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谷外,神魔中央營地中。
此戰神魔一方最高的指揮官,一個真魔督軍瞪着身前十一個營地的都尉,憤怒推開擺在桌案上的戰報,起身怒道,“廢物,飯桶,你們全是一羣飯桶,竟被一個人族耍的團團轉,王養你還等有何作用?
恥辱,這簡直是恥辱!我默谷通自投身戰場以來,還從未被人如此戲耍。”
所有都尉都噤聲不言,垂頭看着地面。
默谷通含怒在軍帳中來回走動,良久,才終於壓下怒火,重新走回將位上坐穩,道,“可曾查清那人族的身份。”
“據抓住的人族交代,此人名叫唐沐龍,來歷極爲神秘,來時不顯山露水,但偶有驚人言語,此人能在此次大放異彩,全靠人族聖胎保舉,但沒想到他竟真有此手段。”一個都尉抱拳小心道。
“人族聖胎?此人又是誰?”默谷通蹙眉道。
“傳聞他乃人王轉世,不久前,神子在神州與其交手,未分勝負。”默谷通的副手答道。
默谷通瞳光微收,那副手所說的神子便是第一神,在復甦的神魔眼中,第一神不僅是精神領袖,不僅在人界全權代表神王,重要的是他的實力恐怖無邊。
即便是默谷通,數年征戰,做到督軍這個職位,擁有接近半聖的修爲,也未必敢與第一神交手,而那所謂的人族聖胎,竟能和第一神戰成平手,且他竟還是人王轉世。
人族,果然不斷的出人意料。
看來,這場仗必須速戰速決。
思索少頃,默谷通擡頭,眼中閃過一道精茫,道,“先不說人族聖胎,現在就給我查,一定要查清這唐沐龍的底細,我有種感覺,這是一個強悍而恐怖的對手。”
有都尉遲疑,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默谷通拍着桌案道。
那都尉全身微顫,深吸一口氣,壯膽道,“綜合從北原傳來的最新消息,這唐沐龍疑似是唐家聖主,且其早就與我神魔二族正面交鋒。”
“什麼?”默谷通大怒,道,“這羣飯桶,既然與此人交過手,知道他的手段,爲何不盡早將其同化,即便不能將他同化,也應儘早除掉!”
那都尉小心道,“我神魔二族在北原的勢力分散,並無太多強者,消息中稱,那唐沐龍將青州守的如同鐵桶般,根本攻不進去。”
默谷通倒豎劍眉,思索片刻,道,“副督軍潛入雪夜城已整整一日,可曾傳來消息?”
“尚未有消息傳來,不過那邊有眼線‘甲’,督軍完全不用擔心,任聖地聯盟如何折騰,都逃不脫王的手心。”副手低聲道。
默谷通坐正身體,似想起什麼,招手將副手喚來,耳語道,“通知‘甲’,尋找機會同化唐沐龍,若是不能同化,那便將他除掉。”
副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輕輕點頭,擁有多年給默谷通當副手經驗的他很清楚,眼前這脾氣暴躁的年輕督軍,有着超人的眼光和智慧,他所預料的人或事,很少會出錯。
要知道,這位督軍可是被第一神親自接見過。
他被從遙遠的西邊戰場調到東邊戰場,就是專爲對付占星府而來。
他到此不過區區兩個月,便將號稱中州防禦前五的占星府逼得節節敗退,不斷收縮,如今只能龜縮在占星城中,若非天塹風暴谷阻攔,半月前,或許占星府已成爲歷史了。
然而,即便有風暴谷這道天塹,也並不能影響副手對年輕督軍的信心。他有信心,最多再用兩月,任有風暴谷阻擋,占星府也必然落敗。
副手清晰記得,在數月之前,默谷通還在西邊戰場,僅憑一封信,聊聊幾語,便將數百萬裡外的拜月教送上末路,僅這一點,便足以看出這年輕督軍的頭腦是何等恐怖。
這位年輕督軍除了脾氣有些暴躁,容易發怒外,領兵打仗絕不含任何水分。
而這一次,這驕傲的督軍竟會如此重視一個‘籍籍無名’的人族,副手有預感,如果這人族不死,將來定是神魔二族的巨大威脅。
默谷通半眯着眸子道,“傳信東邊七路督軍,務必在半月內拿下璇璣、熒惑等七大聖地。”
……
天矇矇亮,因爲在天亮前下了一場小雨,所以空氣中瀰漫着一層薄霧,地上也有些潮溼,院子中的芭蕉葉上沾滿晶瑩露珠。
唐沐龍輕輕放下手中的狼毫,仔細盯着身前的資料,眉頭凝成川字。
“默谷通?”
