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衣服穿在那個人身上的樣子閃過腦海。
歲月只是將他塑得更加成熟,更具魅力,而她,爲什麼卻變老了呢?
那個名字,在她心裡封印了,不敢再揭起,只剩下“印先生”三個字。
而她,在他心裡,何嘗又不是陌生的呢?
“希望你不是認真的,希望下次你過來是爲了離婚。”她自語着,心頭又閃過一絲隱痛,憂愁地想:“既然現在我們互相都是陌生人,那就趁早分開吧!”
印辰斜倚在牀頭,手上拿着劇本,原來是在揹着臺詞,不知道什麼時候卻變成望着窗口發呆。
明天要拍的劇情裡,有一段男主角爲情人做晚餐的戲,他幾乎是一遍就記住了,再多看了一遍,不過是爲了跟幾天前他自己那次下廚經歷相印證。
難道,當時他的心裡,也是劇裡那般想的嗎?
“爲心愛的人,做一份早餐……我要他一口一口把我的愛吃完……”
沒由來的,腦子裡閃過這幾句歌詞,他苦笑搖頭。
笑自己演過無數深情無限的男主角,自己卻似乎從未嘗過有愛人的滋味。
那麼,齊真真算是什麼?
他煩惱地,將劇本覆在臉上,隔絕了窗口那輪圓月。
沒有愛人,卻突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妻子”!
想到這個,他猛然甩開劇本,霍地坐了起來,翻身下牀。
只感覺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動,在房間裡焦慮地轉了幾圈,又穿過小門,進了書房。
可是,要做什麼呢?
看着書房裡一室清寂,他更加苦惱了。
手無意識地抓到座機電話的無線聽筒,他愣了愣,念頭一閃,憑着記憶撥出一串號碼。
在等待對方接聽的幾秒鐘裡,他想着,戲裡的劇情,在現實中,會是怎樣的對白?
電話被接起,那頭輕柔地“喂”了一聲,拖着溫柔的尾音。
“是我。”他說,想着劇本里的臺詞,“你睡了嗎?”
那頭似乎微微頓了一下,猶豫了幾秒之後才說:“還沒有。”
“爲什麼還不睡?”他腦中迅速搜索着,閉着眼睛,“在想我嗎?”
問完這句話,他心裡莫名一跳,輕輕一抽。
而電話那端的人,突然間徹底沉默下去,似乎不打算回答他。
劇情裡不是這樣,劇情裡有熱情的相思蜜語。
“作爲丈夫,”他笑,繼續逗着,“我很想知道妻子正在做什麼。”
“印先生,請你不要開玩笑!小心被人聽見!”她似乎生氣了,嚴厲地批評道:“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明天不是要開工了嗎?”
他卻突然間有些愉快起來,“原來你記得我明天有拍攝任務,還不承認在想我嗎?”
“你再亂開玩笑,我要掛電話了。”那頭的女人似乎急了。
印辰拉開窗簾,“你的窗口有月亮嗎?又大又圓。”
女人似乎不適應他突然轉開的話題,窒了幾秒才勉強答道:“有。”
“你總是這樣惜字如金嗎?”他嘲笑。
“……”
這次,乾脆連字都沒有了,一片沉默。印辰幾乎以爲她已經掛掉電話了。
“真的只是開玩笑的,”他輕笑,“其實開始那兩句是明天的臺詞。”
“什麼!”她惱怒地驚呼,“你想怎樣?”
印辰抓了抓短髮,“只是想看看現實與劇情是不是會一樣。”
“那麼……”她冷冰冰地回覆,“結果呢?”
“差太多了。”他感慨道:“兩句對白以後,完全脫離了劇本……”
電話啪一聲掛斷,傳來一串嘟嘟的忙音。印辰對着聽筒呆了呆,搖頭。
“居然掛我電話!”他自語,“不是說是我的忠實粉絲嗎?居然掛偶像電話!”
但心情,卻突然愉快起來,好象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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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小溪捂着滾燙的臉頰,一種幾乎要喊出聲來的懊惱堵在胸口。
這個男人,到底想怎樣?
就因爲不想離婚,就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地逗她嗎?
他真的是變壞了!
但她脣角,卻不自覺地彎起一個愉快的弧度,將疊好的衣服拿進他睡過的房間,裝進櫃子裡,整理整齊。
臺詞?居然用她來印證臺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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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露,齊真真便被夢驚醒,猛然坐了起來,額上冷汗興涔涔。
那個惡夢一般的夢境裡,一張悽楚哀求又蒼白憔悴焦急萬分的臉,請求要見印辰一面,“我必須要見到他,他是我的老公啊……”
夢裡的自己驚恐萬分,指着那人大罵:“你是個什麼鬼!他怎麼會是你老公!”
