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戟來自何處?”即墨看向問心戟,淡然道,“此戟本歸我所有,還有什麼來自何處的說法?”
鳳公子閉闔桃花眼,冷聲道,“你最好說實話,本公子的耐心有限,既然你敢跟蹤我,就應該知曉我的爲人。”
即墨無奈道,“這問心戟本是我所有,我所說便是實話。”
哧!
問心戟拉過,卡住即墨脖頸,寒氣森森,幽藍色光芒四射,即墨臉色微變,問心戟的鋒銳他很清楚。而鳳公子是真動了殺心,連空氣都凝固住。
“說實話。”鳳公子睜開桃花眼,嬌小紅脣緊閉,耳畔垂下兩股黑密濃髮,無風亂舞。
即墨翻白眼,生出一種玩弄心理,便道,“好,我說實話,這戟是我撿的。”
“撿的,你怎能知它叫問心戟?”鳳公子雙眉蹙起。
“我怎不能知?”即墨擡眸。
“此戟原來的主人在何處?”鳳公子迫向即墨,毫不掩飾殺機。
“我遇見此戟時,它便掉在落神谷,我怎知它原來的主人去了何處。”即墨耍起無奈,他很想知鳳公子追究這一切的緣由。
“該死,你們都該死。”鳳公子提戟刺來,顫聲道,“那混蛋進了南嶺,連問心戟都不能帶上,就是因爲爾等,我要殺光你們,再去南嶺。”
即墨神色一僵,眼見問心戟已經刺過來,匆忙壓翻座椅,用力掙開綁在身上的繩索,反手劈向問心戟。
鳳公子神色漸冷,問心戟在他白玉般的手心轉動,他單手結印,向即墨按過來,“掙脫鎖妖繩,你也不可能離開這裡。”
蓬!
問心戟撞在即墨手中,掀起卷卷氣浪,澎湃浩瀚,向四周分散去,屋中許多擺設瞬間化成齏粉,地面開裂,縱橫如同蛛網,這間房屋差點崩塌。
即墨後退,大聲道,“你瘋了,我是即墨,都說此戟屬於我,我又豈能騙你。”
“真是可笑,還想騙我。”
鳳公子並不理會,大戟斜劈向即墨,數丈長的半月寒光將地板劃出一道壕溝,半面牆壁崩塌,屋外寒風涌進。
轟隆!
房屋直接崩塌,即墨匆忙飛上天空,鳳公子隨後殺來,道道殺機,每一戟都飽含殺伐氣息,誓要斬即墨於戟下。
即墨大急,匆忙揭下臉上面具,飛在高空遙望鳳公子,道,“看好了,我是誰。”
鳳公子神色一震,身體僵在空中,直直盯着即墨,道,“真的是你,不可能,他在南嶺,南嶺從來都是有去無歸。”
“要我怎樣說你才相信。”即墨無語,走向鳳公子,“我便是我,怎還會有真假,況且誰又願冒着被四大家族追殺的危機,來冒充我即墨。”
兩行清淚從鳳公子眼中滾出,他扔掉問心戟,一步步走向即墨,攬手將即墨捂在懷中,緊緊抱住。
即墨面色僵硬,腦海一怔,半晌後咧嘴道,“咱們都是大男人,非要搞得像個女人,莫非你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鳳公子神色微怔,俏臉大窘,將即墨從懷中推開,一張臉紅的像蘋果。
即墨肉麻,怯退一步,“你該真不會有特殊嗜好?”
“滾!”鳳公子冷哼,緩步走向地面。
頓了少許,他道,“何時歸來?”
“半月之前。回來便聽說你孤身殺往北原,斬殺三大聖子,誅滅三大世家弟子無數,還真是令我震撼,我還以爲你要讓三大世家絕後。”即墨尷尬扯嘴,擡手將墜在地面的問心戟攝回。
“今日跟蹤本公子,恐怕不是來告訴我你的迴歸。”鳳公子神色微黯,轉向即墨,“你的雙眼怎會變成這般?”
“我的雙眼……此事話長,容後再說。今日隨你來,便是想問你可否有興趣同我聯手,伏殺葉家聖子。”即墨看向鳳公子。
鳳公子實力毋庸置疑,如果再加上他擺出的尋龍術大陣,二者聯手,葉家聖子生還的機率極小。
“不用,葉家聖子絕對會死,但他必須死在本公子手中。”鳳公子怔愣少頃,垂頭看向樹樹梅花,道,“知道爲何梅花冬天開麼?”
