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掩埋了太多過去,許多沙礫永遠積沉在河底,可能不再被掘出,或許無盡的歲月過後,有人會彈指掀起一層塵埃,其中就有當年遺留的痕跡。
身着奇特古服的劍修,已被時間遺忘,即墨看着那些衣袂飄舞的雷電異形,暗暗驚訝。
實在太真實,仿若真有這樣一人站在虛空中,栩栩如生,連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如真人般。
可是他們畢竟成爲了過去,即墨挑動問心戟,殺進雷電異形中,被一把紫色的雷電古劍擋住,只是這一瞬停滯,所有劍修都殺來,將即墨困住。
有修士看着那些劍修,吃驚道,“真的有這樣一批人?竟在即墨的天劫中顯現,但爲何古史沒有記載。”
“曾經的修士,不知是多少萬年前的天驕,這些人仿如真的活過來。”
不同於許多修士的驚訝,即墨更多的是凝重,這些雷電異形根本難被消滅,其手中的雷電古劍殺機凜然,對即墨造成難以估測的傷害。
即使有生之仙蘊,如此多的傷害疊加,他肯定也有堅持不住的一刻,何況這些天劫越來越強大,令他感到吃力無比。
轟!
即墨擡戟如龍,洞穿一個雷電幻化的劍修,雙臂都在顫抖,問心戟上銘刻出許多天然道蘊,越發鋒利。
不過問心戟也在天劫中變得傷痕累累,幾乎要折斷,但隨着吞噬雷電,那大戟變得更加堅硬,最後即使劍修揮劍斬來,也只能留下淺淡傷痕。
蓬!
即墨長髮焦黑,口中噴着濃煙,他眼神明亮,問心戟翻飛,不斷挑入那些雷電變幻的劍修體內,在空中遺留下無數電花。
終於,最後一個劍修也倒下,即墨提戟落地,口中冒着焦煙,眼冒金星,若是其他修士,少有人能扛不住這第四輪天劫。
轟!
然而,他方落地,那劫雲便籠罩下來,氣勢迫人,將整個養靈池都裹蓋住,無數道雷柱轟落,形成雷電巨牆,地面瘡痍滿目,焦煙四起。
“第五輪天劫來了,真的有九輪天劫,九爲極數,九九歸真,暗合天地之道,聖胎悟道竟是這般強悍。”有修士驚訝難語。
“真的是九九天劫!他若在天劫中活來,必將是另一個萬古絕響,當世可與葉封神匹敵。”蜻蜓妙目含水,紅脣晶瑩透光。
轟!
一隻大鐘自雲中飛來,震天響地,掀卷聲浪,有排山倒海之威,這大鐘很模糊,只能看出一個鐘的形態,並不是很明顯,但滿天鐘聲響,直接震的即墨雙耳溢血。
“竟是一隻大鐘,莫非是古器?”拜月聖子目光凝鍊,兩條冠帶順他的耳側垂下,在風中飄揚。
嗡!
古鐘轟鳴,自即墨頭頂籠罩下來,電光馳掣,風雲變色,即墨腳下的地面憑空下陷三寸。
“殺!”即墨怒吼,踏地升空,七竅中金血溢落,模樣十分慘烈,他舉戟殺向大鐘,想要破開這古器。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不過眨眼,隨那古鐘降落,竟有一方古印也從雷海中飛出,同樣模糊,只能推斷形態。
緊接着,又從雷電中飛出古劍、古鼎、古鏡、古戟、古塔、古卷,最後一板大斧自雲中劈來,直接破開即墨的身軀。
血花迸濺,金血浴空,即墨差點被腰斬,他倒在地上,被九件古器圍毆,完全沒有還手能力。
可怕的古器,即墨從中嗅到了莫名的氣息,令他顫簌,特別是最後的古斧,幾乎是混沌形態,如果不是有其他古器在前,很難發現那是一板古斧。
即墨被九件古器轟進地底,軀體碎開,金血灑落,完全無法反抗。
“聖胎抵擋不住了,這第五輪天劫,比前四輪強大太多。”第五輪天劫出現,所顯露的威壓,直接令許多修士癱倒。
“小子,一定要扛過去,只要時間到了,這些天劫哪怕不被擊潰,也會自然消失。”兔子緊張握着手,轉頭看向養靈池外。
那裡有無數大能,打的虛空斷裂,好在養靈池外開滿仙葩,易之玄靜坐梧桐樹下,穩住天空,否則定有強者攻進養靈池。
悟道至此,暗中的修士都對即墨抱了必殺之心,他們不希望太逆天的人物出現,打亂現在的格局。
即墨不再反抗,將問心戟懸在頭頂,他盤膝坐地,雙手掐訣,冥想自然大道,砥礪九件古器。大道種子搖顫,雖未長大,但更加柔韌,這是質的變化。
終於,第五輪天劫抗過去,即墨已不能再說話,頭頂只剩幾根稀疏的頭髮,頭皮都劈開,汨汨金血流出。
轟隆!
