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紅色的殺域之中,血海翻涌,一座斷崖自血浪中升起,滿天殺伐戰歌奏響,自虛空而來,這是大道之聲。
斷崖暗紅,如同被鮮血侵染,每一寸都被染的鮮紅,像是被烈火煅燒過般。
蠻廓腳踩斷崖,身後是被渲染成暗紅的獨月,血月懸空,他一手提着狼牙怪棒,另一隻手展開,將問心戟扔進血海。
即墨驚容難定,蠻廓腳下的斷崖,竟是真正存在,蠻廓的實力着實難以估測,居然將一座山崖煉化,置在殺域中,虛像與實像結合,不分彼此,牽動滿天殺機。
即墨匆匆爆退,在殺域中留下一串金色腳印,八大半道異象不斷被壓碎,再重新聚合,他的皮肉炸開,完全止不住金血滴落。
一滴滴金色血液拋灑碧落,蘊含着大帝的道痕,帶着大帝的感悟,沉重如山嶽,很難被煉化,但即便如此,也還是被斷崖下的血浪捲起,打入血海中。
八種半道異象悉數粉碎,即墨離殺域邊緣還有一步,但他再難跨出,破碎的半道不再重聚,滿天氣機全被殺氣攪亂。
蠻廓站在斷崖上,身軀魁梧壯碩,似一座小山聳立,他眼中紅茫如電,自斷崖看向即墨,直接洞穿即墨的身體。
“可怕,蠻廓不入道合,竟能掌握三分大道,並且對這三分大道的應用,已深入血肉骨骸。”有修士感嘆,蠻廓不是道合修士,卻有着近乎道合一半的能力。
他困在念神巔峰十五年,幾乎將念神境的全部奧義挖掘出,熔鍊進肉體,所有一切道合境下的手段,對他而言都不過是初學走路的憋足小兒。
兩道紅茫自斷崖而來,極爲舒緩,紅茫所過,虛空裂開漆黑縫隙,像是緩慢的硃筆自天邊划來。
即墨眼睜睜看着那兩道紅茫刺中身體,直接洞穿本源。他有心躲避,卻無法躲避。
哧!
殺機浩蕩,短短交手,即墨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一直都在潰敗,同時潰敗的還有他的鬥志,他所有的希望。
一切準備,一切幻想,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過如同破碎的泡影,美麗而脆弱。
蠻廓的攻擊很隨意,他已洞悉道合境下的奧義,沒有修士能比他更加明白道合境下,他已經跨出念神,卻還未走入道合,但這不妨礙他凌駕於所有念神修士之上。
短短的交手,勝負已分。
即墨神志變得模糊,他甚至不知在何時落敗,生之仙蘊飛速運轉,帶來源源不斷的生機,但這都沒有太大作用,他的本源受傷,連生之仙蘊都無法在瞬間恢復。
即墨墜進血海中,攻伐仙蘊在心臟內不斷轟鳴,想要喚醒他的鬥志,但是即墨的神魂無比疲勞,那道目光洞穿他的本源,不僅僅是力量的本源,還有神魂的本源,他的一切本源。
噗通!
即墨墜入血海,離殺域還有一步之遙,最終沒能跨出去,被阻隔在一線天外。
血海翻涌,浪花拍岸,推着即墨停靠在岸畔。蠻廓自斷崖走來,闊步穩健,他面目猙獰恐怖,像是將要咆哮的雄獅。
“這小子不可能就這樣完了纔對。”兔子使勁拍着手底的靈舟,咬着牙道,“以他的戰力,可戰道合境,爲何在蠻廓手下敗的如此之快?”
羋煉心玉手顫抖,幾度想要出手,但都忍住,最後別過臻首,秀眉顫蹙。
蠻廓低聲咆哮,如同抓住獵物的猛獸,他提着狼牙怪棒,向即墨頭頂劈來。
“阿蠻!”虞站在遠處,輕聲呼喚,緊張看着蠻廓。
蠻廓神色微頓,眼中紅茫閃爍,身後血海逐漸平息,他單手提起即墨,冷聲道,“悟道果。”
轟!
即墨陡然後退,金血自七竅流出,根本無法阻止,他在天空劃出一條金線,音爆連連,速度幾乎達到他此生的巔峰,許多人都難以捕捉。
他展手從血海中撈出問心戟,反身向蠻廓殺去。
“這是怎麼回事,即墨不是已經敗了,怎又突然站起,戰力還在不斷攀升,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有修士震驚無比,發現根本看不穿即墨。
轟!
無數轟鳴聲炸響,連綿不斷,血海沸騰,血浪衝天。即墨瞬間斬出數萬戟,終於破開殺域。
蠻廓嘴角掛上一點不明顯的血痕,他終於還是受傷了。
“突然增加的戰力,到底是超越了極限,還是對生命的透支。”有修士呢喃。
攻伐仙蘊轟鳴,那個古意盎然的‘戰’字,金戈鐵馬,每一筆似都在訴說無邊戰意,只要生命不終止,戰鬥就不應該停息。
“意外的戰力,可惜這起不了作用,阿蠻洞悉道合境下的奧義,只要未能超越念神境,所有一切攻擊都是徒勞。”虞低聲道。
“無傷!”即墨怒吼,八大半道異象一一浮現在身後,太極在旋轉,三才在轉換,四方在定型,五行在生變……
哧!