即墨蹙眉,看向隨風晃動的梅花,明曉鳳公子的意思,梅花凌寒獨開,這是驕傲,鳳公子這般人物,不可能通過聯手來擊殺敵人。
“看來只有我獨自出手。”
“不準去。”鳳公子急喝,迎上即墨兩道眸光,語氣舒緩,道,“以你的實力,絕非葉家聖子對手。”
“不能戰勝,也要殺。”即墨眯眼,字字殺機,鋒芒畢露。
“這是在找死,我絕不允許。”
無人再說話,整個山谷極爲幽靜,就像只剩下即墨與鳳公子,其他大妖都消失不見,而那個困住即墨的妖族大能也消失不見。
過了許久,鳳公子語氣舒緩,“我可以與你聯手,但你要答應我,我未出手之前,你不可獨自動手。”
即墨思索片刻,點頭道,“可以。”
“今日我便派出妖修探查消息,等摸清葉家聖子,你我再出手。”鳳公子用桃花眸遞來一道目光,有無奈、有滿意。
微風送來陣陣梅花香,即墨尷尬輕笑,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仰頭望向滿天雲霞。
“還有何事?無事便離開吧!”鳳公子轉身,緩步走向另一座房屋。
“告辭。”即墨看着鳳公子背影,那道背影顯得太單薄,卻始終驕傲站直身體,每一步都踩的如此穩健。
收回目光,即墨縱身飛上天空,許是因與鳳公子有了合作關係,此處大陣已解開,他可以隨意出入。
耳畔清風陣陣,即墨心中一動,低頭看向肩頭,那裡一片殷紅,一灘血液融化,鑽進青衣鎧甲中。
鳳公子回頭看向那道遠離的青影,其實她很想說一句留下,哪怕只是沉默站立,但性格的驕傲,還是鬼使神差讓她說出離開這樣一句話,而那道青影,也真正轉身離開。
她腳下一軟,半跪在地,肩頭鮮血再抑制不住,噴涌而出。
一個老鶴妖匆匆走出,扶住那襲大紅衣,憐惜囁嚅道,“少主,你與嫡塵一戰,所受之傷尚未痊癒,現今再與葉家聖子以傷換傷,傷勢更重幾分,如此可值得。”
“鶴老,我不需要值得與不值得,我只問願意與不願意。誰若傷害他,我便殺誰。”
“可是他不知道。”
“我不需要他知道。”
“少主應該明白,他心中只有一個位置,那個位置中裝的全是嫣然。”
“我羋煉心,難道還不如她嫣然?”鳳公子倔強起身,緩緩低頭看向那道傷口。
“嫣然能做的,我能做;嫣然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他被迫走南嶺,嫣然再哪裡?如果嫣然出手,我哪怕將這一輩子不見他,也可以,但事實是嫣然躲得無影無蹤,難道我還不如這樣的人?”
即墨擡起頭,落在一座山頂,心中有些莫名發酸,“鳳公子所受之傷,居然沒有恢復。”
“她是新傷加舊傷,能夠站着與你說話,已經是莫大毅力。”聖靈看穿一切,紫眸畢竟屬於他,即墨所能看的不過是表象。
“只是我不明白,她爲何要隱瞞你,況且她看你的眼神真的極爲奇怪。”聖靈說道,“這難道就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聖靈天生,天道無情,許多看似平常之事,反而不能夠理解,他很沉默,似乎受到感觸。
“不可能。”即墨搖頭,但腦海中不由閃過那襲大紅衣的激動、欣喜,他再搖頭,堅定道,“絕對不會。”
突然他神色一怔,愣道,“你說什麼,鳳公子並非男兒身?”
“你入梅花林溫泉,便看過她的真面貌,此刻還要問我。”聖靈不屑,隨即沉默,像是在思考何爲感情。
他天生不完整,被即墨從天生怪石中切出,本對即墨充滿怨氣,誓要斬殺即墨。
但隨後不久,他就見到易之玄與紅衣的生離死別,魔一飛的執着,即墨與兔子不言而喻的友情,現今再看見這一幕,更多的是迷惑。
“不應該,聖靈一族天生沒有情感,我絕對不會迷惑這些東西。”聖靈在否定,但隨即更多的迷惑來襲,如果聖靈沒有情感,就絕對不會有好奇。
即墨怔愣許久,他隱約有種感覺,但總感到不真實。鳳公子殺向北原,爲何只殺三大世家的人,不殺天戟聖地修士。
此後殺嫡塵未果,再殺葉家聖子,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若僅僅只是爲名聲,她完全可以去殺葉封神、伽藍,或者其他聖子。
並且,鳳公子不準即墨出手對付葉家聖子,難道僅僅只是因爲驕傲,不屑於聯手擊殺對手?難道就沒有其他情感?
即墨身後並無勢力支撐,得罪四大世家,特別是葉家,近乎是死局。
即墨起身,走上天際,向太一城趕去,有些事他不願想的太複雜,也不敢想的太複雜。
他不敢接受太多,或者說他心中有愧。正如鳳公子所言,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位置,那個位置已經給了嫣然,儘管……嫣然或許並未將同樣的那個位置給他。
清風冽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