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然只是轉頭看着窗外,目光呆滯,並沒有焦距。
蘇奕丞看了她眼,沒說話,騰出一隻手,拉過她的手緊緊握着。晚上的情況讓他有些意外,卻也讓他弄明白的一件事,關於婚姻,她不是身邊沒有合適的人,她只是爲了心中的人等了六年,最後在她心死不等的時候正好遇上他。
他想如果那天不是她找錯地址,換成另一個男人,也許現在她已經是另一個男人的妻了。如此想着,蘇奕丞只覺得心裡一陣悶,有種難受得說不上來的感覺。手上抓着她的力道一下重了好多,連自己都沒有自覺。
安然悶疼的出聲,轉過頭,看着他。
意識到自己將她抓疼了,蘇奕丞訝異自己的失態,同時也抱歉的朝她笑笑,大掌磨搓着她的小手,嘴角淡淡掛着笑,說道:“累嗎,累了就靠着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安然看着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看着椅背緩緩閉上眼睛。
蘇奕丞將她的位置調整好,讓她半躺着更舒服些。
車子開得很平穩,安然半躺靠着,身上蓋着蘇奕丞的西裝外套,呼吸,很平和。
車子緩緩開進小區的地下室,然後蘇奕丞熄火看着身旁靠着椅背閉着眼的安然,他知道她其實並沒有睡着,雖然呼吸是平和的,但是那顫抖的眉睫出賣了她的僞裝。
蘇奕丞安靜的看了她會兒,最後並沒有將她叫醒,開門下車,再繞過車頭開門將她抱出車,然後抱着她進電梯,抱着她開門進屋,最後抱着她進了臥室,將她躺放好在牀上。
着一路,安然一直裝睡着,而蘇奕丞一直沒有戳破,抱着她,只將她當做是真的已經熟睡。坐在牀沿看着她額前散亂的劉海,伸手撥開,露出她那好看的秀眉,輕輕的磨搓,撫平她那因爲緊蹙而起的褶皺,然後起身進了浴室。當蘇奕丞擰了把熱毛巾出來的時候,只見躺在牀上的安然依舊閉着眼,只是眼角掛着淚。他癡癡看着她那眼角的淚痕,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而那種感覺到很久之後再看見她落淚的時候,蘇奕丞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心痛,叫不捨。
依舊沒有喚醒她,攤開毛巾替她擦拭去眼角的淚,擦去臉上的粉塵和疲憊,然後再進浴室,換了把毛巾再出來,抓過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得乾乾淨淨。
安然眉睫顫抖着,甚至連手都不住的動了下,蘇奕丞擡眼看她,好一會兒,卻並沒見她睜眼。也不多說,拉過她的另一隻手,同樣的方式將她擦拭乾淨。
在蘇奕丞起身準備將毛巾放回浴室的時候,蘇亦嬌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進來。轉頭看了她一眼,蘇奕丞拿着電話出了臥室。
安然在他出去的同時睜開眼,看着他的背影走出門口,順手拉過門,卻因爲力道不夠,房門並麼有帶上。
她可以清晰聽見他打電話的聲音,可以猜測得出打電話來的是蘇亦嬌,根據他回話的內容,也可以猜得出蘇亦嬌打電話來的目的,想必是聽說了晚上在悠然居門口的那場鬧劇。
安然不知道蘇奕丞如何回答,因爲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拿着手機逐步走遠。
安然躺在牀上,睜眼看着天花板,今晚的莫非是陌生的,完全和六年前的人無法重合。
以前的他溫和中帶着陽光,每次見他總是掛着笑臉,從來沒有放過臉色,甚至當時轉身離開的時候,嘴角也是帶着微笑,雖然是飽含愧疚的笑意。而今天的他在她看來一點沒有六年前的陽光體貼,更多的多了份可怕,那種陰狠的表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時間真的是把刀,剝落了事物最初的面貌,再相見,已經面目全非,再也沒有一點以前熟悉的地方。
最讓她意外的是蘇奕丞竟然什麼都不問,她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卻很感謝他的不問,今晚太亂,即使問了,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如何說起。
有些傷疤,並不是好了就能不疼的。
聽聞到他的腳步聲,安然緩緩將眼閉上,轉了個身,讓身子背對着門口的方向。
蘇奕丞看着她那背對着自己的身影,靜靜看了會兒,終是沒有說話,從衣櫥裡將換洗的睡衣那過,然後直徑進了浴室。
當蘇奕丞洗完澡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安然依舊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未動的摸樣。
將頭髮擦拭至半乾,將毛巾放到一旁,蘇奕丞掀被在她身邊躺下,按了燈,黑安中,然後依照往常,伸手將她帶進懷裡,讓她的背貼着他的胸膛,自己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心。手半圈住她的腰,繞到她的腹前,抓着她的手,然後十指相扣着。
他聽見她的呼吸略有些紊亂,身子略有些僵硬不自然。黑暗中拿舒適的蠶絲被下,蘇奕丞將她的身子更往懷中帶了帶,讓她更緊的貼着自己。低頭親柔的吻落在她的發心,低低緩緩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睡吧……”
黑暗中背對着他,安然睜了睜眼,與他相握着的手緊了緊,然後重新再緩緩閉上。
再沒多久,這隻有淡淡月光照着的房間裡淡淡傳來平緩的呼吸,悠遠且綿長。擁着安然的蘇奕丞嘴角終是緩緩半傾着勾起,這次他確定她是真的已經睡着,並非閉着眼假裝。
然後,擁着她那嬌柔的身子,蘇奕丞也緩緩閉上眼,一同與她睡去,呼吸糾纏着她的呼吸,在黑夜中有着種有趣的節拍。