然而,還容不得他歇息,那劫雲匯聚,形成漩渦漏斗,懸在他的頭頂,五色劫雲翻滾,垂下各色雷電,這次的雷電更加朦朧,像是雷電之氣,沒有完整的形態。
轟隆!
即墨根本無法反抗,只能默默承受,這種如同混沌般的雷電落在他的身上,頓時傷痕累累,皮肉飛綻,然後只剩下一片焦黑。
大道種子越發茁壯,開始發芽,即墨被雷劈懵了。
問心戟懸在即墨頭頂,被各色雷電狂劈,裂出無數傷痕,像是天然的雕飾,這些傷口不再癒合,而是成了天然道蘊。
“太可怕了。”很多人都不忍再看下去,這是痛苦的折磨,若不死亡,只有承受。
“欲成大帝,必將經歷萬劫,與人鬥,與天鬥。兄長,我永遠相信你,堅持住。”羋煉心合上妙目,雙手握在胸前,低聲祈禱。
這種時候,她也無法給即墨任何幫助,進入天劫中,不但幫不了即墨,反而會增加天劫的威力。
終於,第六輪天劫也散開,卻給即墨留下滿身傷痕。天威難測,豈是人力能夠抵擋。
轟!
第六輪天劫方散開,第七輪天劫就垂下,雷電幾乎霧化,各種顏色交織,像是彩色的雲霧,帶着氤氳,十分美豔,但這種美麗背後,卻是無上的天威su殺。
即墨的皮膚破開,他的身軀晃動,完全倒地,不能坐直身體,當最後一道威力最大的霧化雷電降下,他完全癱軟在地上,無意識抽搐。
但根本沒有時間修養,第八輪天劫降落,五彩的混沌,看不出雷電的模樣,這是混沌,根本分不出垂落幾道。
“可怕的劫難,他纔是道合境,居然就能經歷霧化與混沌的雷劫,這種劫難連古聖都未必能遇到。”
“聖胎悟道,連上天也嫉妒,想要將他摧毀。”
“畢皇之術,絕道聖胎。”
“不死就是萬古絕響,一旦死去,一切皆無。”
錚!
問心戟顫抖,被五彩混沌壓落,這混沌太沉重,像是十萬大山同時壓下。
即墨昏迷過去,全身冒着電花,完全化爲焦炭,他的意識都模糊了,只剩下星火大的一點,如同風中頑強的燭燈。
大道種子茁壯成長,長勢迅猛,發出兩片淡黃色的嫩芽,那嫩芽完全是大道,不可明,不可言。
“聖胎倒地了,莫非他未能堅持住,羽化證道了。”有人看着倒地的即墨,九九天劫,這纔是第八輪,還剩最後一輪,但即墨似乎已沒了生命跡象。
“不可能,聖胎還沒死,若是他死了,那些劫雲定會散開。”有人搖頭。
即墨的狀態太差,幾乎被當做死亡,讓人懷疑他是否能承受第九輪天劫。
易之玄望向養靈池,面容平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展開手,一張由道雕刻的古琴幻化出,他擡指勾動琴絃,再次奏響《永生》。
這是一首不死的序曲,這是一首生命的讚歌,華章譜奏,成爲一個個跳動的音符,飛到天地的每個角落。太多人被感染。
“《永生》……”蜻蜓呢喃,此次她與薛白衣並未被帶入意境,沒能同時彈奏這首神曲。
第八輪天劫終於消散,即墨完全昏迷,地上只有一具焦黑的軀體,冒着青煙,空氣中除了雷電的氣息,就只剩下焦糊味。
“被劈焦了。”兔子眼皮亂跳,傳聲大喝道,“小子你快醒來。”
“最後一輪天劫就要降臨,這纔是最艱難的一步,你若能邁出去,就是第三個萬古絕響,若是邁不出去,將前功盡棄。”
“即墨不行了,能抗過前八輪天劫,已證明他的不同凡響,但同樣到了他的極致,哪怕他意志驚人,也沒有作用了。”
“意志也只有在能抵擋時起作用,若是瞬間被擊垮,意志也沒有作用。”有修士皺眉搖頭。
“哈哈哈,我說過不行,你還要逞強,死了,你要爲你的愚昧付出代價。”證道聖胎的執念咆哮。
它像一個瘋子,被壓在一個角落,時而瑟瑟發抖,時而色厲內荏。
劫雲滾動,五色耀眼,亮麗的光從劫雲中降落,大道的氣息都被改變。大風起,揚起地面的灰塵,吹走那團焦黑。
劫雲不斷在匯聚,氣勢積累,就像即將絕斷的大堤,馬上要釋放滾滾洪濤,壓迫滲入每一寸神經。
即墨始終沒有動靜,彷彿真的走到生命的盡頭。《永生》依舊在彈奏,玄妙的音符飛上九霄。
“最後一輪天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