息,他便感到頭腦暈沉,心知不妙。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小小啓玄境,豈能破開道合強者的大道異象。”蚩冥狂笑。
“該死!”即墨暗罵,只覺天搖地動,頭顱沉重,如有千斤,他身體搖晃,杵戟在地,擡手按住額頭,默唸《藏帝經》,卻是連法訣也掐不全。
蚩冥冷笑,道,“小子,你警覺倒是挺高,我躲在地母液內等你上鉤,你卻還不着道,非要逼我動粗。”
他狂笑道,“我蚩冥困此百餘載,連個鬼影都未見到,卻不想你小子誤打誤撞到了這裡,雖是人身,但好歹也是個寄託。
待我奪舍了你,便可重見天日,昔日之仇也可償報了。”
“小子,莫要再徒勞反抗,乖乖被我奪舍,讓我帶着你的身軀,去見識這世上你不見到的美妙。”
即墨窒息,只覺眼有無窮個幻影,蚩冥的話在耳邊嗡嗡作響,卻是聽的不甚清晰,他模糊提戟,向前刺去。
噬殘!
蓬!
不想一步還未跨出,他便被自己絆倒在地,徹底暈了過去。
蚩冥得意狂笑,“天不絕我,天不絕我,易之玄,你便洗淨脖子,等我回歸吧!”
他怪叫幾聲,收回包裹即墨的灰霧,化作一道暗影,鑽進即墨眉心,卻是進了即墨的識海。
“從今以後,我蚩冥便要重塑逍遙,遨行世間。”
即墨識海中,全是灰濛濛的混沌,在混沌中,似天地初開,萬物生誕,獨開闢出一點淡金色的源頭,稀薄的神魂之力在金色源頭中遨遊,四處飄蕩。
即墨的神魂虛影便懸浮在金色源頭的中央,處在源泉上空,是一切的起點。
形象來說,即墨的神魂是另類的即墨,神魂之力是另類的靈氣。
神魂與肉身同處本源,有着聯繫,卻又獨立存在,缺一不可。
那蚩冥躲在千年地母液中,便是將千年地母液當做依託,代替肉身,但這終究不是肉身,沒有肉身的諸多方便,因此纔會在即墨到來後,起了奪舍之心。
蚩冥進入即墨識海,大感驚異,“這小子是什麼體質,識海怎會這般模樣,一片混沌?”
他推開那灰撲撲的混沌,努力向前划行,終於來到金色源頭,卻再次被驚住。
只見無數金色的神魂之力隨處翱翔,那一片金色溫和尊貴,似是萬靈王者,衆生之主,雖弱小卻純正的尊貴氣息,令蚩冥大震,感到自家的神魂,竟比不上這啓玄境的小螻蟻。
他正神看向源泉上空的虛淡神魂,壓住心中那抹悸動,猙獰咧齒,衝進金色光芒,撲向即墨的神魂。
“只要將這團神魂吞噬,我便可接管這具身體,待到熟悉這具身體的結構後,再借助千年地母液,便能迅速重返道合境。”
即墨神色安詳,緊閉雙眼,毫不知危險已近,他被那團灰霧迷倒,連神魂也陷入昏迷。
蚩冥張嘴,化爲饕餮巨口,咬向即墨的神魂,得意道,“快了,只要解決這小子,我便可……”
“啊!”
他方接觸那金色神魂,便如觸電,驚聲尖銳怪叫,匆忙後退,但已經遲了。
只見在即墨丹田中突爆發出一股巨大吸力,那吸力勢如洪濤,衝進識海,在蚩冥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便將他的半隻胳膊絞碎。
蚩冥臉色鉅變,驚懼後退,“該死,這是什麼鬼東西?”
吞掉蚩冥的半隻胳膊,似引起那股吸力的‘食慾’,吸力變得更巨大了,化爲不見底的黑洞,甩出無數透明觸手,要將蚩冥拉扯進即墨的丹田。
蚩冥驚悚,匆匆衝出即墨的識海,只是那吸力也緊隨其後,威勢浩大,滾滾而來。
蚩冥本是凝實的神魂,因折掉半條胳膊,陡然變得有些虛幻,那條胳膊雖隨後長出,但是蚩冥卻已傷元氣。
wWW● тт kán● c o 他心中暗恨,急急衝向千年地母液,但那吸力猶如附骨之蛆,根本就甩不掉,緊隨其後,也來到千年地母液上空。
蚩冥還未躲進千年地母液,便又被撕掉半邊身軀,隨後再次長出,但他的神魂卻更加虛幻了,只剩下透明的光影。
緊隨蚩冥衝到千年地母液旁,那吸力卻突然捨棄蚩冥,轉身撲向千年地母液。
蚩冥見那股吸力不再追他,哪還敢停,千年地母液再寶貴,也比不得他的小命重要。
洞府中四處皆瀰漫若有若無的吸力,蚩冥不敢猶豫,怨恨而後怕的看了眼即墨,便撲向即墨來時的那條道路。
“這該死的小子,不但毀了我的千年地母液,還差點害得我神魂消散,實在可惡至極。”
那吸力遇見千年地母液,直接捨棄蚩冥,對着地母液大口牛飲。
然而,那不過一道撕扯,便將蚩冥重創的強大吸力,卻是對千年地母液起不了作用,吸力大怒,不斷增強,千年地母液終被吸起。
隨即,那吸力便攜裹千年地母液,鑽進即墨的丹田,附着在丹田中央的黑珠上。
吸收了些許千年地母液,吸力再次變強,小池中的地母液被源源不斷吸起,進入即墨丹田,再被黑珠吸收。
隨着吸力不斷的汲取千年地母液,《藏帝經》也自發運轉起來,但卻收效甚微,很難從吸力口中奪到珍食。
那吸力狂飲近半刻鐘,纔將一池千年地母液吸取的乾乾淨淨,之後意猶未盡,回到即墨丹田,沉寂下去。
且說蚩冥一路狂逃,根本不敢後視,只用半刻便衝出瀑布,卻無處可去,只能朝着一個方向狂奔下去。
只是他的神魂被那吸力重創,又長時間奔逃,早已不支,變得越發虛幻透明,眼見着便要消散,然而逃了許久,他卻連一個可被奪舍的生靈都未遇見。
蚩冥悲嘆天要絕他,只是猶有不甘,想當初他只剩神魂,也要躲進千年地母液中苟延殘喘,以期神魂強健。
不過,似是上天也要憐憫蚩冥,在他逃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巔時,突見那山巔上躺着一具人的屍體,屍體完整無損,看其模樣應才死不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