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即墨從高空走下,揚袖扔出那數十人,也懶得發問,直接探出神念,讀取了那高總管的記憶,隨即彈指將那其斃殺,再揚袖殺了數名惡奴,便向遠處走去。
至於其他人,他則是放了,這些人都是爲了討口飯吃,本性不壞,並非有意爲惡,他倒不至於濫殺無辜。
數刻後,即墨降臨在一處豪宅中,散開神魂,瞬時便尋着那高伯恩,緩步向一處院落走去。
方走幾步,便聽到有人大喝,“是何方道友降臨高府,我乃丹陽子,還望道友賣份薄面,不要亂來。”
“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想殺不相干的人,你走吧!”即墨從那道聲音的方向收回目光,提步再走。
又行數步,卻見一個灰袍道人從天而降,擋住他的去路。
那道人神色嚴肅,道,“道友,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你也知道,擊殺朝廷命官,會引起天庭注意,我想道友也不想被天兵捉住。”
“念神修士也想擋我?”即墨揮袖扇出,那道人直接被扇飛了。
即墨心中冷笑,即使天兵天將來凡界捉他,今日高伯恩也死定了,無人救得了他。
“豎子好膽,朝廷命官的府邸,你也敢硬闖。”那丹陽子方被即墨扇飛,又是一道厲喝傳來。
只見七道身影從天而降,還未落在地面,便各施法寶,威勢浩大,曦光滿天,神茫璀璨,向即墨殺了過來。
“爲虎作倀者,死!”即墨連腳步都未停頓,提起吞虛鼎便拍過去,大鼎如太古神山壓落,高屋豪舍,瞬間坍塌,那七人直接被拍入地中,死的不能再死。
他並未停步,依舊向前,十數步後,只見一箇中年肥瘤走出,油光滿面,步態虛浮,驚道,“大膽妖人,竟敢藐視天威,在我府中撒野,好大的賊膽。”
“何爲天威,我便是你的天威!”即墨擡起手,自遠方將那胖子提來,隨意扔在腳下,道,“今日我也讓你死個明白,你多行不義,此刻便是你償還之時了。”
“你到底是誰的人?”高伯恩露出懼色,道,“不管是誰買你來殺我,我願出十倍於他的價錢,來買我的性命。”
即墨冷哼,道,“你一個小小縣令,月奉不過半兩銀子,真能賣的起你這條狗命?”
頓了頓,再道,“這一身肥油,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如此蟻類腐蟲,留你何用。”
高伯恩大懼,神色駭變,道,“壯士饒命,只要壯士能饒我,美女金銀,全由壯士挑選。”
即墨不再多語,擡指點出,直接取了這胖子狗命,又前行幾步,拘出幫兇一併殺了,轉身走上街道,緩步而行,有些失神。
他期待的平靜生活,終還是因這場意外被打破了。
以後該如何與李若伊相處,莫非等待半生,看着她年輕,再老去,最後化作一抔黃土。
李若伊終究只是凡人,凡人的壽命很有限,並且,即墨不知她可否願意修行,許多事,只是他在一廂情願。
他無法等待,而時間也不容他等待,他終不屬於這個世界,總會離去,他希望每日簡簡單單,有清茶淡飯便好,但現實卻不容他如此。
李若伊終究會嫁人,就像花開,總會有花謝,緣起終會緣落。今日他能殺了高伯恩,明日再殺另一個高伯恩麼?
即墨徒步走回翠竹居,回來之際,已逾午時,竹籬前一道倩影佇立,看着他回來,方纔轉頭走進屋中。
吃過午飯,即墨斜靠在老榆樹下。
李煜走過來,也坐下,道,“那高伯恩呢?”
“被我殺了。”即墨略作思索,還是如實告知。
李煜神色微變,並未言語。
對於凡人而言,殺人乃是大事,何況還是朝廷命官,這會引起人心中最深處的惶恐,在這個皇權當道的朝代,民不與官鬥已刻入每個人的骨髓。
“你帶着若伊走吧!殺了朝廷命官,恐怕丫頭會受到牽連,我知道墨仙長不是凡人,應該能帶着她躲過去。”頓了片刻,李煜苦澀道,“我能看出來,你對我家丫頭是真心好,以後不要虧待她。”
言罷,李煜竟拖着沉重步伐,向院外走去。
即墨起身道,“李叔要去何處?”