金茫如瀑,自天際垂灑,即墨化爲一道厲茫,以己身爲刀,衝進血海殺域中,又從殺域內衝出,他的速度快到無法捕捉,眨眼就穿透殺域數萬次。
蓬!
血海殺域炸開,同時炸開的還有即墨的半道異象。
蠻廓如一尊鐵塔般聳立,他根本沒有還手,即墨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他的身上,終於切開他的皮膚。
無論是何等強悍的防禦,終還是會被破開。
“蠻廓受傷了。”有修士感到不可思議,先是瀕臨落敗的即墨突然反殺,後又是防禦幾乎沒有死角的蠻廓受傷,這一切只發生在瞬間,令人感到恍惚不真實。
即墨挺住身體,全身無數大道紋路亮起,只有他真正明白,擊傷蠻廓的代價何等慘痛,生之仙蘊無限轉動,終於穩住傷勢。
突然,他神色微變,匆匆後退,但已經遲了,他又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不是他不能走,而是他走了很遠,又走回起點。
這就是蠻廓的可怕,這要未超越念神,所有的手段都毫無意義,即墨根本走不出這種怪力控制。
默默抗住所有攻擊的蠻廓陡然出手,又是簡單的一棒甩來,打在即墨背上,金血噴吐,即墨的脊柱幾乎被折斷。
轟!
又是一棒劈來,打中同一個地方,金色的道痕閃爍,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燈。
轟!
還是同樣的一棒,磅礴有力,如同山嶽陡然墜落,即墨完全被困住,他的血液仿若停止流動,神魂似乎被震碎。
轟!
又是一棒砸來,簡單直接,每一棒都像是精準度量過,全部打在同一個地方。
咔嚓!
即墨的脊柱折斷了,粘稠的血絲掛在嘴角,難以滴落,緊握問心戟的大手緩緩鬆開,他無力搖頭,想要驅散腦海中的疲憊。
陡然,他用力握住問心戟,一圈圈五彩道痕被推出,然而這並沒有起到作用,蠻廓手中的狼牙怪棒一如既往的落下,輕鬆撕開道痕,打在即墨肩上。
轟!轟!
蠻廓像是不知疲倦的巨人,手中的狼牙怪棒有力且有規律的落下,敲斷即墨的脊柱,砸碎即墨的肩骨。
蠻廓的每一棒都十分有力,逐漸的,一棒一棒的,將即墨全身的骨頭都砸的粉碎,金血染空,即墨徹底陷入昏迷。
蠻廓手中狼牙怪棒的每一次敲擊,都擊中即墨的身體,透過即墨的皮肉,餘波進入識海,差點讓識海崩潰,即墨的神魂變得無比虛弱,即將消散。
“兄長!”羋煉心悲慟嘶吼,想要從靈舟上飛出,卻被兔子攔住,“你給我讓開。”
“你不能去。”兔子咬着嘴,祭出已被修復的鎮魔鍾,道,“這是墨小子選擇的路,任何人都不能干預,你若要強行如此,兔爺也只好將你鎮壓。”
“就憑你……”羋煉心玉手緊握,揮掌按住鎮魔鍾,冷笑看向兔子,“你果然薄情寡義,虧的兄長平日待你不薄。”
“殿下,還請你能忍耐。”老鵬王揮袖分開羋煉心與兔子,擋住羋煉心的去路。
“墨哥兒,你一定要堅持住。”肖屠飛緊咬牙骨。
即墨真的迷離了,他仿若失去知覺,獨自遨遊在一個混沌世界,這個世界沒有起點,沒有終點,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他疑惑道,“這是何處,我又爲何在這裡?”
他聽見來自意識深處的悶響,突然有些頭痛欲裂,似乎記起一切,猛然睜開眼,只見蠻廓劈頭便是一棒。
金血飛舞,這一棒令即墨頭冒金星,他感到全身的骨頭都碎裂了,血液的流逝,讓他感到來自意識深處的疲倦。
“敗了!”有天音在即墨頭頂誦唱,他嘴中煮着血泡,看着狼牙怪棒平緩落下,砸在臉上,他感到顱骨已然變形,識海將要破開。
即墨努力捏住雙拳,想要挽回從手中滑落的問心戟,但他感到雙手沉重,如同墜有億斤玄鐵,根本握不住,也擡不起。
“悟道果!”蠻廓低聲嘶吼,虎目怒瞪,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阿蠻。”虞低聲輕呼,被禁錮的空間似乎解開,蠻廓高舉在手中的狼牙怪棒停住,沒有再次落下。
即墨的身軀直直墜落,如同流星劃過天空,金血溢失,撲在夜空中,像是碎裂的璀璨星光。
轟!
即墨終究掉落在地上,揚起百丈高的塵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