齊真真拍撫着自己心口,想壓下夢裡受到的驚嚇。
擡眸看向牀頭的小豬時鐘,還不到六點鐘。這不是她平時醒來的時間。
昨夜已經晚睡,現在又早醒,她不想自己有黑眼圈,又躺下,閉上眼睛,可是卻怎樣都睡不着了,腦子異常的清醒。
印辰已婚的事,彷彿是夢一般,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但手機收到的那張載着另一個女人詳細資料的圖片,卻告訴她,這是多麼真實的事。
她也知道,這一定是真實的事。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父母。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怎樣才能替印辰解決掉這件麻煩事呢?
既然不能再入睡,那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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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洲的清晨,已經有許多晨練的人早起活動了。
印辰便是其中的一個。
順着小區裡的道路晨跑了一個小時,天光大亮,他剛好跑回到家門口,看到今天的司機葉啓政已經站在寶馬車旁邊向他點頭,“印先生,早。”
“你今天真早,請等我半小時。”印辰向司機揮了揮手,進了大門。
印辰的半小時,剛剛夠他整理好自己,穿戴整齊。
出門時,手上拿着劇本,坐進後座時,十天的休假回來,使他突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又翻開劇本,看了看今天要拍的部分。看到那幾句臺詞時,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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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真真今天沒有打算要去片場探班,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穿好衣服出現在餐廳時,父母正在等她早餐。
“你精神很不好,怎麼回事
?”齊萬聲嚴厲地打量着女兒。
齊真真一凜,打起精神,“沒什麼事,爸。”
魏予禾看了女兒一眼,沒有說話。
“是不是印辰那小子還沒聯繫上?”齊萬聲眉頭皺起。
“我昨天見到他了,他今天要拍戲了,”齊真真輕聲說,“他只是去散心而已。”
“散心?”齊萬聲怒氣上來,“扔下你自己跑去散心?我早說過,他沒有那麼疼愛你,你爲什麼一定要認定他呢?我說過很多次,演藝圈的人沒那麼單純,他們的圈子太複雜!”
齊真真也有些動氣,“爸,你爲什麼每次都要說這些?你明明曉得我不愛聽。”
“你愛聽什麼?”齊萬聲瞪着女兒,“印辰可說給你聽過?他那天宣佈取消婚禮,我還暗暗高興,就想幹脆取消婚約算了,偏偏你又跑來爲他說話,你是真的不知道爸爸的一片苦心嗎?”
魏予禾看女兒眸中隱含淚光,有些不忍,“你別這麼嚴厲,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真爲了印辰,放着家裡事業不顧也要去給他當助理,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女兒的心思麼?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齊真真感激地看了媽媽一眼,拿起筷子,“爸,媽,吃飯吧。”
“那個印辰,有什麼好?你要巴巴地去追求他,”齊萬聲仍沉在自己的思緒裡,“按從前,他不過是個戲子!”
齊真真猛然擡頭,眸中惱怒,“爸,你好過份……”丟了筷子,起身就離開餐廳。
齊萬聲一怔,看着女兒的背影,一時無措。
“你真的過份了。”魏予禾瞪了丈夫一眼,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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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小溪無奈地望着計算機屏幕上自動彈出來的視窗,醒目的各種關於印辰重新開工的消息。
這也值得報道嗎?
好吧,她承認其實她也很想知道。
不知道他現在狀態如何?
隨手一點,看到內容。
“印辰擔任主演的新劇《新梅竹馬》因爲印辰的婚禮待機十天,今日重新開拍。經過取消婚禮風波的印辰,現在狀態如何呢?”
下面,是幾張照片。
印辰下了黑色寶馬車,對着鏡頭揮手微笑。
印辰接受簡短的採訪。
印辰向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鞠躬致歉。
靳小溪脣角一揚,自嘲地笑。
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與她八竿子打不着的樣子,與她相離十萬八千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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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真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任魏予禾怎麼呼喚也沒理會。
最終,母親也不再等她,離開她房門。
她拿出紙和筆,迅速寫了起來,不時咬着筆頭思考。
寫完,她又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來,是印辰的身份證複印件。
猶豫了一下,她撥出一串號碼。
對方一回應,她沒有問候,直切正題,“我需要一位有經驗的律師,專打離婚官司的那種……要絕對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等待了一會,在紙上記下一串號碼,然後掛了機,看着紙上的記錄,重新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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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