李煜搖頭,道,“去州衙自首。”
即墨哭笑不得,只得攔住李煜,好說歹說,言及他根本就不會懼怕皇權威嚴,甚至搬出前不久救下的明皇,李煜纔將信將疑的回來。
“李叔,我便是自誤,也絕不可能害李姑娘!”即墨無語,李煜雖爲人風趣,多有不羈,但終還是凡人,總還是會對權勢妥協。
李煜點頭,失神走入屋中。
即墨偏頭看去,只見李若伊正站在門口,向這邊望來,便擡步迎上去,道,“烈日炎炎,李姑娘怎出來了。”
“你把高伯恩殺了?”李若伊並無太多驚慌,甚至還很平靜,連神色也未改變。
即墨點頭,不語。
李若伊冷冷道,“他該殺。”
兩人走到榆樹下坐穩,卻是無語,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陣風吹來,帶走燥熱,捲起李若伊耳畔青絲,半綹長髮斜撲在她臉上,半遮半掩,她擡指將散亂的長髮撩起,放在耳後,再將雙手放在膝上,略顯侷促不安。
越是沉默的氛圍,越能引發人心中的不安以及惶恐。
坐了少許,李若伊起身欲走,即墨擡手抓住她的手臂,起身盯住她的雙眼,目光灼灼,道,“師姐,嫁給我可好?”
經歷過極地冰川的‘生離死別’,即墨已敢正視對嫣然的那份情感,許多時刻,某些事只是一句話,但這一句話若不說出,可能一生都會後悔。
他曾心中默默發誓,若再見到嫣然,他一定會說出當初未說的話,如今,他不想再錯過了。
李若伊愣住了,竟忘記抽回手臂,她耳畔燒起兩朵紅雲,低聲道,“我不是你的師姐,你真的認錯人了。”
她美眸中閃爍光彩,如同水晶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纖長的睫毛似顫未顫,“你娶我,如果僅是想讓我替代他人,我做不到。”
即墨搖頭,道,“雖然你在極力否認,但我能肯定,你便是嫣然師姐,或許你忘記了曾經,不過這不要緊,總有一天,忘記的事都會記起。”
李若伊玉牙緊咬,掰開即墨的大手,轉身頭也不回,向屋中走去,而後悄聲關門。
即墨矗立不語,神色僵硬片刻,緩步向柴門外走去。
他掩上柴門,獨身走在樹林中。翠竹居前是一片不大的樹林,林中的雜樹並不粗壯。
他走了不遠,便在一顆樹旁席地坐下,隨手向遠方扔出一隻異獸,頓了片刻,那大黃狗悄聲走出來,看了他一眼,倒大方的趴在地上吃起來。
取出酒壺喝了幾口,才發現酒壺已空,一滴酒也沒了,他從蠻荒帶來的酒,算是徹底喝完了。
隨手收起酒壺,正靠在樹幹假寐,卻是一陣酒香將即墨喚醒,他睜開眼,只見一隻酒壺正在眼前晃盪,揚手正抓去,卻見那酒壺飛走了。
不遠處撕扯異獸的大黃狗突然擡頭,對着即墨頭頂大吠,緊張的盯着高空,四肢抓地,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撲出去。
“道友既然來了,何必又躲躲閃閃。”即墨也不探看,只是擡手抓向那逃走的酒壺。
那酒壺勢頭一轉,竟閃了過去,但即墨並不着急,攬袖再一抓,終於將那酒壺抓過來。
打開壺塞,向內望去,只見一壺玉色清釀,明澈如水,濃香凝而不散,酒氣撲鼻,端是一壺好酒,即墨想也未想,便仰頭灌了一口,點頭道,“好酒!”
“自然是好酒,這可是天庭的瓊漿玉液,可珍貴的很,你這一口下去,可便是數千斤仙石。”
那童子打扮的少年倒掛在樹枝上,脣紅齒白,眉心一點殷紅,嘴角略帶壞笑,拿紅纓束髮,扎兩個沖天揪,身着蓮花寶衣,腰繫紅綾,斜挎寶圈,看着即墨笑道,“小子,看你愁苦滿面,該不會是君子欲求,美人無意吧!”
“一個小屁孩,乳臭未乾,能知道些什麼?”即墨見那童子只有十五六歲,又戲耍他在前,自然沒有好氣,雖是得了好處,但說話間也不留情面。
那童子也不惱,翻身從樹上落下,勾搭着即墨肩頭,也取出一壺酒作模作樣的喝起,道,“要不你給我說說,讓我給你分析分析,想當初,我也號稱情聖,或許能給你出個主意?”
即墨笑道,“你能有多大年齡,也好說是當初?”
那童子道,“年齡不是問題,有志不在年高,你可莫要小看我。”
“先天道胎,的確不容小覷。”即墨收回目光道。
那童子斂起笑容,道,“你能看出我的體質。”
恰在此時,梅山六友從遠處狼狽趕來,六人皆是灰頭土臉,張伯時連頭髮都沒了,直接頂着大光頭,其餘五人也像是從火坑中走出,摸了鍋底灰似的。
看見即墨,六人尚未來得及高興,便發現即墨身邊那童子,姚公麟驚道,“聖君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