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風剛道謝完,還未等到這陌生天君的回答,就聽到熟悉的清脆聲音:“父皇!”從上方傳來,帶有點‘激’動和興奮。
他嚇了一跳,不由忘了對天君威嚴的敬重,擡眼看去,只見天君身旁立着一位草綠衣裙的美貌少‘女’,儼然便是自家‘女’兒蘇映紫,正對着自己揮手打招呼,臉‘色’欣喜,隱帶期待。
從天理城外開始,石軒、孟霓裳、張季輪流帶着認路之人,借用大道之力飛行,而需要休息恢復的就進入天地山河圖內。這樣一來,雖然仙識只能達到百里,且冰山連綿起伏,直‘插’天際,很多地方無法從上空越過,但不惜消耗的情況下,僅僅幾個時辰,就趕到了冰岩國。最後這一段距離,則是石軒帶着蘇映紫飛往國都。
“映紫,你怎麼?”蘇輕風茫然問道,‘女’兒什麼時候認識一位天君了。
石軒念頭一動,將蘇映紫送了過去,由她把事情講清楚,同時把天地山河圖一現,右手拿着往外一扔,水墨畫卷徐徐展開,落到城池地上,然後所有百姓驚愕地看到,畫卷表面浮起亮光,一位位穿着本國‘侍’衛服飾的男子牽着雪獸從中魚貫而出,之後則是‘女’官、宮‘女’、嬤嬤等,彷彿畫裡有着另外一個世界,好生奇妙。
“鍾正?”有人認出了‘侍’衛首領,很多百姓這才發現,裡面有熟識之人,紛紛涌了上去,七嘴八舌問着。
“什麼?你居然拜了天君爲師?”蘇輕風覺得今天實在是有太多驚意,不管是驚嚇,還是驚喜,先是聽‘女’兒言簡意賅地講述了一遍大概經歷後,驚恐、驚疑涌起,居然與玄冰天君‘交’手,還順利逃脫?!但‘女’兒話鋒一轉,說是拜了孟天君爲師?!
蘇映紫頗有些得意,轉過身,對着從天地山河圖中走出來的孟霓裳行了一禮,然後對父親道:“這位就是‘女’兒的師父孟天君,這位是石天君。”
蘇輕風耳‘迷’目眩之後終於把持住自己,跟着行禮,然後道:“有一位熟悉冰谷兩國的商人,他貫躲在那座冰山的山腰‘洞’‘穴’,由他領路最爲合適。”
孟霓裳輕輕頜首,對蘇映紫道:“此番事了,再來接你。”石軒則準備往那座冰山飛去,事不宜遲。
但這時,蘇輕風冷靜下來後,想到一樁怪事,再聯想起‘女’兒所提的時間,遇到兩位天君的時間,頓時一驚,慌忙道:“孟天君,石天君,請留步。”
等石軒和孟霓裳看過來,他趕緊道:“小‘女’遇到兩位天君那日,或許是冰山阻礙,兩位天君未曾看到,在北方極遠處,似乎有皎潔光芒閃耀,都道是寶物出世。”邊說,邊指了指北面。
寬廣無比的冰原盡頭是衆多冰山,連綿不絕,積雪好似從未化過,鉛雲低垂,與冰山‘交’匯,阻隔仙識,不時還有吼叫聲隱約傳來,聲音中沒有理智,像是一些天地法則顯化出的怪物,而蘇輕風所指的地方,大概是在最遠處。
石軒不由和孟霓裳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孟霓裳當即顯化太‘陰’大道皎潔明月,又將廣寒宮祭起,半空中兩輪明月‘交’相輝映。
奇怪的是,在北方極遠處,真的亮起了一點若有似無的月光,兩者分外相像,但其轉瞬即逝,之後再沒有出現,像是耗光了積累。
“那月光亮起的時候,能夠隱隱感覺到方向,但其一消失,感覺立刻中斷,而且看起來,一兩日才能感應到一次。”孟霓裳用仙識對石軒道。
石軒沉‘吟’了一下:“距離如此之遠,天象地形如此複雜,光靠一兩日一次的感應,怕是還未走到,就已經被施景仁他們捷足先登,我們還是儘量找元癸天君或是寒鏡天君合作,這作爲最後的選擇。”
對此,孟霓裳沒有疑異,於是重新走入天地山河圖。
先天風雷遁一展,紫青光芒一閃,石軒往蘇輕風所言冰山而去。
…………
山‘洞’之內,長得一表人才,又顯得憨厚老實的姜暮,卻‘露’出‘奸’猾而神采飛揚的表情,眉飛‘色’舞地對着幾位新加入的夥伴吹噓着往日種種之事。
“冰谷那裡的‘女’子,嘖嘖,既美貌又大膽,好生銷魂。”慣例都是從‘女’‘色’開頭,勾引得那些老夥計都圍過來聽。
之後姜暮漸漸轉到歷次危險之事,比如遇到勢單力孤的商人,就臨時轉做了強盜,結果那商人有位親屬是修者,後來被找上‘門’,費盡了‘波’折,九死一生,纔將他殺死;比如正與上谷國商人在隱秘山谷‘交’易時,被人出賣,帶來官兵,靠着血氣,殺敵無算才勉強逃脫……
聽得新入夥的幾人膽戰心驚,有位年輕人忍不住問道:“姜大哥,你殺了這麼人,做了這麼多犯禁之事,難道不怕天譴?”有修者、仙師、天君這種超越凡俗的力量,一般人自然是相信老天爺存在的。