拜月聖子道,“當初神魔能攻破拜月教,據說便是因這默谷通百萬裡獻計,他區區數句話,便將我拜月教送上絕路,之後不過堅持短短兩日,我教便被神魔全面攻破了。”
唐沐龍將手中的資料放在桌上,蹙眉起身,看着院中的芭蕉,良久後,轉身看着拜月聖子,道,“拜託拜月道友一件事。”
“唐道友儘管說便是。”
“在聖胎還未回到雪夜城之前,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安全,我有種感覺,這默谷通肯定會對我出手。”唐沐龍勾起薄涼的脣角,道,“聖地聯盟根本不安全,有敵人隱藏在暗處。”
“好!”拜月聖子點頭。
……
占星府。
占星聖主看着清晨送來的最新戰報,蒼老的臉上滿是詫異,呢喃道,“損失道合一萬兩千人,入虛百人,歸境四人負傷,斬敵共計三千有餘,半個時辰內,送聖胎穿過風暴谷。”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戰報,看向即墨,收起驚容,目光灼灼,道,“這唐沐龍果然是個人才,擔任九大聖地的督軍倒未嘗不可。”
即墨點頭,他也很詫異,這個結果遠超他的預料,他能想到唐沐龍說的五成損失有所保留,但沒想到最終一戰結束,損失不足兩成,斬殺神魔三千餘衆,看來,他也小瞧了唐沐龍。
此人,果然是個奇才。
定了定神,即墨笑道,“前輩認爲他可擔任九大聖地的督軍,那他便肯定可以。”
占星聖主起身道,“你便不擔心其他聖地不同意?”
即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轉而笑道,“有前輩親自扶持,他們敢不同意麼?”
占星聖主笑了笑,沒有再言。
出了占星府,牧寒風偏頭看着即墨,道,“墨道友現在又打算幹什麼?”
“等!”即墨很乾脆的道。
兩人先後登上占星城最高的一座碉樓,憑欄看向遠處,即墨仔細打量着整座占星城,向西,是漆黑無邊的風暴谷,向東,懸崖之下,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占星府莫非能未卜先知,爲何會提前與璇璣等七大聖地結盟?”牧寒風問出一直以來的疑問。
即墨看了牧寒風一眼,偏頭看着東方,指向一望無際的平原,道,“你認爲這地勢如何?”
看了少頃,牧寒風疑惑道,“一覽無餘,易守難攻?”
即墨搖頭,轉手指向西邊,道,“如果東邊七大聖地的防線被撕破,那神魔大軍將一路西來,兵臨占星城下,與東邊風暴谷的大軍會合,徹底困圍占星城,至時,這便徹底是一座孤城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牧寒風順着即墨所指看去,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道,“這看似有利的地勢,若東邊被撕破,卻宛如漏斗聚水,腹背受敵,隱藏着巨大危機。”
即墨點頭,道,“這地勢雖極盡天險,卻也是困局。脣亡齒寒,占星府絕不願看見東邊七大聖地有任何一家被攻破。”
“所以,倒還不如主動結盟。”牧寒風若有所思,敬佩的看着即墨道,“那七大聖地就會答應結盟?”
“不是不答應,而是沒有選擇。”即墨搖頭,很肯定的道,“東邊無天險以拒敵,同時受到七路大軍,共四十萬神魔的進攻,七大聖地承受的壓力比占星府還大,他們就在等着結盟呢!
等着吧!最多兩日,消息定會傳來。”
……
神州,聖城。
萬族大會成功結束,上月的風暴逐漸平息,神魔蓄謀攻破魔亡陵以失敗告終,聖城又有易之玄坐鎮,這大半月來,竟是少見的平靜。
在這座懸浮的古城外,青碧的太玄湖泊上空,璀璨的佛光自西南而來,古老的佛面目蒼老,神色慈悲,雙手合十,肩上斜搭着只剩半截,還有半截不知無了何處的古舊袈裟。
古佛風塵僕僕,滿面滄桑,湖面上平寂戰火後的微風很清涼,夾雜着淡淡的水汽,調皮的與璀璨的佛光嘻戲。
古佛腳上的草鞋已經很破舊,他緩慢的走到聖城外,脫下破爛的草鞋,輕輕抖掉鞋中夾帶自西漠的黃沙,然後,他再認真理順僧袍,重新系好半截袈裟,擡眉用虔誠而謙卑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座悠久的古城,以及城中那座高聳的塑像。
“尊敬的大帝,來自西漠的苦行僧玄葬求見,還望您能抽出閒暇,接見您忠實的信徒。”
古佛的聲音沙啞而尖銳,如同金屬刻劃,話音落定,皆數化作佛字珠璣,從古佛口中飛出,綻放蓮寶珠華,旋轉着飛進聖城之中。
這一刻,一個始終盤坐,宛如坐化,毫無生機的枯瘦身影,陡然睜開雙眼,看向聖城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