姜暮瞪了一眼這愣頭青道:“殺得人越多,就越有殺氣護體,老子根本不懼什麼天譴!”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紫‘色’雷光憑空劈下,落到姜暮頭上,接着他就消失無蹤。
衆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勢足足一盞茶,完全不相信老大就這麼沒了,過了半天,那問話的年輕人才情緒複雜地道:
“果真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
姜暮渾渾噩噩清醒過來,只覺青風紫電環繞,外面則是呼嘯的寒風吹過,心頭一抖,發現還未身死,立刻口頭上討饒:“老天爺饒命,小的從來沒幹過殺人之事,那都是手下做的,剛纔只不過在吹牛。”
“貧道要去冰谷兩國,麻煩你領下路。”石軒淡淡地道,不解釋也不威脅。
姜暮悄悄鬆了一口氣,偷看下方,發現離地足有幾百丈,嚇得心驚‘肉’跳,生怕這位仙師一不小心就將自己掉了下去,忙不迭地道:“小的願意,小的願意。”
…………
三日之後,一片冰雪平原中,石軒、孟霓裳、張季現出身形,旁邊則有一位普通修者。
“那座山之後就是元癸天君所在的冰谷城了。”石軒看着遠處一座不算太高的冰山道。
經過兩天多的不間斷輪流趕路,總算在姜暮帶領下,從風雪、寒雲、元磁、凍意阻路嚴重的幾萬裡冰山中繞了出來,之後抓了一位修者當嚮導,‘花’費了幾個時辰,總算到了冰谷城附近,只不過三人都是消耗頗大,或多或少受了點反噬之傷,準備在此調理恢復,再前往冰谷城,免得以疲憊之身碰上戰鬥,產生危險。
正當三人要遣散那位修者之際,其身體上突然浮現晶瑩光芒,接着一粒符篆文字流轉的美麗仙種直接飛了出來,化作寒光向冰山之後飛去,他本人則沒有受到傷害,只是呆愣愣,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
而在鉛雲映照下,有着衆多的類似寒光劃破天際,爭先恐後相繼投奔而去。
這一幕詭異莫名,讓之前未曾見過的張季愕然不已,但他還沒來得及向石軒和孟霓裳詢問是怎麼回事,仙識中就傳來了石軒的聲音:“快,元癸天君怕是遇到極大危險了!”
三人來不及休整,立刻顯化大道虛影,往冰谷城急速遁去。
可還沒越過冰山,就有一道清朗莊重的聲音傳來,可被風雪所阻,只能聽到後半截:
“……被命運束縛於此處,註定難以擺脫,難以移動。”
接着恐怖的凍絕真意爆發,整個‘洞’天似乎發出無聲的轟鳴,並猛地黯淡了剎那。
這讓剛剛飛過冰山,看到了冰谷城被寒冰層層疊疊掩蓋的石軒、孟霓裳和張季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因爲來遲了一步,元癸天君剛剛隕落!
在冰谷城上方,漂浮站立着四位真君,分別是背後黑白八卦虛化轉動的琅霞真君,悠然負手、元神內命運之‘門’將要消失的雲圖真君施景仁,以及劍意凌然的萬滅真君沈依墨、慵懶如貓的通微真君伊摶。
“難怪元癸天君敗亡得如此之快,他們還是聯起手來了。”張季妖異臉龐凝重萬分。
石軒點點頭,施景仁既然沒有殺掉自己和孟霓裳,且發現自己兩人在‘洞’天加持下實力大增,僅僅只是遜‘色’他一籌,那麼以他的頭腦,外患未除的情況下,又怎麼會忙着與沈依墨、伊摶內訌,這個道理,對於沈依墨和伊摶亦然。
“我們現在直接去北方深山。”孟霓裳臉‘色’不變,淡淡地道。
張季奇怪問道:“不去明湖城了?”
“元癸天君隕落,寒鏡天君應該能感應到,她絕不會留在原地等死,唯一的生路,就是冒險去那裡一試,或許路上能碰到她。”剛纔元癸天君將仙種收回加強自身實力的舉動,讓孟霓裳又肯定了幾分猜測,方纔決定如此行事。
張季不再多話,三人再次使用輪流趕路的方法,往北方深山而去。
…………
封印冰谷城的幾百丈厚的寒冰中,飛出了一道身影,正是玄冰天君,她皮膚似乎又光澤、晶瑩了幾分,笑意甚濃地開口:“幾位道友,我們去極北。”
施景仁微微挑了挑眉頭,溫和笑道:“不去明湖城了?”
“寒鏡哪會留在城中等我們,我已經感覺到她正往極北飛去。”玄冰天君沒有掩飾自己能感應寒鏡天君下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